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国》丹铅

31、角之逐（1）

　　“现在怎么办？”女孩子说。
　　“你放心，搞丢她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的。我虽然不知道当年的情况，但是……”男孩子说。
　　“说这个，有什么用呢。”女孩子说，“我们应该如何，如此境地，毕竟你才是队长。”
　　“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只是带大家出来郊游，没想到会成现在的样子。这地下倒是比想象中要难办的多。毕竟是东都，身在外邦当然诸多不便。”
　　“但是我们并没有向审判局求救呀！倒是还揭了审判局的榜。”
　　“这次揭榜……”男孩子迟疑的说，“是玲珑小筑默许的，也是周院长点头的。”
　　“你是说？”女孩惊讶，“不可能，玲珑小筑和西山学院怎么都不可能和中州联合起来，来要女大人的性命，更何况齐光是东海出身，据说涂蜃也是东海人。你是说！”
　　“我是说齐光，你请不要介意，我是说齐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在开玩笑！”
　　“右殿，我知道你可能不能接受，但是这是事实。他自称来自东海，但是又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呢，他的亲人又在哪里呢，他的保证人又在哪里呢。”
　　“左殿，你想的太多了。西山也好，巫山、湘水也罢，你们从来都没有抛却过你们的偏见，平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念书？被劳苦折磨的人们为什么不应该改变命运？有才学的人为什么不应该学习术法？身怀灵力为什么不能学会使用？你们都一直不明白吗？为什么一定要把守所谓的血脉，践踏在别人的身上，来构建你们的世界？”
　　“蔓蔓……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女姣不会是看起来的那样柔弱，我们先出去。”他难得叫了她的名字。
　　她也沉默了：“高君子，我早就说过别……但是既然这是既定的现实……右殿当遵从左殿……你放心，我自然会听你的。”

　　“你们要走？”有一个声音说，“大王宫这样好，你们居然要走了。”
　　“我们便要走，又如何？”高驰翔说。
　　“别呀，你们才刚来，还没体会到大王宫的妙处呢。嘻嘻，嘻嘻。”那个声音说，“来了这里的人，都再也不想离开这里了。这里虽然是井底，却能实现你心里的愿望。”
　　“我们没有愿望需要实现，请让我们离开。”葛蔓蔓说。
　　“嘻嘻，嘻嘻。没有愿望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那个声音道，“能找到大王宫的人，都是怀着私心的，嘻嘻，嘻嘻。心无杂念的人才不会看见这口井，想要交换的生命才会找到这里。”
　　“你是谁？”葛蔓蔓道。
　　“我是涂蜃呀，嘻嘻，嘻嘻。”那个声音回答。
　　“不可能，涂蜃已经丧失神志了，怎么可能像你一样说话！”高驰翔道。
　　“你是说那只愚蠢的大龟呀，他把自己交换给我，他让他的身体为我所用，他用我的智慧操控这个世间的人，我给他人类的样貌，他最后还娶了个人类新娘呢，嘻嘻。可是他竟然背叛我，和别人签订契约。你们说，他这么不好，我是不是该给他点惩罚？”那个声音玩味的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到底……”葛蔓蔓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嘻嘻，你猜猜看呀，猜猜我是谁。”那个声音道。
　　“你……”葛蔓蔓怒了，一边高驰翔却按住她。
　　高驰翔道：“你就是东京的天井吧。”
　　“小哥哥好生聪明呀。”天井说，“要不要陪我玩玩呀。我可是寂寞了好久了呢。”
　　“你凭什么认为，你想让我陪你我就会听从呢。”高驰翔说。
　　“小哥哥你一看就是从小儿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人世曲折的哦，嘻嘻。吃苦头了吧。不要太自信哦，要是失败了多难过啊。要不要我帮帮你呢，让我想想看，这得看你的诚意喽。”天井说。
　　“你这个人，”葛蔓蔓说，“莫要以为看穿了世界就可以让别人言听计从。东海的王子，满城的妖魔，你以为你了解他们，给他们实现愿望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你以为别人都会心甘情愿的顺从你，可是你连人的本质都从没有看清过。”
　　“哎呀，小姐姐你这就不淡定啦，这还没开始呢。
　　“小姐姐，你是被收养的孩子吧，啧啧啧。好可怜啊，没有亲生爷娘就是缺人疼爱呢。可不像这个小哥哥，自小众星捧月，早早就是家族的继承人，又有钱，又有才华。到了年龄还定了这么一门亲事，真是让人羡慕啊。可是小姐姐却灰头土脸，天分不够还要夜夜读书修法，拼命努力也没怎么争取到养母的认可，真是可怜。想不想改变命运啊，小姐姐。”天井道。
　　“命运这种东西，怎么会是你一口井能改变的！”葛蔓蔓道。
　　“不要小瞧我呀。我可是天井，是神明专门派到凡间的使者，我自然有这个权利。只不过，放贷嘛，总要收点利息。”天井道。
　　“我倒很好奇，神明的眼睛。天下本无神明，从来只有妖魔作乱当道。胜者自称为神，败者安一顶妖魔的帽子。你又是什么神明！神明的眼睛，不过是偷别人的灵力，施加幻术的鬼怪罢了。”高驰翔道。
　　“啊……小哥哥好凶啊，是我看到了小哥哥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吧。小哥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别怕呀，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一乐嘛。嘻嘻。”天井道。

　　“够了！你从来都是惑人心弦。你当初如何对待我的夫君，如何对待我，我从来记得清清楚楚。你装作看破人心，其实是这东都最大的盗贼！专食人心血而活，你身为神明的天井，其实早已是恶魔！”
　　葛蔓蔓和高驰翔循着声音看去，声音尽头是个黄裙子的女孩子，她肌肤残破，面目狰狞。她血管突起的脸看起来那样奇怪，昏聩的光线漏在她的脸颊上，真的难以想象她当年的样子。
　　“小美？”葛蔓蔓说，“就是你把我们引向这里，你和这天井早就串通好的吧。你把我卖带到这里，让涂蜃吞食了女姣和我们的其他同伴。然后你好和这天井收利息？”
　　“你们请不要误会，我这样爱涂蜃，怎么会存心伤害他呢。吞食女姣大人这样的事，对我，对图图都没有任何的益处。更何况，女姣大人这样的存在，我们别说不敢了，就是真的吞食了，无法消化，反是祸患，对性命也是堪忧的呀。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做这样的事呢？”小美说。
　　“那就是被迫的了？”蔓蔓步步紧逼。
　　“我……”小美无言。
　　“无论你是有意还是被迫，结果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愚蠢或者自以为是，我们才会造成现在的境地。你有没有想过，你幽囚了西山的女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高驰翔道。
　　“我……我只是想救自己的夫君！这有什么错呢，这有什么错呢，我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小美哭道。
　　“这没有错的，小姑娘。”天井突然用温和的口气对她说，“你没有错的。那些让你们夫妻隔绝离心的人，都是你们的仇敌。那些企图阻止你们的人，都是在嫉妒你们的爱情。”
　　“他们嫉妒……我们？”小美迟疑。
　　“对呀，他们嫉妒你们，嫉妒你们彼此熟识，互相爱慕。他们嫉妒你们，因为你们的幸福刺痛了他们的眼睛，可是他们孑孓一身什么都没有。他们寿与天齐，他们也孤寡无依。而你们不一样，你们心心相印，又朝夕相处。他们当然愤不能平。”天井轻柔的说。
　　“他们因为我们的幸福……愤不能平？我们的幸福？我们幸福吗……”小美轻轻的说。
　　“当然啦，在这个世间，又有谁能比得上你们呢？”天井道。
　　“是啊，我们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他最喜欢我了，每年还给我做一把小梳子呢。”小美的眼睛渐渐迷离。
　　“小美，你别听他的，快捂住耳朵啊。”蔓蔓喊道。
　　“她为什么不能听我的呢，美丽的姑娘。”天井对着蔓蔓，“我又说错什么了呢。她是洛河在人间的女儿，河水把她抚养长大，垂柳的丝绦给予她美貌如花。可她不满足呀，她想要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她想要和情郎两厢厮守。然而这些愿望我都帮她实现了呢。”
　　“还有涂蜃啊，东海龙王氏的孩子，寿命悠久的龙王给了他生命，温柔的贝母抚养了他，丰乳的鲛人日日在他身边流连。可他却想要离开生养他的地方，他不满足于成为东都地下的霸王，后来他想要征服女人，后来他还想征服更多地面上的人。然而这些愿望我也帮他实现了呢。”
　　“曾经有一个孩子，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地方。他踏过荆棘和沼泽，脚上沾着鲜血和泥淖，他虽然疲惫，脸上却是狂热和激情。他带了一封傲气凌人的信，就想要让我复原他惨死的不伦恋人，成就他的复仇和灰暗的内心。即使是这些愿望我也帮他实现了呢。”
　　“我啊，最心善，也最聪明，也很会做生意。到眼前来的商机从来来者不拒，我能看见你们心里隐藏的秘密，你们不敢说什么，不敢做什么，其实心里早就算计了千遍万遍。不要以为做出来了才会有谁知道，你们可都在我的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