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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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着像夜笙的下一刻，我直腹诽自己的脑筋是不是抽了。
那个小乞丐明明看上去比初见轮廓的小恒昱还要小，若那孩童真是六岁，小乞丐也就三四岁的样子。换句话说，从他的稚嫩面容上按道理该是什么都看不出的，把他错看作夜笙的我像个十足的傻子。
没错，当我发觉自己已忘不掉他时，便一直在犯傻劲。
这边的我在寻思能不能借机找回智商，那边的“我”也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手里的豆包施舍给他。
若是寻常的小王爷，必是理都不理的态度。但他却如此幸运地找到了小恒昱，真可谓有不错的眼力见儿。
老爹为了培养我吃穿不奢侈的习惯自小起便控制我的零花钱，还告诉我与人为善的道理。只可惜，截止至六岁被绑架之前，我一直很善良。
小恒昱掏了掏口袋，摸出身上所有的铜板，用指头数了数，小眉头便开始无限地纠结在一起。歪头又看了看小乞丐，那眉心纠结地更深。
那小乞丐见身边大肥羊心神摇摆不定，便加强了眼神和言语攻势。终于“我”在他热切期盼的目光中缴了械，双手举豆包投降。
“给你，不许再要了。”我听他那可爱中透着严肃和无奈的声音，嘴角不禁向脸颊一侧弯了弯。
小孩子大概都有在小他几岁娃娃面前逞强的性子，本着绝不能在弟弟面前丢脸的大哥哥理念，小恒昱定是打碎了满口小白牙皆往肚子里咽的。
“谢谢。”小乞丐清亮的声音穿过空气传进耳畔，我听得出他还是相当感激的，大约是在我之前曾向数十人讨吃食不得。由于他背靠着我，我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小乞丐道了谢便步履轻快地跑走了，而小恒昱吃完了豆包，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府了。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府邸仅是一刻钟的路程，倘若被绑架，动手也仅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了。
尾随小恒昱飘过几个胡同，眼看擦肩而过的百姓越来越少，我的心里也越发的不安。
余光瞥见前方小路的尽头微微露出破衣一角，我脑中的警铃瞬间大作。看那伙人数量似乎不在少数，暗自可怜这孩子终究躲不过命里的劫数。
关于这段被绑架的记忆，现在的我脑间仅一片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我只记得那时脱险之后大病了一场，又做了一时的惊弓之鸟。
老爹和娘亲也因此下令家中做工的下人禁言此事，久而久之我便也忘记了。可今日一见，彼时那些惊惧的画面和感受却实时浮现在脑海里，仿若从未离开我一样。
心猛地坠了一下。
纵使已身为魂魄的我知晓最终小恒昱会平安无事，心头仍按捺不住不停翻涌的气浪。
那阎王老头故意安排让我回顾这段早已尘封的难言往事，其意何在呢？
“呜呜呜……”小恒昱惊恐的叫喊声和挣扎声从我的正前方传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在混混头手里挣扎的情景。
混混头的贼手倒是挺麻利，我竟没看清他是何时将小恒昱的眼睛蒙上白布，嘴巴塞进破布料的。
“可以交差了。”他低沉地朝后言语一小声，随即他身后的混混就像得了号令一般默契地迅速后退。
瞧他们秩序井然，忙而不乱的身姿，必是在暗处密谋筹划很长时间了。
倘若是普通的混混，即便想拐了我朝老爹要赎金，计划也不会如此周详。
如此看来，他们的来头不小，背后定有强有力的幕后指使。
跟上去瞅瞅，也许会有意外发现。
以上皆是幼时的我思虑不到的事情，万幸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本以为小恒昱会被关到极其隐秘的密室之类的地方，因此当我看见混混头像扔寻常物件一样把他扔在一间破庙后堂的地上之后扬长而去的场景，心里属实吃了一惊。
头一次听说经过精心谋划绑来的人质，就这么轻易地扔在常人易于发现的地方，而且人质身上并无绳索和麻药，庙门外只有两三个人看守，里里外外皆透着“陷阱”二字。
我不是将军不喜军事，从小只依兴趣看了几本不像样的兵书，因此也看不懂他们的计策。也许这里何处有什么暗门和机关，专门用来对付前来搭救他们小王爷的人也说不定。
来来回回飘了大约半顿饭的功夫，我便将破庙的大致布局记了下来。很遗憾，这间破庙只有那扇被人把守还算得过去的正门，连个后门也没有。正堂上只有一座高约一丈落满灰尘的佛像，角落堆着两三个脏兮兮的蒲团，其余地上皆是土块、碎石和杂草。
通过四下漏风的木窗，我看见外面的天色竟渐渐暗了下来，思忖了一下时间，距离他被绑架已过了两个时辰。
为何爹娘竟未派人来寻我？难道是不知我被人绑走了？
我拼命地捂着脑袋回忆自己是如何脱困的，无奈一向清晰的脑袋一到那里就短路，最后只能叹了叹气飘回小恒昱身边。
我仅是一介游魂，作为灵体的我依照阎王爷的意愿是不能干预人间不平事的，安心等待才是我做的事。
本该如此。
我俯身望向小恒昱，尽管他稚嫩的面容上抹着几丝不知哪里蹭的灰土道道，零碎的头发很是蓬乱，衣衫也有些不整，但他的眼睛里一直闪着若有若无的光芒，即便是天色的黑暗也掩盖不了。
他抱膝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我心里不免讶异，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自己被绑架了竟然如此淡定。
不像自己的一贯作风。
我转身又在庙里飘了起来，心神和身体一样不定。
明明无人来救他，他又不自救，是在等谁救他么？
我驻步在佛像前，仰视观望着盘膝而坐的释迦牟尼。如果向佛祖许愿心诚则灵，不知我此刻的心愿大慈大悲的他老人家能否听得到。
余光瞥见貌似有什么东西朝我这边过来了，我搭眼转眸，发现小恒昱伫立在我身边，他那清亮的双眼在漆黑里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瞬间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身体不禁在空气中抖了好几下。
这情景若是被冥界的鬼魂同僚们看见，定会嘲笑我丢尽了鬼魂的胆气和颜面。
这年头，只有鬼吓人，哪有被人吓的道理？
冥冥之中，我仿佛又开创了一个人鬼两界的另类第一。
摇摇头甩掉纷乱跑偏的思绪，我凝神细思现在的他是不是仍然看得见我。
疑惑的目光递了过去，他仿若明白似的向我颔首。
……
瞅他老气横秋的模样，我不禁苦笑腹诽身边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
不过他好像并未打算深究，而是凝眸也望向那个佛像，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虽然很小声，但一心同体的我竟也听了个清楚。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看来他还没长大。
嘴角抽了再抽，我干笑道：“没用，你放弃吧。”
就像是被谁刻意安排打我老脸一样，我的话音刚落，只见小恒昱的身边立即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眯眼细看居然是白天那个被施舍豆包的小乞丐！
“跟我走。”小乞丐二话不言地一挥手拉着小恒昱的袖子就往佛像旁边的一个洞里跳。
小恒昱撅了撅嘴，皱着眉头接着一同跳了下去。
我也跟着钻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举目仰望天上的颗颗繁星时，身边的小孩子也聊着正欢。
我们进的是一条自破庙到一个偏僻胡同口的暗道，不知原来在庙里的哪位闲来无念经事的和尚想来不耐寂寞偷偷挖的。出来四面一瞧，和平顺王府的直线距离也就不到半柱香的路了。
“今日真是多谢你出手相救。”小恒昱拱手向小乞丐作揖，一点儿没有小王爷该有的架子。
“没事，我爹说给我吃食的人要用命报答。”小乞丐抿了抿嘴，还是没掩盖住他喜上眉梢的笑意。
“我……”小恒昱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并换了措辞，“日后若是有缘，再见。”
“嗯。”小乞丐也是欲说未说似的吐出一字，笑了笑便反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咧？”小恒昱眉眼一急，朝小乞丐大喊道。
额，这点倒是像我，愿意结交四海佳友，不求同生共死，只求适时拜托他们替我插仇家几刀。
小乞丐的声音踏着清明亮寂的月色，伴着微微晚风向我们飘来。
听到他名讳的那刻，我那素来跳得起劲儿的心漏了一拍。
“你叫夜星？好奇怪的名字……”小恒昱小声嘟囔着往回走，也不顾我合不拢的嘴。
不是夜星，是夜笙！
他说他叫夜笙！
是了，那年我初被绑架，爹娘寻了一个下午愣是未发觉我的行踪，正当他们绝望之际，我却毫发未损地回了家。
我确实被一个之前施舍过吃食的小乞丐所救，他叫夜星，即是后来的夜笙。
这是命运使然的结果么？
原来，我初遇他之时，不是那年青衣白衫，而是彼时褴褛锦缎。
思绪醒转那刻，四周景色再一次变幻，我闭了双眼，静待阎王给我安排的下一幕。
心湖阵阵苦涩随喧嚣声层层荡漾开，我抬起眼帘，眼前变成了当年路遇夜笙的那座茶楼。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