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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敞开心扉 ...

  •   萧承的手掌宽厚温热,紧紧包裹着乔炎微凉的手指。两人并肩走在Q大著名的梧桐林荫道上,初秋的阳光透过已经开始泛黄的叶片洒下斑驳光影,像极了碎金铺就的地毯。

      这条道对萧承而言本该是陌生的——他从未踏足过这所大学的校园。可此刻,每一步踏下去,都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从记忆深处翻涌而上。

      “这里……”萧承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两侧高耸的梧桐树,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我好像‘来’过。”

      乔炎侧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你来过?什么时候?”

      萧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拉着乔炎走到路旁的长椅边坐下。秋风吹过,几片早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正巧落在乔炎的肩头。萧承自然地伸手为他拂去,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不是身体来过。”萧承终于开口,目光深远,“是魂体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你从图书馆回来,抱着厚厚的专业书,边走边念叨着某个公式。那时我就飘在你身边,听你自言自语了一路。”

      乔炎的眼睛慢慢睁大:“那、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应该是你期末考试前的那段时间。”萧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你当时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帽衫,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但耳机线根本没插在手机上——你只是觉得那样看起来比较酷,不容易被陌生人搭话。”

      乔炎的脸腾地红了:“你连这个都记得?!”

      那些细碎的、他自己都快遗忘的生活片段,原来都被这个以魂体形式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或者说“魂”——默默记在了心里。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私密日记被人翻阅,却又奇异地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种被珍视的温暖。

      萧承看着乔炎泛红的耳尖,眼神温柔下来:“记得。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只是这条林荫道。还有你常去的三食堂二楼靠窗的位置,机械学院那栋红砖楼后面的小花园,甚至是你总抱怨水压不稳的宿舍楼淋浴间……这些地方,我都‘陪’你去过。”

      乔炎怔怔地看着他,喉头忽然有些发紧。他终于明白萧承刚才那句“恍如隔世”是什么意思了——对于萧承而言,重新以真实的身体走在这条他曾经只能作为旁观者存在的路上,那种感觉确实复杂难言。

      “所以你都想起来了?”乔炎轻声问,“离魂时所有的记忆?”

      萧承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乔炎的手背:“都想起来了。从第一次在浴室镜子里吓到你,到你为我四处奔波寻找回归身体的方法,再到最后……”他声音低了下去,“你为了救我差点葬身火场。”

      乔炎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萧承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有一道浅淡的疤痕——那是火灾那天留下的。

      “其实我当时挺害怕的。”乔炎忽然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不是怕死,是怕你来了之后……我们两个都出不去。我怕连累你。”

      萧承的手紧了紧:“但你更怕我不来,对不对?”

      乔炎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但并不尴尬。秋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自行车铃叮当作响——这是最普通不过的校园日常,却让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两人感到格外珍贵。

      “集团那边……”乔炎终于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问,“都处理好了吗?”

      萧承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但乔炎能感觉到他肌肉的轻微紧绷——那是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养成的本能反应。

      “大体稳定了。”萧承说得轻描淡写,但乔炎知道这简短的几个字背后是怎样的腥风血雨,“董事会那几个老狐狸见风使舵得快,萧齐一倒,立刻转头支持我。不过也好,省了我不少力气。”

      “萧齐他……”乔炎欲言又止。

      “判了。”萧承的声音冷了几分,“故意杀人罪、商业犯罪、非法拘禁……数罪并罚,十五年。律师说争取减刑的可能性不大,证据太充分了。”

      乔炎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心情复杂。虽然萧齐罪有应得,但想到那个人毕竟是萧承同父异母的弟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萧承心里恐怕并不好受。

      “林晚秋来找过我很多次。”萧承像是看穿了乔炎的想法,主动提起,“哭过,闹过,甚至跪下来求我放过萧齐。”

      乔炎屏住呼吸:“那你……”

      “我拒绝了。”萧承的声音平静无波,“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萧齐策划车祸的时候,可没想过要放过我。”

      他说得理性而冷酷,但乔炎能感觉到他握着的手微微发颤。那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和弟弟,二十多年的相处,不可能毫无感情。

      “后来林晚秋搬出了萧宅。”萧承继续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花了不少钱,到处托关系想给萧齐疏通。不过B市就这么大,各家都清楚现在是谁掌权,没人敢真正伸手。顶多就是让他在里面过得稍微……体面一点。”

      体面一点。乔炎咀嚼着这个词,想象着曾经意气风发的萧家二少在铁窗后的生活,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你恨他们吗?”乔炎忍不住问。

      萧承沉默了很久。一片梧桐叶飘落在他肩头,他抬手捏住叶柄,慢慢转动着。

      “以前恨过。”他终于说,“恨父亲娶了林晚秋,恨他们母子夺走了我本该拥有的家庭。但后来……恨不动了。太累。”

      他转头看向乔炎,眼神深得像秋天的潭水:“你知道吗?在医院躺着的那些日子,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意识偶尔是清醒的。我听到林晚秋来过,站在床边哭。她说她后悔了,说如果重来一次,她不会教萧齐那些争抢的手段。”

      “你信吗?”乔炎问。

      萧承摇摇头:“不重要了。恨意改变不了过去,也创造不了未来。我现在只想……”他的目光落在乔炎脸上,“只想好好把握现在拥有的。”

      乔炎的心跳漏了一拍。萧承的眼神太过专注,太过炽热,让他几乎想要移开视线。

      但萧承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陈泠也来找过我几次。”萧承忽然转了话题,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想挽回婚约。”

      乔炎的身体僵住了。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当萧承亲口说出来时,胸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我拒绝了。”萧承说得干脆利落,“婚约已经解除,陈家那边也接受了补偿方案。我和她之间,到此为止。”

      “可是……”乔炎的声音干涩,“陈小姐帮了你那么多。股东大会那天,如果不是她……”

      “我知道。”萧承打断他,语气认真,“我欠她一个人情,所以给了陈家三个长期合作项目,足够他们未来五年稳定发展。但这和感情是两回事。我不能因为感激,就赌上两个人的一生。”

      乔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道理他都懂,可是……

      “她还找过你,对不对?”萧承忽然问。

      乔炎猛地抬头,对上萧承了然的眼神。原来他都知道。

      “嗯。”乔炎老实承认,“在咖啡厅。她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份……协议。”

      “要求你离开我的协议?”萧承的声音冷了下来。

      乔炎点头,又急忙补充:“但我没签!钱也没要!”

      萧承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她还说了什么?”

      乔炎犹豫了一下。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呼吸困难。

      “她说……”乔炎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你是集团总裁,最好的选择是家族联姻,巩固利益。说我……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只会给你带来麻烦。还说如果你是个女人,至少还能……还能有后代……”

      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乔炎说完这些,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萧承很久没有说话。乔炎不敢看他,只能盯着地上的一片落叶,数着叶脉的纹路。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他的下巴被轻轻抬起。

      萧承的手指温暖而坚定,迫使乔炎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夕阳的光从侧面照过来,在萧承的睫毛上投下金色的阴影。

      “乔炎。”萧承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却有力,“看着我。”

      乔炎不得不与他对视。

      “我的人生,从来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萧承一字一顿地说,“五岁丧母,父亲另娶,继母带着儿子登堂入室——那个时候,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十五岁被送到国外读书,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那个时候,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二十五岁接手集团,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应付各方压力——那个时候,也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乔炎的下颌线,动作温柔,但话语坚定如铁:“现在,我二十八岁,经历了生死,看透了人心。我终于有能力,也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人。”

      乔炎的眼前模糊了。他拼命眨眼,想把那股酸涩压回去。

      “陈泠说的那些,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对的。”萧承继续道,“联姻、利益、后代……这些都很重要。但是乔炎,人生只有一次,如果总是活在别人的期待里,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松开乔炎的下巴,转而握住他的双手,掌心贴掌心,温度交融。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让我在深夜回家时,感到温暖和安心的人。是一个在我做出错误决定时,敢指着鼻子骂我的人。是一个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坚定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是萧承这个人——的人。”

      萧承的目光太过灼热,乔炎几乎要被烫伤。

      “你就是那个人。”萧承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在所有人都以为我醒不过来的时候,是你没有放弃。在我失去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在我最脆弱、最迷茫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却更加温柔:“乔炎,我不是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巩固商业帝国。我是需要一个人,来让我有动力去守护这个帝国,去创造更好的未来——因为那个未来里,有他。”

      乔炎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两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热而滚烫。

      “可是……”乔炎哽咽着,“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家境普通,专业不对口,连毕业后的工作都还没着落……我只会写写小说,赚点勉强糊口的稿费。我帮不了你什么,反而可能……可能成为你的拖累。”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萧承反问,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有勇气,在最危险的时候没有抛下我独自逃生。你有善良,即使面对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也能保持同理心。你有才华,写出的故事能让那么多人感动——这不就是最珍贵的礼物吗?”

      他伸手擦去乔炎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至于工作、前途……这些都可以慢慢来。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探索、去成长。而我会一直在这里,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萧承认真地说,“乔炎,我不需要一个商业伙伴,我需要的是一个灵魂伴侣。而你,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了。”

      乔炎再也忍不住,扑进萧承怀里,放声大哭。

      所有的担忧、所有的自卑、所有的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泪水倾泻而出。他哭得像个孩子,肩膀剧烈颤抖,把萧承昂贵的西装外套蹭得一塌糊涂。

      萧承没有阻止,只是紧紧抱着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梧桐叶继续飘落,夕阳的余晖将整条林荫道染成金色。远处传来学生们的欢声笑语,自行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世界依然在正常运转,但在这一刻,乔炎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个怀抱里。

      不知道哭了多久,乔炎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不好意思地从萧承怀里退出来,眼睛红肿,鼻尖通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对不起……”他小声说,“把你衣服弄脏了。”

      萧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湿漉漉的一片,无所谓地笑了笑:“一件衣服而已,哪有你重要。”

      乔炎的脸又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萧承挑眉:“你忘了陈铭是我的人?”

      乔炎恍然大悟。

      “我还知道你昨天下午三点到校,先去辅导员办公室交了实习报告,然后去图书馆借了三本专业书,晚上和室友在校外的小餐馆吃了火锅。”萧承如数家珍,“今天上午你有两节课,一节机械设计基础,一节专业英语。中午你在二食堂吃了牛肉面,加了一个荷包蛋。下午没课,所以你打算去图书馆写小说——如果不是我来了的话。”

      乔炎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萧承,一半是震惊,一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你监视我?”他最终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不是监视。”萧承纠正,“是关心。而且我只确认你的安全,不会干涉你的生活——除非你需要我。”

      他说得理直气壮,乔炎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霸道。”乔炎小声嘟囔。

      萧承笑了,那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只对你。”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气氛完全不同了。之前的隔阂、疑虑、不安,都在刚才的对话中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默契,一种不需要言语就能理解彼此心意的亲密。

      “所以……”乔炎试探着问,“你真的不在乎那些?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不在乎……未来可能遇到的困难?”

      萧承正色道:“我在乎。但我在乎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感受,而不是外界的评价。至于困难——”他勾起嘴角,那个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又回来了,“你觉得我们经历过的还不够多吗?车祸、魂体分离、追杀、绑架、火灾……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困难?”

      乔炎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确实,和那些生死一线的时刻比起来,未来的流言蜚语、商业压力,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而且,”萧承凑近他,压低声音,“谁说两个男人就不能有未来了?领养、或者就我们两个人过——选择多的是。关键是,那是我们两个人的选择,不是别人的。”

      乔炎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他看着萧承,这个曾经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集团总裁,这个曾经只能以魂体形式存在的“室友”,这个现在正握着他的手、目光温柔的男人——忽然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乔炎问,“回B市吗?”

      萧承摇头:“暂时不回去。集团那边有陈铭盯着,远程办公也可以。我在这里租了房子,离你们学校不远。”

      乔炎惊讶:“你要住在这里?”

      “嗯。”萧承理所当然地说,“陪你。等你毕业,如果你想留在Q市,我就在这里开个分公司。如果你想回B市,我们就一起回去。如果你想出国深造,我就跟你一起去——反正现在视频会议很方便,在哪里办公都一样。”

      他说得轻松,但乔炎知道这背后意味着多大的调整和付出。一个集团总裁,为了他,愿意改变整个生活轨迹。

      “你不用这样……”乔炎又想哭了,“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都可以。”萧承打断他,“但我想这样。乔炎,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吗?不要总是你为我付出,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

      乔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夕阳渐渐西沉,梧桐道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晕开温暖的光圈。远处图书馆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宁静。

      萧承站起身,向乔炎伸出手:“走吧,带我去尝尝你们食堂的招牌菜。听说三食堂的糖醋排骨很不错?”

      乔炎握住他的手,也站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做功课了。”萧承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新认识你——以萧承的身份,而不是一个飘在你身边的魂体。”

      两人手牵手走在梧桐道上,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最后交融在一起。

      “对了。”乔炎忽然想起什么,“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吗?医生不是说还要静养……”

      “已经好很多了。”萧承说,“不然怎么有力气从B市过来?不过如果你不放心,晚上可以亲自检查一下。”

      他话说得暧昧,乔炎的脸又红了:“谁、谁要检查你!”

      萧承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惊起了路边树上栖息的几只麻雀。

      乔炎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秋天,也许会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秋天。

      而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放不下的顾虑,在真正的决心和勇气面前,原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正如萧承所说,人生只有一次,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而此刻,他正牵着那个他想爱的人的手,走向一个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的新生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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