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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六章:按辔徐行 ...

  •   第六章:按辔徐行

      直奔出了有十里地,古剑才感到安全了。刚刚放下手中两个男人,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气息在身体里乱窜,说不出的痛苦。古涵察觉她的异状,二话不说,立即扶她席地而坐,伸掌运功帮她调理内息。

      古剑平日里练内功,多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有任何临敌的经验,所以情急之下,根本没有要调息的意识,只是胡乱的凭着直觉按平时的方法运用。古涵早知她这样要出事,可是她急速奔跑之下,又不能打断她,否则不光是内息混乱那么简单,轻则内伤,重则走火,都是可能的,于是只好苦等她自己停下来。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懒洋洋的,真跑起来到非常勤快,直跑的古涵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才停了下来。

      萧怀玉看着古剑脸色殷红,满头大汗,皱眉痛苦的样子,莫名的烦躁。只是暗恨这丫头失心疯严重到如此地步,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古家兄妹的内功一脉相承,运功调息事半功倍,于是他只是安静的站立一旁,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警惕着周遭的动静。

      过了盏茶的功夫,古剑和古涵便收了功。行功不久,古涵虽然之前运功过度,却并没有因此而再受损伤。古剑却是受了轻微的内伤,但是念及二哥的身体,还没等他给她运功疗伤,便自收了功。古涵知她无大碍,又知她在这事上绝无还转的余地,便也不再坚持。

      萧怀玉看两兄妹起身了,端详了一下古剑苍白的面色,把在店中顺手拿出来的古剑的包袱递给她,转身便要离去。古剑看他面目阴冷,忍不住伸手去抓他臂膀,毫无意外的感到他身上涌起的内力。若在平时,古剑忍痛一下就过去了,可是如今她受了内伤,被萧怀玉的内力一激,顿时胸口闷痛的哼了一声。

      萧怀玉见状,紧紧的皱眉,伸手搀扶了她一下。等她缓过来一点儿,才低声道,“莫要再突然接触我。我内功特殊,不全受我控制……”

      古剑听他这么说顿时忘了胸口的疼痛,只是关心的看着他,“怀玉兄莫非真的练功走火了?”

      萧怀玉看着她的眼睛,还有那映着月光越显苍白的面庞,心下轻叹了一声,语调冷淡道,“并非走火。只是内功特殊。”

      各家有各家的心法。功夫大多是各门派不传的秘密。古剑虽然不谙世事,光明顶上武学庞杂,这一点还是懂得的,于是也就不再询问。只是说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怀玉兄莫走。若兄台仍旧怨怪小妹之前言语,小妹保证以后不提就是了。兄台高才,小妹自知难以匹配……”

      “不是。”萧怀玉摇头,手轻轻的放开了她,语气虽平淡,但很温和,“古怪小姐不必如此。我只是一世井无名之人,你却是古教主的掌上明珠。只是世人婚配,不是这个法子。何况在下并无任何娶妻的打算。”

      古剑安静的听着他的话,听他叫她古怪小姐,知他虽觉她疯癫,但她的话他仍旧是记在心里的,一阵莫名的高兴。再听他说并非是嫌弃她,只是不能苟同她的做法,便觉安慰。至于嫁娶,反到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么,怀玉兄不走了?”

      看她说来说去,心里只在意他是否离开,萧怀玉终于轻叹出声,“我一向孑然一身,不惯与人同行。”

      古剑本是聪明人,看他去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下难受,脸色越发苍白。

      这是何苦……萧怀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虽然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她这痴缠所为何来,却不觉心软道,“定会再见。”

      听他这么说,想起之前他说会再见,结果过了一天就再见了,古剑总算放心了下来,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月光之下,柔美异常。萧怀玉看这丫头终于露出点儿正常女孩的表情,不禁哼笑了一声,向古涵拱了拱手,便缓步离去了。

      古涵见萧怀玉走远,走过去揽着古剑的肩膀,低声问她,“剑儿喜欢怀玉?”

      古剑很大方的点头,“是啊。若他能入赘,成日与二哥相伴,岂不是很好。”

      古涵本来想着古剑动心了,无论如何要帮小妹一把,听到她这么说,才明白她动的是这个心思,顿时苦笑,“剑儿,嫁人是人生大事。剑儿该考虑的是自己的喜好,而不是二哥的。无论二哥多欣赏怀玉,剑儿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剑儿的想法就是如此啊。”古剑理所当然的道,“怀玉兄是你我知音,若娶了小妹,便可以终日相伴,不是很好么?”

      难怪怀玉不同意。照剑儿的这个理解,不同意实在是很明智的抉择。古涵知道小妹情窦未开,便不再多言,只是说了最现实的一点,“怀玉性情,怕是绝无入赘的可能。”

      古剑低头想着,古涵说的确实在理。更何况,怀玉也并不想娶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白该另找人选,却还是觉得,若是怀玉,便会不同。一时之间,嫁人改名的想法,竟似不再重要了,只是觉得,将来光明顶上,没了怀玉,总是缺憾。

      看着小妹的样子,古涵隐约觉得,剑儿虽未真的动心,但对怀玉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男女之事,古涵其实也没有经历过。古憬生性风流,也没少强拉着古涵去倚红揽翠之地,但是那毕竟不同。古涵比之古剑那一片纯白,也就最多算是胡乱的多了几笔而已。

      两个呆傻兄妹,对着明月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便寻着来路,摸回了客栈去。

      各自有伤,梳洗过后,古涵拗不过古剑,终是答应同榻而眠。兄妹两个双手相握,于睡梦中神功心法自然运行。到得第二天早晨,古剑的内伤已经基本痊愈,古涵的内力也相对稳定了很多,没有消耗初期的那极度虚弱的不适了。

      简单的用过早膳,古剑拉着古涵直奔马市。

      古剑很少骑马。如果不是心疼古涵,她是绝对不会动了买马的心思的。

      她虽然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自小在神教中不羁的人堆儿里长大,到也没有不切实际的仁慈。她养的猪,她一向吃的也挺开心的。可是她对马,却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感情,疼爱到连骑马都觉愧疚,除非是马匹自己心甘情愿的载她。黑木崖上,良驹众多,有“伯乐”之称的江湖奇人董马,在古剑五岁的时候,被仇家追杀,灵机一动逃到黑木崖上寻求庇护。古琴为人冷淡,本来不欲因此与正道更添冲突,可是想到掌上明珠自幼爱马,于是便把他留了下来。所以古剑相马的本领也很不俗。

      只是古剑为人古怪,对马的好坏也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既然她把马当挚友而非坐骑,相马首先相的是灵气,却不是奔行的速度。最一开始董马教古剑相马的时候,总是奇怪,古剑总能在一群他准备好的马中,相中最差的一匹。若说她不懂马吧,要是每次都选中最差的这种巧合也很难发生,若说她懂马吧,总是选中最差的莫非是故意为难他?直到后来董马知道了小姐的相马标准,才恍然大悟。

      古剑所谓的灵气,与世人所谓的好马,本质上来说是互相矛盾的。马讲究血统,优良的血统越纯,马的品种越好。而所谓灵气,却是越杂交的马,灵气越足,越是聪明通人性。结果古剑天赋异秉,又品位特殊,就成了相次马的专家。

      不过,既然从了名师,无论古剑的品位是如何的与众不同,对于世人所谓好马,她虽称不上精通,却也知之甚详。

      古涵相较古剑,性格颇为正常,因此古剑给他挑马的时候,便相中了一匹兔头榴红马。马主身上的华服十分破烂,神情却颇为清高,不知是哪里的没落贵族。“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马是绝世的宝马,只是和其主相同,病弱肮脏,淹没了风华。然而如此宝马,即便是奄奄一息,古剑也能一眼相中,兴奋之余,将身上所有的金子尽数给了落魄青年,说是物有所值。青年既没感谢,也没推辞,收了钱径自去了。

      此马确是良驹,即便是古怪的剑儿,也对它喜爱非常。因赤兔雄性,顾取名扑朔。

      古剑自己,秉承着她一向古怪的品位,在众多的马匹中挑了一匹灰褐色的,体型偏高,胖瘦适中的雄马。此马身材勉强算的上匀称,四肢五官皆无出色之处,只一双眼睛,冷淡中透着聪慧,深沉中透着倨傲,让她怎么看怎么顺眼。古涵一听古剑形容,不禁叹息,暗道剑儿对怀玉,当是动了真心了。可怀玉言语性情,怕是九成要负了小妹。

      古剑看着灰褐马,实在是爱到心坎儿里去了,破天荒的起了个正常的好名,曰“藏弓”,取“飞鸟尽良弓藏”之意。

      古剑爱惜藏弓,藏弓性子又倨傲,于是便牵着缰绳,信步而行。古涵虽知扑朔神俊,奈何自身好干净,扑朔身上红白兰绿,不知都是些什么,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心”骑将上去,也便牵着马徒步。故此,呆傻兄妹二人虽买了马,却不过是多了两个做伴儿的生灵。

      要说最高兴的,就属弥弥了。两兄妹都步行,它一猴骑二驹,纵横跳跃,实是喜不自胜。

      距离白虎坛选举尚有近三月之期,两兄妹也不着急,缓慢的前行。古涵只是想着让古剑随便的接触些江湖之事,将来万一她执意分道而行,他也能多少放心些。说说笑笑的行了半日,途经一条小溪,古剑兴高采烈的将扑朔、藏弓牵了去,好生刷洗一番。古涵坐在一旁大石之上,笑看阳光下小妹和两马嬉戏,心里实是平和满足,只愿日子天天如此,此生便无比幸福。什么江湖,什么恩怨,都是过眼云烟。

      想到此处,不禁提了古琴出来,按弦轻抚。此时古涵所弹之琴,并非清角,名叫“九霄环佩”,是之前神木坛中,程池所赠。此琴杉木材质,紫栗色泽,伏曦琴体,宽阔厚重,右刻行书 “超迹苍霄,逍遥太极,庭坚”十字,乃是唐代名琴,传世至宝。程池能寻到此琴,必是花了很大功夫,其中艰辛,不难想像。

      古涵虽然生性澄澈,却是通透世情的人。程池一番心意,他又如何不懂。可是他对程池,却孰无此意,故而本不欲收此琴。可程池坚持,若他不肯收此琴,他便不允古涵为他治伤。程池之伤,伤在肺腑,若无武功高深的人救治,性命危急。古涵特意下山,便是为了此事。好言劝了几句,哪知他竟无论如何要古涵收了九霄琴,否则坚决不治。古涵与程池,本为好友,虽对他的心意无法回报,可怎么也不忍他就此毙命。更何况他其实明白,程池性情外柔内刚,生受内心煎熬,未必没真存了求死之意。权衡之下,便无奈收了九霄。

      轻拨琴弦,音色苍松润透,实在是深得他心。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他只觉造化弄人,昔日林间溪畔的好友,竟被自己伤的如此之深,却又无能为力,郁郁不已。

      古剑将两匹马儿洗刷好,放它们随意的去吃草饮水,径自取了干衣换上,便安静的坐到古涵身边,抱膝微微的发愣。程池心思,她也是知道的。即便她不懂情之一事,池程却为了同胞兄弟求过她好几次。可二哥每次只是摇头叹息,她便明白这事实无可为。在她心里,程池怎样,其实无所谓,只要顺着二哥心意就好。二哥喜欢谁,她便是强抢,也要抢来,二哥若谁都不喜欢,大不了她伴二哥一生便了。

      想到此处,又想到怀玉对自己怕是当真无心,嫁人的念头又淡了几分。只觉得心里淡淡的哀伤,不要说名字,便是性命,都不那么重要了。只是想要喜欢的人们能常伴左右。

      古剑天性,本是有些脆弱敏感的。越是如此,她外表上性子越活泼开朗,单纯酣傻,便是明白自己是那种一旦用心,便一生放不下的痴人。

      人装傻装的久了,似乎就真傻了。单纯的生活方式过习惯了,好似就真的简单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听古涵琴声中透出淡淡忧伤,古剑也不由的露出了本性,只是安静的靠着二哥的肩膀,想着一些百年不敢想一次的心事。

      兄妹两个心意相通。古涵见古剑神情,便知小妹心里不好过,于是停了乐声,将九霄琴收了起来,招呼古剑上路。古剑看古涵能收拾起伤感,对他身体有益无害,心下高兴,便将自己的心思愁绪都抛到九霄云外了。牵了洗刷干净的扑朔,上了之前新买的马鞍,让古涵骑上去。古涵知道小妹脾气,也不谦让,径自骑了扑朔,款步而行。古剑也自得其乐的拉着藏弓,沿溪走了一段。

      没想到行了几步,藏弓就用鼻子拱了拱她,眼神别扭又无奈的,竟是要她骑到背上之意。古剑见藏弓跟了自己半日,便如此解人,暗自觉得此马便是此生挚友,打定主意自此以后不离不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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