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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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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乌云密布,阴沉沉的逼压着城市间林立的高楼大厦。
曹惜心中烦躁,重踩油门,引擎‘轰’地发出声响,越野车咆哮着风驰电掣般穿梭在高速公路上。
半年前,曹惜被病重的父亲召唤回国,继承了曹氏集团。曹氏集团内部分化严重,很多股东对曹惜定立的新举措表示不满。今日,便是股东大会,刚在海市签了合同的曹惜匆匆赶往京市。
抬腕一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她可不能被那一群老古板拿住不守时的把柄,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驾驶着越野车飞速地飚起来。
不时,雨点噼噼啪啪地落下,砸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一个个偌大的水印。曹惜打开雨刷,又拧开广播:“据悉,今日上午11点20分,曹氏集团前总裁曹晋安因病离世......”
霎时,曹惜脑袋一片空白,哆哆嗦嗦掏出手机,试图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突然,前方一辆载重的大货车倾倒在地。
曹惜惊恐,连忙狂打方向,汽车避开了货车,却驶向一旁的悬崖,使劲踩下刹车,却毫无作用,心中浮现一个念头: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一念间,汽车已是疯狂地冲下悬崖。同时,大雨滂沱,天空中一道刺目的闪电,击中曹惜所在的越野车,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曹惜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蓝的床幔,床架上雕着镂空的鱼戏莲,蝶穿花等图案。
她身体虚弱,没有半分力气,暗自猜想定是曹子建替她寻了家私人医院,古色古香定是这家医院的特色。曹子建是她大伯第二子的名讳,依着家族排序,曹惜唤他一声二哥,素来与曹惜交情颇好,年幼时没少在一起做些个顽皮捣蛋的事,那小子自诩为现代版曹植,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
憋着一口浊气,曹惜费力地张开干涩地嘴皮,喉咙间发出“哧哧”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外间伺候的丫鬟桐儿听得动静,撩开床幔,见曹惜睁着眼睛,惊喜道:“女郎醒了,快去回杜夫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欣喜地应了。
桐儿扶起曹惜,喂她喝下一盏水。
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合适,曹惜慢慢地饮完,感觉涓涓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嗓子,正如一场及时春雨滋润干涸大地。
蓄上一分气力,她斜靠着软垫,脑子仍显得昏沉,不知不觉又迷糊起来。
恍惚间,一位披散着头发的白衣女鬼俯身用血流不止的瞳目哀怨地紧盯她,她猛然惊醒,摸把脑门上的薄汗,心跳得厉害。
桐儿送药进来时,曹惜正捂住胸口直楞楞地出神,这个梦境太过诡异,梦中景象,宛然在目,虽隔着梦境,那女鬼身上的森森冷气引得她浑身战栗。
瞧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桐儿暗叹一声,原本就木讷的女郎如今越发呆傻了,俨然是丢掉魂魄的木偶娃娃。
昏迷前听到的广播信息再次闪入脑海,曹惜猝然弹起,掀开被子,翻找手机,手机呢?手机呢?眼里的泪珠已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他一去,这世上还有谁可以任她撒娇耍赖,宠溺地唤她一声:“阿囡。”
他一向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可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快的离开她,而她呢?年少气盛的她却因为曹氏集团的内部改革方案与他大吵一架。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她负气离去,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不孝,为何死的不是她?
寻找手机未果,曹惜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悔恨的泪水潸然而下。
她身侧,桐儿端着药碗,不知所措。女郎着实可怜,心上人冷脸拒收她做的襜褕,茂女郎与她嫌隙甚重,害她落水,一病数日,眼看就要香消玉殒,刚醒来,又变做往常模样,暗自垂泪,哀伤不止。
一想到这层,素昔对她的怨恨便浅几分。
在桐儿眼里,女郎但凡在外头受气,回来就要发一回脾气,手上捞着什么便砸什么,一众奴婢诚惶诚恐地伺候着。像她这等贴身伺候的丫鬟更是惊惶,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砸得头破血流。
桐儿战战兢兢地靠近,还未开口,曹惜突然转过脸,眼眶发红,狠厉地瞪她,桐儿小手一抖,结巴道:“女,女郎,喝,喝药。”
“我要出院,去把主治医师找来。”
主治医师?桐儿被瞪得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多问,端起药碗落荒而逃。
回头又把屋里翻个彻底,手机没有,连提包也不见,提包里还放着价值上亿的合同,若遗失,她在曹氏集团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曹氏集团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院外的粗使丫鬟,听得屋里传来的“叮叮咚咚”的响动,各自埋首干活,大气都不敢出。
哎!女郎又在摔东西了。
门轰然而开,曹惜冷冷地扫过院里各司其职的奴婢,语气有些急迫:“你们谁见过我的手机和提包了”
静默无语。
曹惜蹙了蹙眉,这医院里难不成都是哑巴?
不再理会,径直往跑走,将将转过一处走廊,便与一行人碰个正着。
但见刚才的“丫鬟护士”扶着一位芙蓉面,柳叶眉的女人,疾步走来。
那女人亦是古装扮相,额间描了一朵艳丽桃花,着淡紫色直裾襦裙,挽着露髻,右边上方斜插一枚金海棠珠花步摇,左面贴了烧蓝镶金花钿,手上攥着条绣着紫色蔷薇花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点点泪水,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
身后跟着年约五十的大娘,依旧一身朱色古衣。
再配上周遭的亭台楼阁,黛瓦白墙,与那电视剧上的古人并无二致。
这是什么医院?连主治医师都扮成这样,这院长的趣味委实古怪了些。
春时,薄寒微微,落花纷纷,轻风徐徐,吹得几人的衣摆有些翩跹。
见她一身单衣,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杜氏心里一阵怜惜:“惜儿,怎的不好好躺着将息?莫又染上风寒,落下病根。”
这里的主治医师都是这么自来熟的么?倒对病人很是关怀备至啊!
“立即给我开出院证明,我要出院,还有我的手机和包呢?另外派一辆车给我。”
合同不会还落在她车里吧?按理说曹子建送她来医院,自然会替她拿回车里重要东西,那小子虽花心,做事却也靠谱,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明知道那份合同对她有多重要。
三人明显地呆怔住,这是怎么了?说话如此怪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曹惜不由加大声音:“没听到吗?”
杜氏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曹惜挡开她。
“惜儿,我的儿,你怎么尽混说?”杜氏惊骇莫名,嗓音都哆嗦起来。
兰嬷嬷安抚杜氏:“夫人,我瞧女郎恐是落水受惊,邪祟入体,不如请元真道长来看看?”
受过惊吓的桐儿也点点头,低声道:“女郎一醒来,便是这番说辞,桐儿听不明白,才急急请夫人过来。”
横梁上,一只燕子叽叽喳喳地附和。
三人的表情举止言谈都让曹惜疑窦丛生,什么情况?
回身一看,院子里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朱门绮户,一丝现代气息都没有,就连仿古建筑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精细。再结合几人的穿着打扮,言语举止。
她头皮发麻,冷汗涔涔,颤声问道:“这是哪里?”
“惜儿,你莫吓母亲,莫不连许昌相府都不认得了?”杜氏泪痕凝固的芙蓉面,又再次挂上晶莹泪珠。
许昌相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她来到异世,而这个异世很有可能还是乱世三国。一阵惊涛骇浪般的绝望袭来,冲得曹惜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惜儿,惜儿,快去请林大夫……”
随着杜氏慌乱的声音消失,曹惜又坠入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匍匐姿势带来的拧巴感让曹惜皱着眉“嗯哼”一声,扭了扭,想要换成平躺。
杜氏按住她,温柔道:“惜儿别动,林大夫正为你针灸。你忍忍,马上就好了。”
曹惜趴在床上,任林大夫在她身上东戳西扎,也不觉着痛。
少倾,鹤发白须的林大夫,拔下银针,收在布包里,捏着胡须道:“女郎风寒已无大碍,老夫再开几帖药,调养身子便可,杜氏不必忧虑。”
杜氏神色黯然,忧心忡忡道:“林大夫,惜儿头次醒来一直胡言乱语,可是邪祟入体?”
林大夫肃然敛眉,踱至曹惜床边,观察起来,女郎偏着头,鼓着亮晶晶的眼睛与他对视。
瞅了一息,寻思片刻,道:“老夫观女郎双目清明,不像犯邪祟,许是思虑成疾,一时言语失度,无妨,老夫再加一贴药即可。”
而后,一阵伏案疾书,开了两张方子递给兰嬷嬷。
兰嬷嬷接过药方,垂首立在一旁。
“有劳了。”杜氏吩咐道:“兰嬷嬷随林大夫去抓药吧!”
林大夫躬身退下:“告辞。”
暮色低垂,黑夜降临,杜氏不敢再留,嘱咐桐儿好生伺候,不外乎周全衣食汤药云云,还不放心,又重复一遍,才离去。
人去楼空,曹惜翻过身,对着帐顶出神,她果然已死,虽然没死得透彻,得重生,但周边的一切都如此陌生,让她有些孤立无助,宛若被抛在荒岛上的孤旅人,不知等待她的是获救,还是死亡。
罢了,不如欣然接受,除此,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