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欢厘

14、晴空醉酒

　　“说真的，这一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动怒呢。”楚城南和晴空两人的酒坛一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记得一年前，母亲风湿病犯了，连床都下不下来，她几乎把全城的大夫都请了一遍，却是束手无策。后来，在街上碰到一个小铃医，也是她病急乱投医吧，抓了那个铃医带进府里，还威胁她治不好蹲大牢，那铃医倒也冷静，一点也不求饶，一丝不紊地针灸、拔火罐、配药，母亲的风湿还真的缓和了。

　　那个时候晴空待人有礼，却是处处疏远，自己还曾调侃她不像大夫，直到后来自己意外落水，俩人才算是朋友了。

　　晴空也不接话，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酒。

　　“唉唉唉，哪有你这么喝的，肚子里也没垫点东西，一会就醉了。”楚城南一把夺过晴空的酒坛，顺便把菜加到晴空面前的碗里。

　　晴空避开她的手，又拿起了酒坛，接着喝了起来，来不及咽下的酒顺着脖颈沾湿了前襟。

　　楚城南也不拦着了，拿起一旁的酒坛，遥遥一碰，也自顾喝了起来。

　　酒馆外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酒桌上确实愈发冷清。

　　“城南，他们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说，我若醉了，说的是真话吗？”晴空的酒量不好，又是空腹，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

　　“真真假假，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楚城南笑道。

　　晴空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当年我刚从家里离开，身无分文，四处漂泊，觉得天地之大，心无所系，犹如浮萍，所幸还有医术傍身，倒也没饿死，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

　　楚城南倒是第一次听到晴空讲以前的事，这人总是冷冷清清的，从来不开口说以前的事。

　　晴空灌了一口酒，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真是个不惜命的，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上，哪天死了就死了，”嗤笑一声，晴空嘲讽道，“可我偏偏是个大夫，治病救人，自己却行尸走肉，病入膏肓。”

　　“你知道吗？我不是第一次见到阿朗，我们一年前就见过。”

　　晴空眼圈有点泛红，目光也已经迷离了些，“我没见过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声音了，只记得他的眼睛。”深邃坚定的眼睛。

　　“那个时候我染上了时疫，昏倒在一个山洞里，高烧不退，药箱里有些抑制病情的药，我也不想吃，静静地等着一天天过去。”想着前世的爸爸妈妈亲人朋友，一夕之间却来到这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亲人。

　　她花了好长时间忘记以前，融入这个世界，慢慢地重新经营亲情，却被背叛的彻底。她想离开这，死亡就是契机，回到原来的地方，而不是在这个寒冷的国度。

　　直到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手触碰自己额头。

　　“阿朗救了你？”楚城南忍不住打趣道。

　　“嗯。他以为我是没有力气了才不能吃药，每天都来，还会采一些新鲜的草药，直到我退烧。”

　　他每次来，脚上的镣铐会发出铃铃的声响，自己也从一开始不配合到期望熟悉的声响出现。

　　“山里的药草不多，我的病也没痊愈，还是昏迷的时候多，就那样在山洞里待了十多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商队里了。”

　　“你没有回去找过？”楚城南问道，以晴空的性子，不可能不去找，怎么俩人直到现在才再次相遇。

　　“我在商队里被隔离治疗了一个月，回去的时候那个山已经空了，什么人都没有。”附近没有什么村民，什么都打听不到。

　　“那个时候，他每次来的时候身上都有血腥味、煤炭味和止血的草药味，他把自己吃的一半给了我，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吃完就离开。”不一会，晴空的一坛子酒已经见底。

　　“他不爱说话，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送我离开的前一天夜里他说了声‘活着真好’。”

　　楚城南听完，沉默了些许，唤来小二又拿了一坛酒接着喝。

　　两个酒鬼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心里话，直到太阳下山，才被夏天夏夜各自背了回去。

　　夏天刚把晴空放到床上，夏晚已经端来了醒酒汤，晴空也不喝，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窗外，小心翼翼地将那棵优昙花捧了起来，喃喃道，“不许走，不许走”，手里的花更是谁都不让碰，直到夏晚拿来新的花盆，才肯放下。

　　夏晚服侍她擦了手，喂下醒酒汤，熄了蜡烛，才红着眼睛离开，黑暗中，只剩下不许走的低喃声。

　　次日，夏晚端着醒酒汤打开晴空屋门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忙叫来楚城南找人。

　　楚城南见到窗台上那盆完好无损的优昙花时，笑了笑道，“不用找了，到时候自然会回来的。”说完，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府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