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同居只是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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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正好，江妈如常哼着小调将早餐的吐司煎蛋摆上餐桌，只是分量相比平时却是大了不少。
江直树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一个哈欠后愣了愣：“妈，今天早餐会不会太多啊？”
“心情好嘛，忍不住早起多做了一些。”
“什么事情心情这么好啊？”江家小儿子裕树也跟着老哥落座。
然而这句提问一出，餐厅内却突然陷入一阵沉默。江爸江妈面面相觑，只有江直树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撕下半片吐司自顾自吃起来。他刚起床时一向气压较低，倒是比较享受安静的早餐氛围。
江裕树则是以一种中二少年的敏锐直觉眯起了眼睛：“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说啦……”
“哎哟你来说啦。”
两位父母推推搡搡，最后是江爸清清嗓子，宣布了重磅消息。
“那个，袁阿姨啊，也就是你们妈妈的发小，这个需要出国一段时间，正巧呢，她的儿子转学来了哥哥的高中，暂时也没有地方落脚——”
“有人要来家里暂住？”江直树打断父亲，得出结论。
“多久？”裕树更加关注另一点。
“这个嘛……”江爸转开视线，低头挠太阳穴。
江妈即时插话：“裕树，总之客人借助的这段时间，你就搬去哥哥房里一起睡。不用担心，妈妈今天会在家帮你们整理房间的。”
“就知道。”裕树翻着眼球碎碎念。
“太突然了吧，而且我是应考生，不怕影响成绩吗。”江直树凉飕飕道。
江爸江妈做出苦口婆心状：“儿子，我们很信任你的，今天在学校也要加油。”
“……”
江直树抚着眉心放弃了和父母就这一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讨论。大约是从小和两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父母相处惯了，面对各种突发状况，江直树多数时候都能做到泰然处之。他摇着头用餐完毕，起身时仍旧习惯性地乖乖道了一句“我出门咯”。
“儿子，等等，”江妈跟在他身后，在玄关处将一只便当盒交给江直树，“妈妈今天起床比较早，也为阿猛做了早餐，你到学校之后帮忙带给他吧。你们同级的，他好像在F班。”
“阿猛……？”江直树眯起了眼睛。
“对啊，阿猛啊，江猛，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的，不记得了吗？”江妈捂嘴偷笑，“小时候妈妈和袁阿姨一起带你们上街，别人还会问是不是龙凤胎哦。”
“……”江直树微微张口，几乎算得上眼神放空。
儿时被母亲强制套纱裙，蓄长发扮女孩的惨痛记忆浮出了思维的水面，与此同时，还有某个揪他的辫子扮鬼脸的坏小子恶魔般的奚落：“丑直树，大头怪，长大没人娶，每天哭哭流眼泪！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猛……”直树重复这个几乎已经被完全淡忘的名字，浑身像过电似的颤栗了一下。
儿时无数次对他使坏恶作剧的江猛，F班新来的转学生，众目睽睽下强吻了他的江猛。
“记得把便当交给阿猛哦。”江妈欢送一脸空白的儿子出门。
江直树低头看看手中因为太过用力而溢出汤水的乐扣餐盒，阴着脸摇摇头后将它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袁美津是另一个并未察觉到儿子神色有异的母亲。
水湳机场出发大厅里，儿子江猛就站在她的对面，然而两人之间却仿佛早已经隔着半个地球。两人像无数即将分别的母子那样拥抱对方，只是个头高挑的江猛并不愿为矮上一头的母亲弯一下腰，袁美津只能踩着恨天高，吃力地踮脚。
“阿猛，妈妈不在的时间里，要照顾好自己。”拥抱结束，袁美津苦笑着理了理额际垂落的发丝。
“放心好了，我原本就可以算是一个人长大的不是吗？”江猛耸了耸肩，视线终于落在母亲脸上，“而且反正我有你的信用卡副卡，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克制点，尽量不刷爆它。”
“你……一定要这样和妈妈说话吗？”
“哪样？”江猛歪歪头，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你是希望我像旁边的一家人那样，哭着拉老妈裙角让你不要走吗？可是我17岁，不是7岁，那样的话可能会被当作白痴。”
袁美津低头呼出一口气，并没有跟着江猛一起转头去看另外一家人依依惜别的场景。
“之前对你提过的江叔叔家的电话和地址有存吧？”一阵沉默之后，袁美津进行最后一次确认。
“嗯。”目送旁人离开，江猛低头看地板。
“我今天才知道江叔叔家的大儿子和你同校，如果担心找不到位置的话，下午可以和他一起放学回家。”
“你没有意识到我现在是在翘课陪你在机场吗？”
“下不为例嘛。”
袁美津打了个哈哈，江猛并不买账，在母亲讨好地轻拍他的手臂时侧了侧身避过。袁美津收回手，略显尴尬地在自己身侧擦了擦，然后强撑微笑道：“那我走了哦。”
江猛没有回答，在母亲走向安检入口时低头用鞋尖轻磕地板。
“下午无聊的话还是去一下学校吧，直树在三年A班哦。”
这么回头再次叮咛一句，袁美津驼色的风衣一角终于消失在了入口处。江猛拧着眉头顿在原地，在脑内反刍了一会儿那个十分耳熟的名字，恍然大悟。
直树，江直树。看来世界原本就不大，台湾更是小得很。
江猛嗤笑一声，抄着口袋继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离开。
坐上返程市区的大巴时，他收到了母亲的信息。
妈妈要登机了，儿子再见，照顾好自己。妈妈相信你会和江叔叔一家人相处愉快的。xx
“愉快，不能更愉快了……“江猛收起手机，不自觉用拇指抚了抚唇上结痂不久的伤口。他再次嗤了一声，靠上椅背闭目养神。
这一天里江猛自然并没有去学校。他回到住处，在酒店负一层的台球厅消耗了大半天时光，又在将房间迷你吧台的饮料酒水统统丢进包里后办理了退房。袁美津的信用卡额度也霎时掉了几千块。
循着手机地图指示找到江家所在的住宅区时已经是傍晚。江猛下计程车后直觉性打量起眼前不大却能看得出价值不菲的独栋小别墅，在瞧见门口的横幅时几乎被惊得后退一步。
“热烈欢迎江猛同学入住！！”红底黑字，几个毛笔行书字体和不伦不类的感叹号着实夸张。
江猛拖着箱子按门铃，只一声大门便开了，小个头女人和微胖的男人满脸堆笑，一个立马着手帮他拎箱子，另一个热情地挽起他的手臂往院子里带。
“好久不见，阿猛已经这么大了呐！”
“看身高和直树差不多啦，你说是不是啊爸爸！”
江猛只来得及懵懵地叫出两声叔叔阿姨，眼花缭乱之际已经被带入客厅。与江爸江妈面对面坐在沙发里时，他的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塞进了一杯水，热乎乎的，冒着白气。
江猛在一阵沉默里喝了一口水，被烫得默默皱鼻子。江妈雷达般的慈爱目光看得人心里发怵，他只好转开视线，正瞧见一个肤色黑黑的小胖仔扒着门框，躲在餐厅隔墙后面。小胖仔的怨妇目光在和他刚一接触时便反射性弹开了。
“那个是我们的小儿子，裕树，”江爸一遍解释一边对着小胖仔招了招手，“裕树啊，不要害羞，来和阿猛哥哥打个招呼。对了阿猛，你之后就住在原先裕树的房间，妈妈已经帮你整理得差不多了。”
江猛好整以暇地瞧着小胖子扭捏着挪进客厅，他了解到那样怨毒目光的出处和原因了。
“裕树啊，不如就由你来带哥哥参观一下屋子，”江妈笑眯眯地揉了揉儿子圆润的脸颊，背向江猛的面容上是蹙着眉头的讨好微笑，“妈妈要和爸爸商量一下为你买哪款掌上游戏的事情啊——你说是不是啊老公？”
“是啊是啊。”江爸只能连连点头。
裕树无奈叹气，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他板着脸转向江猛叫了声哥哥，又不情不愿吐出“我带你参观一下”几个字，率先走向楼梯。
江猛挑挑眉毛跟上，心下暗忖江直树的这个兄弟必然是亲生的。
两人上了楼，裕树敷衍地指出了几个房门紧闭的屋子分别是属于谁的，江猛撇撇嘴并未做声，也没有要进自己房间看看的意思。裕树又带他下楼，去参观后院，江妈开辟了一小片区域种菜和水果，深秋里结了果的各种纷杂品种乱成一团。
江猛扑哧一声说了句“好土”，立刻换来江裕树的一记仇视眼神。
“土就不要住啊，”江裕树骂骂咧咧地走向一边，“住别人的房子，抢别人的房间还在挑三拣四，无语。”
“喂小胖仔，你在嘟嘟囔囔些什么？”江猛歪头皱眉，一副痞子架势。
“你叫谁小胖仔？”江裕树瞬间化身为炸毛的小胖仔。
江猛歪着嘴一声哼，用闽南语回了句：“当然是叫你喽，细鬼。”
“瞪什麼瞪，找拍是不是？”
江猛气势汹汹抬手作出一副要拍下去的架势，江裕树反射性后退偏头，脚下一绊正坐进江妈的宝贝菜田里。江猛扑哧哧地揽着肚子再次笑起来，毫无欺负小孩子的羞耻感。
“无聊！大变态！”江裕树一把跳起来，指着江猛骂出两句后冲回了室内，屁股上还带着菜地里的湿泥巴。
人走了，江猛也懒得再笑了。他对着围墙外的路灯翻了翻眼球，低下头摆弄自己的影子，享受在这个屋子里难得的独处。几分钟后，那道自顾自摇摆的影子旁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和江猛相当的个头，只能是来自这个家里唯一的一名成员。
“唔，大头直树，你回来啦？”江猛转身面对来人，顺便奉上一个欠揍的假笑。
江直树抄着口袋站在门边，脚上踩着和江猛一样的兔子拖鞋，不过江猛的是蓝色的，他的则是粉色的；他的神色岿然不动：“我妈让我叫你吃饭。”
“你还真是父母的乖宝宝啊，让你来你就来。”江猛嗤了一声。
“某人借住第一晚就和我弟闹得关系超差，只好换我来了，”江直树皮笑肉不笑，“至少我懂得做大人的，不需要和小孩子计较。更何况裕树从来都不是乱发脾气的小孩。”
“你弟弟自己摔了个狗啃泥，最好不要赖在我身上，我可是连碰都没有碰过他。”
“碰过的话你也不会还能站在这里了，”江直树仿佛打量什么待回收垃圾的目光在江猛的身上一晃而过，未作停留，“进去吃饭吧，最好把你的混混气质收敛一点。这个家里都是些很善良的人，没有谁对你抱有偏见，即使不懂得感激，也不要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喂，你什么意思？”江猛抱起手臂，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你的事迹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江直树只是耸肩，“但不需要用过去来判断一个人，那样很没有必要，也很愚蠢。进去吃饭吧，不要让我爸妈出来叫你。”
虽然口中说着不用过去来判断别人，然而江直树早已经作出了一副良莠之分大过天，大家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江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阵沉默之后只余冷笑。那些所谓优等生的嘴脸他早已经见过不少，像江直树这么欠揍的却还是第一个。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江猛反倒更加地好奇，江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虚伪假面到底能够维持多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同居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