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从今

6、花事了

　　6.花事了
　　最近总是做一个关于夏天的梦，特别炎热的夏天，总是下着雨的夏天，到处都是嫩绿的夏天，开花的夏天。也许是我的潜意识里是很喜欢夏天这个季节，所以总是在梦境里出现。
　　可是我偏偏是到了夏天最好窝在屋里的体质，只要在太阳光下待的时间长了一会儿，就会暴汗，水分大量流失，只好躲在电风扇或是空调底下，拿勺子挖着西瓜吃。那样惬意的时光也许才是我怀念的重点，不用担心工作有没有完成，不用天天重复着不大可能出现变数的日子，不用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挤公交和地铁。
　　真是平淡的人生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轨迹。
　　之前还以为自己多少会有那么些不一样，青春年代头脑发热幻想着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就像是当初盛放却不自觉的一朵花，现在已经到了快要凋零的时候了。
　　隔壁的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甚至连日常的时间也消失了踪影，有时候靠着墙壁只能听到安静的声音，和那个孤单无聊的自己。刷朋友圈的时候才看到他最近的动向，周围都是冰川，有人穿着单薄的裙子站在镜头里，脸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俨然是一朵好看至极的花。
　　摄影师这个职业，好像总是东奔西走，很少有安定下来的时候，却能将各式各样的风景都收纳在眼底，心灵慢慢成为一个博物馆，展出着各式各样的面孔，透过那个镜头，仿佛也能看到当时的自己，对准眼前的风景，定格下当时的某一个瞬间。
　　就像是一只在高空飞翔的白鹭，而我只是在地面上行走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江南好像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标签，和之前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褪去了那种青涩的外壳，变得更加温和，像是一泓泉水，慢慢荡漾出光泽。
　　再见到他的那一天，正好是周末。超市的打折活动让我堆了一推车的东西，买单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没那么多必要的东西，却又懒惰的不想再去放掉了，就将那些可有可无的物品统统装进购物袋里，结果就是我拎着两个大大的袋子，艰难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本来想着打车，却又觉着不划算，只好依靠自己的天然十一路继续走着。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塑料袋却开始罢工的撕开一道口子，东西一下子散落在地上。
　　那个身影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白净修长的手捡起那一袋肉和蔬菜，我带着感激的神情望过去，张开的嘴了短暂的停顿，空气里慢慢酝酿出了“谢谢”的字眼，得到的回应是缓缓扬起的唇角。
　　似乎是刚回来，身上带着一阵属于旅行的气息，无声无息的溶解在空气里。
　　“我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地板砖上倒映出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他的声音从旁侧传过来，缓慢的落在耳朵里，我有些呆滞的抬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站定在电梯前面，正好碰上抵达张开的门，他把手按在电梯门的边上，慢慢的走进去。
　　“什么建议？”我按下了10的楼层，橘黄色的灯亮起来，电梯慢慢上升，有种失重的感觉，心脏也跟着有些偏移。
　　他无奈道，“我帮你照相，免费。”
　　我脑海里浮现出有些诡异的一个画面，搔首弄姿的我和正在摄影的江南，这个画面的违和感好严重，迅速的驱散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大学毕业的那些照片再次跃入脑海，简直就是黑历史，再加上从小到大被我热爱照人物照的爸爸拿镜头对着，我对照相有那么些抵触感，一站在镜头里就是僵硬的姿态。
　　“抱歉，我不喜欢照相。”找些别的借口去搪塞总显得虚伪，说出真实的想法也许能好一些。
　　也许是身为摄影师的那种心理，江南的脸上还是有些惋惜的神情，倒是很快的转换掉，“那你什么时候想照相了，记得跟我说，无限期。”
　　是身为同学的情谊还是作为邻居的慷慨，或者是因为两者交融在一起才会出现的“无限期”，像是一个没有保质期的约定，因为没有包含什么情感的因素，所以说来那么漫不经心，随心所欲到似乎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出现那样的场景。
　　在摄影师的镜头里，有这个世界，有规定的人物，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我一直以为这只会是一个短暂的对话，像是我们曾经有过的无数次客套寒暄一样，丢失在过去时光的缝隙里，却在之后的那么一天不经意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而那时的我正站在那个场景里，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印证。
　　部门需要在杂志上刊登宣传照，部长分给我的任务就是去找一个靠谱的地方，下了班之后按照写在本子上的那些地方查看，却都不怎么符合要求，现在想来也许是命运使然，这个城市有那么多的摄影室，为什么它那么刚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都带着不一样的色彩。
　　招牌是简单的“SUN”，在那个黑暗笼罩的夜晚，灯光照出来的绚烂，背后的月亮很圆，就像是白天的太阳，却散发出素雅柔和的光线。于是我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那个摄影室，有些复古式的楼梯，木板的材质，仿佛擦身而过另一个自己。
　　门开着，里面却是一片黑暗，带着些让我害怕的意味。
　　“有人吗？”没有任何回应，我慢慢的踏出步子，环视着这个偌大的空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渐渐看清楚了这里面的布置，靠近窗边的位置分出了两个区域，摆放沙发的地方和摄影区域。
　　走到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拍过的照片，苍老，幼童，青春，纯粹，各式各样的都有，外面街道上的光线倾泻进来，每一幅照片都有了不一样的阴影，似乎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那些细微的表情都有了变化，或者它们本身就拥有那样丰富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一个场景，爱丽丝在昏暗的树林里行走，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她抬头一看，树上有一张微笑的嘴唇，接着是一张猫的脸，接着是一整个身子，它带着一种魔法般的绿色。
　　那种诡异却又好看的绿色却忽的在镜框表面的玻璃上出现了，我讶异的看着那些慢慢闪烁起来的光点，简直像是变魔术一样的依次出现。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想到霹雳娇娃说过的话，她是喜欢浪漫的双鱼座，可是大树先生是个务实的人，没办法满足她的幻想，但也不妨碍她继续自己脑海中的那个浪漫无比的世界。她说，要是有一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喊到一个地点，本来安静平凡的周围一下子亮起了数不清的灯，点亮了她眼中的整个世界，要是这个时候再加上一个浪漫的告白，她一定回答下来，当然前提是，那个告白的人最好是大树先生。
　　现在，我好像真的处在她想象中的那个世界里，浪漫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像是浩瀚的星空跌落在这个房间里，那些星辰触手可及。每个女生心底都会有那样的一个梦，也许是五彩云朵的至尊宝，也许是下雨天拿着伞的少年，也许就是这样梦幻的场景。
　　等一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场景？
　　“咔擦”的声音突然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我慢慢的转身，却看不清那边的场景。
　　有个身影在月光照进来的光线里出现，一个看不清楚脸的背影，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边，这该不会是所谓的鬼魂出现了吧，可是还没到鬼节啊，阴曹地府怎么能不讲信用的提前释放那些孤魂野鬼呢？
　　“你好，请问你是老板吗？”在身后捏紧了拳头，我鼓起勇气向着那边传递话语，那个身影再次隐入黑暗里面，我心底的颤动越来越响，该不会是什么变态吧，我往左边进来的那道门看了一眼，大学的时候我可是50米的记录保持者。
　　“等一下，你先侧过身。”那个声音隔着距离的灰尘传过来，像是一缕看不清形状的烟雾，却带着让我稍微心安的真实感，至少是个人，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么诡异，虽然这样想，我还是慢慢的侧了身。
　　周围的星辰慢慢变成了淡蓝色，好看到过分的程度，温和的发出光亮，像是往常在夏夜里看到的绮丽星辰。
　　“好了。”那个声音有些清脆，像是碎裂的冰块。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些响起的声音是摄影的快门声，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僵住，所以这是大部分艺术家的通病吗？都会有这么一时灵感迸发的时刻，而作为不小心走进镜头的我，没有被告知就被剥夺了肖像权。
　　脚步慢慢靠近那边，地面上铺了一层地毯，没有任何脚步声，全部被吸附在那些棉絮里层。
　　视野里这才看清那个黑暗的三角地带是怎样的一个场景，竖立的摄像机，三脚架，和那个站立的身影，他从摄影机后面慢慢走出来，我的眼睛慢慢上抬，想要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周围的光线一下子熄灭了，像是刚刚吹来了一阵风，于是所有的光线都寂灭了，只剩下月光如水的躺在地面上，而此刻我们站在这个黑暗的三角地带里，隔绝了光线。
　　“你有什么事吗？”那个声音站在前面不远的距离。
　　“我们公司想要拍宣传照，我来这里了解一下情况。”摄影机像是从三脚架上拆卸了下来，那个身影微微侧着，我眯着眼睛却依旧看不真切，简直像是戴上了一幅深黑的墨镜，还是在这样的黑夜里。
　　他拿着摄影机似乎正在查看，我想起刚才他拍的那些照片，忙不迭的赶上去，却被地上一根线绊住，身子跟着往前，手臂似乎还推倒了那个三脚架，有双手搂住了我的腰，我却刹不住车的继续往前。
　　“喂。”那个声音呼喊起来，紧跟着一阵气息冲入鼻腔，混合着淡淡的清香和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嘴唇擦刮着什么坠落，接着是一声响，两声响。
　　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屋子里重新亮起来的细碎星光打亮了那张脸，顺着侧脸的线条，慢慢倒映在我的眼底。
　　贴靠着的体温。
　　霎时间屏住的呼吸。
　　迅速的起身，跳开老远的距离，低着头，“对不起。”
　　再慢慢的看向那个依旧躺在地上的身影，该不会是被我压至内伤的程度了吧？那个人反驳式的慢慢支撑着坐起来，视线在地毯上慢慢的扫视，我跟着四处看了下，发现了那个躺在地毯上的相机，倒映着月光的镜头闪烁着光。
　　灯光重新回归了这个浩荡的空间，我微微眯着眼睛才算适应了这样的光线，这才看清楚了周围的摆设，简单的白色背景，却不显得苍白，深红色的沙发。
　　江南正低着头查看相机，站在靠近门口的茶水间台边，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看来没什么损伤。
　　原来这里就是他的工作室，我还以为只要拎着一个相机就可以满世界的跑了，孤陋寡闻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这是我们摄影室的资料，你先看一下。”江南递过来一本东西，转过身在倒茶，我环顾了下周围，这么大个地方，该不会只有他一个摄影师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拍？”透明的杯子里是红色的波纹，一圈圈的荡开。
　　“还没有定时间。”我小心的抬起眼睛看了下他的表情，“刚才的事，对不起。”
　　那双眼睛慢慢看过来，恍然的微笑道，“我没事，”接着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照片四处乱发的，洗出来了就拿给你。”
　　“好。”这算不算是兑现了那句话，于是那个期限到此为止了，画上了一个句号。
　　回家之后，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思绪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有些梦幻的场景里面没有解脱出来，阳台上盛开的花瓣挣扎着无奈掉落在花盆的边缘，整个夜晚都弥散着暗香。

　　看完《偷心》的一点感想融合在里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