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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解除婚约 ...

  •   陈铭一直以为,萧承醒来后知道乔炎不告而别,会大发雷霆。

      那个场景他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萧承会不顾医生的阻拦拔掉输液管,会冷着脸命令他立刻安排车去机场,会调动所有资源查乔炎的行踪,甚至会亲自飞往Q市把人抓回来——毕竟这才是萧承的作风,强势,不容拒绝,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不放手。

      所以在萧承睁开眼睛,意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问“乔炎呢”时,陈铭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场风暴的准备。

      “他……有事先回学校了。”陈铭斟酌着措辞,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Q大快开学了,他得回去准备。”

      他说完这话,屏住呼吸等待萧承的反应。

      病床上,萧承半躺着,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锐利。他听完陈铭的话,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眼神深不见底。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窗外是上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铭等得手心都出汗了。他设想过萧承会暴怒,会质问,会冷笑,甚至会把病房里的东西砸了——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沉默。

      漫长的沉默。

      就在陈铭以为萧承是不是又昏过去了时,萧承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知道了。”

      就三个字。没有追问,没有质疑,没有情绪起伏。

      陈铭愣住了。他准备好的所有说辞——乔炎离开是明智的选择,对两个人都好;萧承现在应该专心养伤和处理集团事务;感情的事可以等以后再说——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有事吗?”萧承转过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没……没了。”陈铭下意识地回答。

      “那你去忙吧。”萧承重新闭上眼睛,“我想休息一会儿。”

      陈铭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关上门。

      站在走廊里,陈铭背靠着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奇怪,萧承的反应这么平静,他应该松口气才对,可为什么心里反而更不安了?

      那平静不像真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海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接下来的三天,萧承的表现印证了陈铭的不安。

      他没有再提过乔炎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每天按时吃药,配合医生治疗,三餐规律,睡眠充足。医生来查房时,他会认真询问自己的恢复情况,甚至会主动要求看看伤口愈合的进度报告。

      肩膀的伤口恢复得不错,感染控制住了,新肉在慢慢生长。肺部的情况也在好转,咳嗽少了,呼吸顺畅了许多。医生很满意,说照这个速度,再过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除了养伤,萧承还处理了一些集团事务。不多,都是必须由他亲自决策的重要文件。陈铭每天会带一些过来,萧承会在精神状态好的时候批阅,签完字就让陈铭带走。

      整个过程高效、冷静、不带任何私人情绪。仿佛那个在火场里拼死救人的萧承,那个在股东大会上强势回归的萧承,那个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失控的萧承,都是另一个人。

      陈铭观察了三天,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太正常了,正常得反常。

      第三天下午,陈铭送文件来时,忍不住试探了一句:“Q市那边……需要我安排人去看看吗?”

      他指的是乔炎。

      萧承正在看一份项目方案,闻言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划出一个流畅的签名:“不用。”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不用买咖啡”。

      陈铭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说:“乔炎那孩子……其实挺不容易的。他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萧承的手顿了顿。很细微的动作,如果不是陈铭一直盯着,根本发现不了。但只是一瞬间,笔又继续动了。

      “嗯。”还是一个字,听不出情绪。

      陈铭彻底没辙了。他认识萧承十几年,从大学到现在,自认为了解这个好友的脾气——萧承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从来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现在,陈铭看不明白了。

      “对了,”萧承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明天上午的会议改到下午。医生说我明天可以下床活动了,我想去做个全面检查。”

      “好,我安排。”陈铭连忙应下。

      “还有,”萧承放下笔,抬起头,“我出院后,把办公室重新布置一下。那张沙发换了,颜色太暗。换一套浅色的。”

      陈铭愣了一下。萧承的办公室他是知道的,黑白灰的性冷淡风格,那张深灰色沙发跟了萧承五年,从没听他说过不喜欢。

      “好……换什么颜色?”

      “米白吧。”萧承想了想,“看着亮堂些。”

      “……行。”

      谈话到此结束。陈铭抱着签好的文件离开病房,心里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萧承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陈泠这几天也来了医院几次。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是忐忑的。股东大会上的那场闹剧,她和萧齐的事被当众抖出来,虽然萧承当时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那件事像一根刺,已经扎在了他们之间。

      她甚至做好了被冷落、被质问、甚至被直接解除婚约的准备。

      但让她意外的是,萧承对她的态度,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客气,礼貌,保持距离,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她带来的水果,他会让护工收下;她询问伤势,他会简单回答;她坐在病房里,他不会赶她走,但也不会主动找话题。

      就像……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萧齐的指控,没有那些难堪的过去,她还是那个陈家大小姐,他还是那个萧氏总裁,他们还是那对利益联姻的未婚夫妻。

      这让陈泠暗自欣喜。也许,萧承并不在意那些事?也许,他真的把婚姻纯粹当成商业合作,不在乎她和谁有过什么?也许……她还有机会?

      这个念头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于是她来得更勤了。每天下午都会来,有时带一束花,有时带一份汤,有时什么都不带,只是坐着陪萧承说说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萧承在听。

      她讲集团的最新动向,讲父亲对萧承的赞赏,讲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现在如何闭嘴。萧承会偶尔回应一两句,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泠不在乎。只要萧承不拒绝她的探望,不排斥她的接近,她就觉得有希望。

      第四天,萧承出院了。

      医生叮嘱还要静养一周,不能劳累,不能熬夜,要定期复查。萧承一一应下,然后在陈铭的陪同下回到了市中心的公寓。

      那套公寓陈泠是第一次来。装修风格和萧承的办公室如出一辙,黑白灰,简洁到近乎冷漠。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际线,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几乎什么都没有。

      “你平时就住这里?”陈泠有些惊讶。这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临时落脚点。

      “嗯。”萧承在沙发上坐下,动作还有些僵硬,“离公司近。”

      陈泠环顾四周,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如果她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一定要把这里重新装修。要暖色调,要有鲜花,要有生活的气息。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

      “萧承,”她在他对面坐下,斟酌着开口,“你出院了,身体也在恢复,我……我想请你吃个饭。”

      萧承抬眼看她。

      “就当是庆祝你康复。”陈泠补充道,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我知道一家很好的西餐厅,味道和环境都不错。”

      萧承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日程表:“明晚可以。”

      “那就明晚!”陈泠眼睛亮了,“我预约七点,到时候来接你?”

      “我自己去。”萧承说,“地址发我。”

      “好。”

      陈泠离开时,脚步都是轻快的。她立刻给那家餐厅打电话,订了最好的位置,又约了常去的美容院,准备明天下午去做个全套护理。

      她要让萧承看到最好的自己。

      那家西餐厅在市中心一栋老洋房里,环境确实浪漫。木质地板,水晶吊灯,每个桌子上都摆着新鲜的玫瑰和香薰蜡烛。窗外是花园,夜晚的灯光在树叶间闪烁,像落了一地的星星。

      陈泠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她今天穿了一条香槟色的连衣裙,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妆容精致,连指甲都重新做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完美,无可挑剔。

      七点整,萧承准时出现。

      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着。脸色比住院时好了不少,但身形依然清瘦,肩膀处还能看出绷带的轮廓。

      “等很久了?”他在对面坐下。

      “没有,我也刚到。”陈泠微笑,招手叫来服务生,“先点菜吧。”

      点菜的过程很顺利。陈泠了解萧承的口味,点的都是他喜欢的——五分熟的牛排,蔬菜沙拉,不加糖的柠檬水。她自己要了一份意面和红酒。

      前菜上来时,陈泠端起酒杯:“庆祝你康复。”

      萧承也举起柠檬水杯,和她碰了碰:“谢谢。”

      气氛还不错。陈泠心里想着,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萧承,”她放下酒杯,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摆出认真谈话的姿态,“我今天约你吃饭,除了庆祝你康复,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萧承切牛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什么事?”

      “关于我们的婚约。”陈泠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你也知道,这次你能够顺利回归,陈家给了很大的支持。我父亲为了帮你,接连签了好几个合作项目,现在集团里那些观望的人都闭嘴了。”

      她顿了顿,观察萧承的表情。萧承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听着。

      “我父亲的意思是,”陈泠继续说,“既然现在大局已定,我们两家的合作也这么顺利,不如……把结婚的日程提上来。”

      她说完这话,心跳得厉害。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跟萧承提结婚的事。以前都是两家家长在商量,他们只是被动接受。

      萧承没说话,继续切牛排。刀叉碰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陈泠等了几秒,有些紧张,又补充道:“我知道你现在刚回归,工作忙,但我父亲说,婚礼的事可以交给我来筹备,你只需要出席就行。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把最关键的理由说出来:“而且现在外面有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关于你喜欢男人的事。如果我们结婚,这些传闻自然就不攻自破了。这对你,对集团,都是好事。”

      她说完了。餐厅里很安静,只有隔壁桌隐约的谈笑声和轻柔的背景音乐。

      萧承终于放下了刀叉。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很慢,很优雅。

      然后他抬眼,看向陈泠。

      那双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陈泠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心慌,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

      “陈泠,”萧承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的婚约,解除吧。”

      时间仿佛静止了。

      陈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婚约解除。”萧承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我会正式通知陈董,也会对外发布声明。你放心,陈家的利益不会受损,之前谈好的合作会继续,未来如果有合适的项目,萧氏也会优先考虑陈家。”

      他说得很清楚,很完整,像在做一个商业决策的汇报。

      陈泠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她看着萧承,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解除婚约?

      他居然要解除婚约?

      在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之后?在她放下骄傲主动示好之后?在她以为他们还有机会之后?

      “为什么?”陈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在发抖,“是因为……因为乔炎吗?”

      萧承沉默了几秒:“这是我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陈泠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引得隔壁桌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愤怒和伤痛已经掩饰不住,“萧承,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帮你稳住陈家,帮你在股东大会上说话,甚至……甚至不惜跟萧齐翻脸!你现在跟我说要解除婚约?”

      “我很感谢你的帮助。”萧承说,语气依然平静,“所以我会在商业上给予陈家足够的补偿。但婚约,必须解除。”

      “补偿?”陈泠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萧承,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补偿吗?我在乎的是你!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们之间,”萧承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有过感情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陈泠的心脏。她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是啊,他们之间有过感情吗?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地追在他身后,而他,永远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距离。婚约是家族定的,合作是利益驱动的,就连她为他做的一切,也都是建立在她希望得到回应的基础上。

      可萧承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从来没有……像看乔炎那样看过她。

      “所以,”陈泠的声音在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娶我,是吗?”

      萧承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陈泠闭上了眼睛。眼泪终于滑落,一滴,两滴,砸在洁白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睁开眼,看着萧承,眼神里充满了伤心和愤怒:“萧承,你会后悔的。你以为解除婚约就能和乔炎在一起吗?别做梦了!他走了!他不要你了!你为了一个不要你的人,放弃了我,放弃了陈家,放弃了对你最有利的选择!你会后悔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彻底失控。餐厅里的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服务生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劝解。

      萧承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等陈泠说完,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说完了?”

      陈泠喘着气,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就这样吧。”萧承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账我结了。你慢慢吃。”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背脊挺直,没有丝毫留恋。

      陈泠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窗外的花园里,灯光依旧闪烁。玫瑰在桌上散发着香气,蜡烛静静燃烧。

      但这场浪漫的晚餐,已经彻底毁了。

      而走出餐厅的萧承,站在夜色中,抬头看了眼天空。

      城市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被灯光染红的云层。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坐进车里。司机问:“萧总,回公寓吗?”

      萧承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许久,才轻声说:“嗯。”

      车子驶入夜色。萧承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平静了三天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而裂缝之下,是汹涌的、从未平息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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