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本座那愚蠢的徒弟》TDOTB

2、第一章

　　失去一切，从云顿跌入凡尘的感觉恐怕大多数人一生也不会感觉得到。然而这种失去一切的绝望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叶琉尘的心中。
　　作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世家的叶家，倾覆起来竟快的不可思议。仅仅是一个夜晚，所有的繁华都葬送进了一把大火之中。
　　作为叶家唯一的嫡子，年仅七岁的叶琉尘从小被精心的爱护着。想起遍地的尸骸，想起族人临死前凄厉的惨叫，想起母亲将他藏进地道前绝望的目光，小小的男孩没有哭号，而是以不符合年纪的冷静死死地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那通红的眼角，那隐忍颤抖的手，都可以看出他究竟恨到了怎样的地步。
　　叶琉尘是个穿越者，然而前世的过往早在今生父母的呵护下被他放下，他也早已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七岁孩子，直到今天……
　　“小鬼，别躲啦，老头儿知道你躲在哪里。乖乖出来，老头还不会让你死……”
　　本该隔音很好的地道中回荡着沙哑刺耳的声音，听不出源头，但轻易就能听出其中视生命如草芥的语气。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么？叶琉尘心生绝望，但心中的怨恨却让他不甘放弃。他咬牙向地道深处跑去，想着死去的父母，心中渐生一股狼似的狠劲。
　　然而无论他跑多快，那脚步声和嘶哑的笑声一直如影随形，直到失去耐心的追捕者现出身形。
　　怕是没有人会想到，轻易就毁了这样一个大世家的，区区只有一人，甚至看外表只是一个消瘦的老头。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伛偻的老人，只因一个莫须有的传说就将百来号人的大世家灭了族。
　　看着那张丑陋的嘴脸，叶琉尘绝望之下发狠的向那人咬去。纵使死了，他也要把这恶魔咬下一块肉来！！
　　*****
　　夜色之下，两人在屋檐上一坐一立，隐匿着身形看着这场悬殊的追逐。
　　“吴修，你说若是本座不加干预，那可怜的小鬼可有命活？”坐在屋脊上的紫衣尊者饶有兴致的问他身边像一道影子似的沉默男子。
　　“应是不会。”男子说，“一个元婴追杀一个普通的稚子，绝无失手的可能。”
　　尊者听了，突然笑了，“错了，错了。凡事无绝对，再微小的可能那也是可能。”
　　前世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即使没有他，叶琉尘这小鬼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这样想着，底下的追逐突然没了看下去的欲望。知道谜底的谜题激不起他的兴趣，莫归翎在看到那个孩子被掀飞后，吩咐道，“救下那小子。”
　　“是。”
　　*****
　　叶琉尘狠狠的被甩到墙上，脆弱的骨骼折了好几处，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昏了过去，但他没有。
　　他坚持着坐起，就要不管不顾的再次扑过去时，却见一道刺痛他的双眼的月弧形刀光后，那屠尽了他的亲人的人被一个不知从娜冒出的男人劈下了双腿。
　　因为速度太快，那老鬼在猝然跌倒在地时脸上还是一幅混杂着贪婪、得意以及茫然的扭曲表情。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
　　在回过神后，那老鬼痛的惨叫咒骂起来，然而现在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顾及他。
　　叶琉尘手心里全是汗，他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没有因为他救了他而轻付信任。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也想要那个莫须有的宝物呢？
　　他看到那个男人向他走来，想要后退却又退无可退，拿到瘦长的影子笼罩到他身上，下一刻就被人抓着肩膀一下子提到了外面的院子中。
　　而那个老鬼也被这男人随手扔到了院中。
　　今夜月光很凉，霜似的月光冷冷戚戚的给院中笼了层纱；空气中弥漫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但叶琉尘此时却没有在意，因为他的全部目光都被院中负手而立的那人吸引。
　　那是个身材欣长的青年，穿着一身重紫华袍，一头鸦黑的发被整整齐齐束着，背对着他们仰望高空中的月，看不到面容，却能看到那一小片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的发光。
　　这合该是个耀眼的人物，当他站在那时，就连月光都失了色。
　　“尊主。”
　　叶琉尘看到那个瘦高的男人向那人这样唤道，下一刻那人转了身。
　　那是一张俊逸的仿若雕刻的脸，眼角上扬的弧度恍若刀似的锐利，那双森黑的眼仿佛摄人心魄。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脸，却让一直低声咒骂的老鬼仿佛看到了地府的修罗，惊恐的惨叫，“魔…魔尊！！”
　　魔尊？叶琉尘怔然。
　　“魔”这个字从不是什么好字。自古来，无论何地，“魔”字背后都代表了无数的鲜血，更遑论魔尊。
　　“小鬼，”魔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扫了过来，只是一眼，就让他无法动弹。他笑了，浅色的唇角弯起恶质的弧度，“小鬼，你想报仇么？”
　　*****
　　“报仇要用什么办法？杀了他？不，这可不是最好的办法。本座是魔，虽不喜拖泥带水，但也深谙百倍还之的道理。死亡，太轻易了……”莫归翎将一柄精致的犹如艺术品的匕首塞进男孩的手中，握着男孩幼嫩的手，低沉的声音轻柔的在男孩耳边响起，带着引诱的意味，然而说出的话却带着狂妄的霸道“吾辈魔修，不同于仙修的道貌岸然。仙修奉行顺天而行，而对吾辈而言，天道就是狗屁！吾辈魔修，生而逆天，夺天地之灵气，成自身之辉煌！想要什么东西就去抢！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在你作死自己之前，你看到的都将是他人的畏惧！若本座是你，若有人胆敢夺取本座珍视之人，莫说千刀万剐，本座必令其生不如死，比将其珍视之物尽皆毁去！！”
　　叶琉尘抿唇，手死死握紧了那把匕首，然而脸色苍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归翎微微眯眼，“怎么，你不愿？小鬼，莫忘了是谁害你家破人亡。若你觉得本座说的太残忍，那你如何对得起这院中的亡魂！”
　　“……不，你说的很对。单单只是死亡太便宜他了……太便宜这个畜生了！！”男孩稚嫩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含恨的看着被禁锢在他面前的老鬼，猛地握起匕首向那张脸划去！
　　一下又一下，在老鬼的惨嚎咒骂中，他每一下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他一身，白净小脸上满是鲜血，趁着孩子的纯真，竟有种堕落的美感。
　　只是孩子的力气到底有限，脱力后他无力的松开匕首，看着眼前老鬼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突然眼泪流了出来，嚎啕大哭！
　　“真是可怜啊……”莫归翎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怜悯，他等着叶琉尘哭完，刻意放缓语调，“不过泄愤了不是么？只是你杀不了他，他是魔修，区区的皮肉伤并不算什么。你知道对修真者来说，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吗？死亡？或许。但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事，永远是无能为力的看着一身的修为尽皆成了流水。就像这样……”
　　在老鬼恐惧的目光下，莫归翎笑盈盈的伸出手，明明无害的空气瞬间狂暴，像刀子似的隔开他的丹田，一块血红的肉被他抓入手中。
　　“看，这叫‘元婴’。”莫归翎张开手，叶琉尘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块肉，而是一个巴掌大的婴儿。那婴儿通体血红，有着和那老鬼别无二致的脸，神奇生动，却又丑恶无比。
　　莫归翎戏谑的看着叶琉尘厌恶的目光，轻笑声后，随手将元婴扔进了一张突然张开的狰狞巨口中。而那巨口在咽下了那个元婴后又很快消匿于形。
　　“那是什么？”
　　“那是本座的妖仆，睚眦。”莫归翎淡淡的解说道，他没再理会叶琉尘，转头对吴修吩咐道，“把这小鬼带回魔宫好生安置，本座有事，你先走。”
　　“是。”吴修点头，突然又想起这还有一人，便指着地上晕厥过去的老鬼问道，“那这人如何处理？”
　　“区区蝼蚁而已，你自作定夺。”
　　*****
　　莫归翎一步步走在叶家的密道中，极为娴熟的避开各种岔路一直走到最深处。
　　那是一个墓室，安置着叶家各代逝去的家主，被一道精妙的禁制保护着。
　　莫归翎径直走到最中央的石棺前，伸手敲了敲棺盖，笑容柔和，“千年了，老哥睡得可好？”
　　石棺上浮现出一缕半透明的幽魂，明明是个严肃的中年男子的样子，在看到莫归翎时却笑得极为温柔，“小翎，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