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学院（第一季）》风华长歌

80、兰如水

　　“除了大椿叶子、冥灵花、苌楚和楩木的果实，其他的药物我这里都有，”兰如水道，从柜子里一一拿出了这些东西，很快就忙碌起来。

　　先是两个核晶，应该是山魈的核晶，兰如水将它们放在掌中，轻轻一揉，掌中泛起白光，那坚硬的晶核立时就成了粉末，又拿出了一小瓶凤凰血，倒入熬药的砂锅中，又取出龙鳞粉碎撒入血中，然后，把鸩鸟的蛋打入晶核粉末中搅拌均均匀，待到凤凰血沸腾时，蛋和粉末的混合物已经泛起泡沫，变成淡蓝色的液体，将液体倒入血中，升起一阵白烟，砂锅中的液体变成茶褐色。

　　“接下来……”兰如水微笑着说，挥一挥衣袖，白天拿到的东西都飞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石桌上，他掂起冥灵花，指尖窜起白色的火焰，花渐渐成了灰白色，兰如水拿过一个白瓷碟子，接在花下轻轻一抖，花成了灰烬散落在碟子上，又依样将苌楚果实烘焙成白色硬物，装在小碗里，拿了个木杵递给我，道：“把果实捣成粉。”

　　我接过小碗捣了起来，又见兰如水拿起楩木果实在顶部开了个小口，倒过来使劲挤压，紫黑色的汁水滴滴答答的流入另一个药砂锅中。

　　我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霞月已经睡去了，天籁在清洗大椿叶子，我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

　　“兰先生，您是不是出过家？”

　　兰如水一愣，随即笑了：“我可从没当过和尚，虽然想过……”

　　“不，我不是说和尚，”我停下手中的活，“我是问你，是否做过道士？”

　　兰如水真的怔住了，我清晰的看见他如涧中绿玉的眼中凝起一抹光华，如果说之前的兰如水似一把藏在鞘中置于高阁的剑，那么现在这把剑无疑已经在战场上出了鞘。

　　“我没有恶意，”我赶忙说，“只是您和木灵们的对话让我想起了上官先生曾说过的话，所以我就有了一点猜测的想法。”

　　兰如水的气势内敛，又开始挤压楩木果实：“把你的猜测说出来。”淡淡的冷漠的语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天籁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道：“别试图打探别人的过去。”

　　“让她说。”兰如水道，“我很想知道她都知道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说：“您曾说我的力量很强，您没见过像我这个年龄就有如此修为的人，实际上我的修为、魔力，并不是我的东西，而是上官先生的。”

　　我将自己怎样得到上官先生的力量说了出来，洛河地下室中那瑰丽的水晶瓶、那似液化的光，又似凝结的风一样的思想和魔力、那神奇的力量怎样进入我的身体……

　　“本来我以为那只是魔力，可是后来我却梦到了很多我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愚者森林中那隐藏着巨大秘密的梦境、“我”和东方季在那个小小的书房中的对话、“八大秘宝”、被截去的诗句、被销毁的文献……

　　“在楩木的森林里，他们曾问我们是否需要两根树枝子，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二楩木的树枝并无医药作用，到是炼器的好材料，所以那时，我就怀疑您是否会炼器，而后来他又说您‘应该阻止那帮子蠢材乱嚷嚷，他们在蜀山住的脑袋都生了锈’，在蜀山能被称为‘那帮子’的只有蜀山剑派的道士了，风间月又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烧掉文献还有灰烬留下来，没有能永远封锁的秘密。’”

　　“所以我想，”我慢慢的说，“曾在蜀山做过道士——蜀山不留外人，您不用说您是客人——会炼器，销毁文献，又与八大秘宝有关，所以我猜测，您会不会是归元子的后人？”

　　兰如水怔了良久，他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道：“仅凭着这种漏洞百出的推理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你从哪里看出我与八大秘宝有关？”

　　“我……我假设的。”我诚恳的说。

　　兰如水再次大笑起来。

　　我也笑了笑，摇摇头说：“不，其实最重要的是您的魔力，您刚刚炼开那朵花时用上了炼器术的解离术，那和困龙杖的魔力非常相似，所以我就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了。”

　　兰如水抬手打断我的话，笑言：“其实，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不是什么归元子的后人，我就是归元子本人。”

　　啪！天籁打翻了盛放大椿叶子的碧玉盘，我举着木杵忘了放下，良久回头问天籁：“归元子扬名是哪一年来着？”

　　“公元前221年。”

　　“公元前221年……”兰如水思索良久，抚掌而笑，“是秦王嬴政以咸阳为都城，建立起第一个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国家的时候吧？”

　　“那……那个时候……您就已经……出生了吗？”我结结巴巴的问。

　　“什么出生了，”兰如水认真的说，“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冶炼兵器，当做晚年时的兴趣了呢。”

　　“晚年？”我和天籁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

　　晚年！那他现在多少岁了？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怖啊！我们也不管什么失礼不失礼，一起盯着兰如水猛瞧，毕竟这种活古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看到的。

　　最后，兰如水被我们看的浑身不自在，干咳了两声，我们才收回目光，捣药的捣药，洗叶子的洗叶子，兰如水已经挤开了楩木果实的汁液，将几颗蓂荚捣成浆汁，放入果实汁液中，在砂锅下点起小火，用一根竹筷顺时针搅动了三次，逆时针搅动三次，汁液沸腾变成白色。

　　“果实粉。”兰如水伸手道，我将小碗递给他，他接过小碗，将粉末均匀的撒在药汁上，药汁上溅起了火星，变成红色，还附上了一层火苗，待火苗烧了一会儿，兰如水向天籁伸手：“椿叶。”

　　天籁将叶子递过去，兰如水信手掂起几片叶子，放在药汁上迅速一抖，叶子变成碎屑掉落在药汁上，火苗立刻灭了，升起一阵绿色的蒸汽。

　　兰如水注视着药汁，缓缓开口：“你刚才说梦到了上官飞雪的过去？”

　　“是的。”我说。

　　“你还看到自己变成了上官飞雪？”兰如水回头看着我，眉毛拧在了一起。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我小心的问。

　　“我问你几个问题，”兰如水认真的说：“你最近几个月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反常的地方？”我仔细想了想，什么也没发现，吃得好，睡得好，就说，“没有。”

　　“有！”天籁说，“这个多了去了，以前泽兰对花花草草的兴趣是它们好不好看，花语代表了什么意思，可是现在的第一份反应是它们都是什么成分，适不适合炼器，该用什么火候。以前她遇到一个人，第一反应是这个人长得好不好看，性格好不好，穿衣符不符合她的美感，现在遇到一个人她会立刻计算出这人的适合什么类型的魔具，以前绝不会这样，而且她突然多了些奇怪的习惯！”

　　“奇怪的习惯？“我和兰如水一起问。

　　“首先是，她开始讲究喝茶了，而且居然会很好的泡茶技巧，对她以前很喜欢的可乐之类的饮料碰也不碰了。”天籁回忆道，“以前她说用不惯毛笔，字迹就像艺术化的孩儿体，喜欢那种看起来可爱还带了点幼稚的笔迹类型，尤其是写标题，喜欢把‘点’划成心型，‘勾’划成圆的，现在突然渐渐开始写行草了！她以前爱吃外界的肯德基，现在说吃了犯恶心。早上起床变早了，可是却不爱梳头了！”

　　兰如水轻笑起来：“果然没错。”

　　“怎么了？”我问。

　　“那……”兰如水笑道，“飞雪应该是被逼迫交出力量的吧？所以他在记忆中施用了洗脑同化的咒语。”

　　“洗脑同化咒语？”我不解的重复。

　　“用来以自己的思想干扰并同化对方的思想。”兰如水道，“所以你现在的习惯其实很多都是飞雪的习惯，比如讨厌油腻，喜欢喝茶，善用行草飞白，你说你梦见自己变成了上官飞雪，所以我就猜测会不会是这样，这应该是很严重的咒语，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你就会忘记自己，变成第二个上官飞雪。”

　　我大惊失色。

　　兰如水笑了：“别急别急，”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璞玉，轻轻弹指，一条灵气绕动玉石，玉石化成一个小小的八瓣百合白玉瓶，兰如水伸手点着我的眉心，抽出一缕似光又似风的物质，放入瓶中旋转起来。

　　“好了，没事了。”

　　“谢谢。”我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啊，药好了。”兰如水揭开药锅的盖子，将冥灵花粉末倒了进去，滚沸的药汁立刻凉却，变成晶莹的蓝色，然后将第一个药罐中的药汁倒入第二个药锅中，药汁泛起了一层金色的泡泡，等泡泡消失之后，要质变的像清水一样无色透明。

　　兰如水顺手拿过一个小瓷瓶，将药汁倾入瓶中，用塞子塞好，递给我。

　　“好了，拿去吧。”

　　“真是谢谢您了，兰先生！”我接过瓶子热泪盈眶。

　　“那明天就能回去吗？”天籁高兴地说。

　　“明天？明天恐怕不行。”兰如水为难地说。

　　“怎么了？”天籁问。

　　“这个墨色涧与外界是完全隔离的，”兰如水正色道，“你们听说过空间折叠吗？”

　　我摇摇头，天籁却说：“我曾听爷爷说过，有一种法术能够操纵空间，就是那个吗？”

　　兰如水却摇摇头：“你爷爷说的并不完全正确，人类是无法操纵空间的，只能利用，而且必须遵守空间的规律，你们平日里使用的所谓空间物品，其实绝大多数都不是空间类物品，只是恒定了‘袖里乾坤’这一类的法术，与真正的空间法术是毫无关系的。”

　　“真正精通空间魔法的术士会使用一种术，在空间之中圈出一个小空间，使小空间成为一个独立但不脱离的小世界，这就是空间折叠。就好比你将一条长长的纸条放桌子上，纸条上面就是我们的世界，你若是在纸条中间折叠出一小段，纸条上面依然是一个平整的面，可是下面却多出来一节，这多出来的就是折叠出来的空间小世界，也就是墨色涧。”

　　“那怎么才能从小世界出去呢？”我问。

　　兰如水道：“你们运气不太好，与外界相连的通道在你们进来后不久就消失了，下一次出现是在一、两个月之后。”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一两个月？”我问。

　　兰如水笑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暂时留下来吧，我可以教你们一些东西。”

　　“真的吗？”天籁一扫刚才丧气的表情惊喜的问。

　　“当然了。”兰如水道。

　　“太棒了！”我们一起叫喊起来。

　　兰如水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