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妖塔》婆罗树下

11、镇妖宝塔

　　赵德泰不理徒弟，却问狐妖：“我且问你，服不服气？”
　　“不服气！”狐妖高声喊道。
　　“为何？”
　　狐妖泪流满面，哭诉道：“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有何不公平？”
　　“我有三百年的道行。”狐妖说道：“在山中修炼，吃尽了苦头。修炼一百年，才第一次在附近的村里吃到了热乎的馒头；修炼一百五十年，学会了双腿走路，偷了一双草鞋；修炼二百年，学会人言，可以在坟地里骗一些祭品吃；修炼二百五十年，可以幻化成人，穿漂亮的衣服；修炼三百年，才学会男女之事。我历尽千辛万苦，才有了今天的道行。我不去引诱那些老实本分的男人，只是找了一个人中色鬼，即使他死了，也是为那些被他糟蹋的女人报仇。你们，为何要这般对我？”
　　赵德泰一脸的怜悯：“你可听说过一句古话——贵族要修行三世。想那钱贵的太祖，乃是老实本分之人，一生辛劳，公平交易，到了晚年，积累了大笔财富；到了钱贵太爷那辈，每日苦读，知书达理，虽是一生与功名无缘，但是常作好事，同城百姓，无不称道。到了晚年，积累了无数的阴德，到了钱贵祖父那一辈，金榜题名，入朝为官，一生宦海沉浮，久立不倒。钱贵有今日的放肆无忌，乃是祖上三世阴德的庇佑。”
　　“这便是他肆意玩弄少女的理由？”狐妖忿忿不平。
　　赵德泰一声叹息：“贫穷的人家，每日粗茶淡饭，逢年过节可以买些鱼肉来吃。小康之家，每日麻衣粗布，逢年过节可以买件画布、绸缎来做衣服。中产之家，房产众多，可以在换季之时，住在不同的宅子。大富之家，衣食无忧，无事时，山珍海味，游山玩水。在有钱人眼中，女子和饭菜、衣服、宅子一样，只是享受的物品罢了。“
　　狐妖冷笑一声，说道：”照道长的意思，那钱贵不到二十岁，睡过十几个女人，乃是他祖上积德，天经地义的喽？”狐妖问。
　　赵德泰摇头：“还有一句古话，叫做富不过三世。钱贵的父亲，借祖上的阴德，虽是有才无德，却享一世富贵，到了钱贵这一世，无才无德，已是没有了谋生的手段，待他父亲过世，他的日子会凄惨无比。他本来有九十九岁的高寿，享尽荣华富贵，可是，睡过一个女人，折寿一岁，到现在为止，已经折寿十七年，又被你采过阳精，元气大伤，现在连普通的伤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将来活过三十岁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
　　狐妖默默无语，良久，才说：“请问道长，要如何处置我？”
　　“杀了她吧，师父。把她留在世上，早晚是个祸害。”赵半狄说道。
　　赵德泰不语，一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支宝塔，托在手中。宝塔一尺多高，分为七层，每一层雕梁画柱，甚是逼真。塔的顶端，镶嵌一颗乳白色的舍利子。借着月色，闪闪放光。
　　赵德泰随手一丢，那宝塔不偏不正，立在狐妖的面前，念动真言，宝塔渐渐的变大，变成一座一丈多高的石塔，石塔的第一层塔门打开，一阵狂风卷过，躺在地上的妖狐被收进了宝塔，塔门关闭，塔顶的舍利子发出红色的光芒。
　　赵德泰冲宝塔招招手，宝塔仍然落在他的掌心之上。
　　“在塔中好好的反省，罪过赎清之后，自然放你出来。”赵德泰说。
　　天亮之后，师徒三人回到钱府。钱百万亲自出来迎接，一脸献媚地说道：“赵道长，前者多有得罪，望您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才好。”
　　赵德泰笑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多谢道长，里面请。”钱百万将师徒三人请进正堂，分宾主落座，家人献茶。
　　“道长，那妖精可曾捉住？”钱百万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师父出马，哪有捉不到的妖精。”赵半藏滔滔不绝，讲述昨夜的惊险过程，听得钱百万并手下家奴啧啧称奇。他一个劲得吹嘘昨夜他们师徒三人如何神勇，唯独省去了自己临阵脱逃的事情。
　　“如此说来，狐妖已经被捉住了。”
　　赵德泰从袖子里取出宝塔，放在桌上，淡淡地说：“被我关在这镇妖塔里。”
　　钱百万诧异道：“赵道长是道家的弟子，如何用佛家的法器。”
　　赵德泰答道：“这座镇妖塔乃是贫道一年前从一个妖僧那里缴获而来，一直留在身边，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原来如此。”钱百万双手托起宝塔，贴着窗户向里面观看，只见宝塔的第一层里面，竟是一片汪洋，漫天飞雪中，一只眉毛花白的狐狸在海水中随波逐流。
　　“道长好法力！”钱百万称赞道：“既是这样，我儿子的病情一定会好吧？”
　　赵德泰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钱百万：“把这粒丹药给你家公子服下，用不了多久，病就会痊愈。”
　　钱百万大喜，吩咐家奴照办。众人来到后宅，家奴撬开钱贵的牙床，将药丸灌了进去，不一会儿，只听见他的五脏六腑咕噜噜的响，片刻之后，钱贵忽然睁开双眼，挣扎着坐起来，张开嘴，吐出一团蛋清般的粘痰。臭气熏天，屋里的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钱贵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好饿啊，我想吃饭！”
　　赵德泰点点头，对钱百万说道：“好了，体内的毒气已经排出来的，再吃些补肾壮阳的草药，远离女色，休养一段时间，自会全癒。”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钱百万作揖。
　　赵德泰瞅见躺着地上的香儿，问身边的徒弟：“她怎么了？”
　　赵半狄说道：“她中了狐妖的瞌睡虫。”
　　“半狄，你把她救醒吧。”
　　“是，师父！”赵半狄跟钱府的家奴要了一酒盅的香油，涂抹在香儿的嘴唇和耳垂上，少顷，闻到香味的瞌睡虫，从香儿的鼻子和耳朵里爬了出来。赵半狄伸手就想把虫子捏死。却被赵半藏制止，他从腰里摸出一个小葫芦，打开盖子，将两只瞌睡虫收了进去。
　　香儿醒来，缓缓地坐起身，看见赵氏兄弟，迟疑地问道：“我没有死吧？”
　　赵半狄微笑着说：“没事了，我师父已经把狐妖逮住了。”
　　香儿哭了，哽咽道：“谢谢道长。”
　　“举手之劳而已。”赵半藏插嘴说道。
　　师徒三人拿了剩下的五两银子，离开钱府，回到城南待死堂。
　　赵半藏将身上短剑、褡裢丢在桌上，脱了鞋，仰面躺在炕上，说道：“师父，这次买卖算了赔了吧。损失了两只烧鸡，师兄的一把长剑，还有您老人家的金帛束，才赚了十两银子——赔本赚吆喝啊！”
　　“虽然毁了金帛束，但是得了一把软剑。这买卖不赔！”赵德泰将狐妖使得那把软剑拿在手中，细细的观看，只见那把剑不过半分薄厚，剑长约二尺四五寸，宽才一寸五六分，剑柄是玉石的材质，雕刻成蟒蛇的模样，比寻常宝剑的剑柄短些，仅够握一手的位置，剑叶十分绵软，弯曲得与一条皮带相似，随手往桌上一拍，登时挺直与寻常的宝剑无异。
　　赵半藏说：“师父，这把剑好奇怪啊！和我们平时见到的宝剑都不一样。”
　　赵德泰说：“当然，这把剑出产于缅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