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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烈焰记忆 ...

  •   “退后!”萧承一把将乔炎从门边拉开。就这么几秒钟,铁门已经烫得不能触碰。

      火焰在门外疯狂燃烧,噼啪作响。木材、杂物被点燃,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厂房外围都陷入了火海。

      浓烟滚滚涌入,呛得两人剧烈咳嗽。乔炎被熏得眼泪直流,视野开始模糊。

      “窗户!”萧承当机立断,拉着乔炎往厂房深处跑,“找窗户!”

      但那些窗户要么被钉死,要么位置太高。他们找到一扇相对完好的窗户,离地至少三米,下面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

      萧承环顾四周,看到一台废弃的机床。他冲过去,用没受伤的肩膀抵住机床一角,用力推动——

      “你干什么!”乔炎想去帮忙。

      “别过来!”萧承吼道,“去找东西垫脚!快!”

      乔炎咬牙转身,在杂物堆里翻找。他找到一个破旧的木箱,拖着它跑到窗户下。但木箱高度不够,即使站上去,离窗户还有一大截距离。

      火势正在向厂房内部蔓延。靠近大门的区域已经燃起火焰,浓烟越来越密,温度急剧上升。

      萧承终于把机床推到了合适的位置。那机器重达数百公斤,每推动一寸都要耗费巨大体力。等他完成时,肩膀的伤口彻底崩开,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

      但他顾不上这些,爬上机床,朝乔炎伸手:“上来!”

      乔炎踩上木箱,握住萧承的手。萧承用力一拉,将他拽了上来。两人站在机床上,离窗户近了些,但还需要跳起来才能够到窗框。

      “我托你上去。”萧承果断地说,蹲下身,双手交叠做成托举的姿势。

      “不行!你的伤……”

      “没时间了!”萧承吼道,眼睛里映着火光,“快!”

      乔炎咬牙,踩上萧承的手。萧承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托——

      乔炎够到了窗框。那窗框老旧生锈,在他体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费力地拉开插销,推开窗户。

      夜风灌进来,带着新鲜的空气,也带来了更清晰的火光和热浪。

      “萧承!手给我!”乔炎趴在窗口,向下伸手。

      萧承抓住他的手,脚踩在机床边缘用力一蹬——

      “咔嚓!”

      窗框断裂的声音。年久失修的木头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半边窗框连着砖石一起脱落。

      萧承的身体向下坠去!

      “抓紧!”乔炎嘶喊,双手死死抓住萧承的手腕。他的半个身子被拖出窗外,全靠腰部卡在窗台上才没掉下去。

      萧承悬在半空,脚下是熊熊火海。火舌舔舐着墙壁向上窜,高温炙烤着他的双腿。

      “放手……”萧承抬头看乔炎,火光映亮了他苍白的脸,“你会掉下来的。”

      “我不放!”乔炎的声音带了哭腔,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死也不放!”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滑出窗外。窗台的边缘硌着肋骨,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就是不松手。

      萧承看着他,看着那张被烟熏黑、被泪水和汗水浸透的脸,看着那双明明充满恐惧却依然坚定的眼睛。

      他抬头看乔炎。青年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脸因为用力而扭曲,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但那双眼睛——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里,只有全然的执着和不肯放弃的倔强。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是相似,是相同。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轰然打开。

      像走马灯,像被按下快进键的电影,无数画面、声音、情感冲破封锁,汹涌地撞进脑海——

      浴室镜子里,他第一次显形,乔炎吓得闭眼尖叫,却又偷偷从指缝里看他。

      出租屋里,乔炎一边吃泡面一边跟他斗嘴:“鬼了不起啊?鬼就可以随便批评别人的小说吗?”

      电影院,乔炎对着“空气”说话,被旁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却浑然不觉地跟他讨论电影剧情。

      宿舍,乔炎熬夜赶稿睡着,他静静站在床边,想碰碰那张脸却穿了过去。

      手术室外,乔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握着他的手说:“兄弟,我一定帮你找回记忆,送你回你自己的身体。”

      疗养院,乔炎为了接近他的身体,忍着恶心应付王钉的骚扰。

      还有那个夜晚,乔炎握着他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说:“好,我帮你。不仅帮你回去,还要帮你把属于你的一切夺回来!然后……我们在一起。”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如昨。每一句对话都回响在耳畔。每一次触碰——即使只是魂体与实体的虚幻接触——都带着真实的温度和情感。

      他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来了。

      他是萧承,萧氏集团的总裁,因车祸魂体出窍,被困在玉牌中。乔炎是那个买下玉牌的大学生,是那个帮他一步步找回记忆、一步步夺回一切的人。

      是那个说“我们要在一起”的人。

      也是那个,此刻死死抓着他的手,宁可一起掉进火海也不肯放开的人。

      火焰在脚下咆哮,热浪灼烧着皮肤,浓烟呛入肺腑。但萧承忽然笑了。

      一个很轻、很真实的笑。

      “乔炎。”他开口,声音在火声中依然清晰。

      乔炎低头看他,眼泪混着烟灰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我想起来了。”萧承说,目光坚定如磐石,“所有的事。你,我,玉牌,一切。”

      乔炎愣住了。有那么几秒,他甚至忘了自己正悬在半空,忘了身后的火海,忘了浑身的疼痛。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萧承,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他熟悉的神情。不是失忆后的疏离和客气,而是……而是他认识的那个萧承。会毒舌吐槽他,会笨拙安慰他,会在他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的萧承。

      “你……”乔炎的声音哽住了。

      “所以现在,”萧承用力握紧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不能放手。因为你说过——”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而郑重:“我们要在一起。”

      话音落下,萧承用尽最后的力气,脚蹬墙壁,借力向上——

      乔炎几乎是本能地配合,用尽全力向上一拉!

      两人同时摔回厂房内,重重砸在机床旁的水泥地上。窗框彻底断裂,碎木和砖石哗啦啦砸落,擦着他们的身体落下,激起一片尘土。

      火势已经蔓延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最近的火焰距离不到五米,热浪几乎要将人烤干。浓烟密布,呼吸越来越困难。

      “还有别的出口吗?”萧承咳嗽着问,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

      乔炎扶住他,绝望地环顾四周。视野所及全是火焰和浓烟,大门方向已经完全被火海封锁,窗户已经损坏,他们被困在了绝境。

      火焰越来越近。乔炎能感觉到头发被高温烤得卷曲,皮肤灼痛。浓烟让人窒息,意识开始模糊。

      萧承握住他的手。两只手都沾满血、灰尘和汗水,紧紧交握,像要嵌进彼此的血肉里。

      “对不起。”萧承低声说,声音因为烟熏而沙哑,“最后还是连累了你。”

      乔炎摇头,靠在他肩上。这个动作很轻,像疲惫的归鸟找到栖息的枝头。

      “是我自愿的。”他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自愿的。”

      火光映亮两张年轻的脸。一张冷峻苍白,染着血污却依然轮廓分明;一张清秀狼狈,眼泪和烟灰糊成一团却眼神清澈。

      他们靠在一起,看着火焰一寸寸逼近。

      也许这就是结局了。乔炎想。和萧承死在一起,好像……也不坏。

      至少他们在一起。

      至少萧承想起来了。

      至少……

      就在火焰即将吞没他们的前一秒——

      “轰隆!!!”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整面墙壁剧烈震动,砖石崩落,灰尘漫天。一辆黑色越野车粗暴地撞破厂房侧墙,车头狰狞地探入火海,车灯刺破浓烟,像一双愤怒睁开的眼睛。

      车门猛地打开,陈铭跳下车,朝他们嘶声大喊:“萧承!乔炎!这边!”

      紧随其后的是刺耳的警笛和消防车鸣笛。红蓝警灯的光芒在夜色中闪烁,高压水龙喷出的水柱冲向火海,发出滋滋的蒸发声。

      生的希望,在这一刻破墙而入。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

      凌晨三点,陈铭别墅。

      陈铭从睡梦中醒来,口渴得厉害。他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二楼走廊时,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萧承的房门。

      门是开着的。

      陈铭的脚步顿住了。萧承的作息很规律,尤其是受伤期间,医生叮嘱必须保证休息。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已经睡了。

      但门开着一条缝,里面没有灯光。

      陈铭皱了皱眉,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萧承?”

      没有回应。

      他推开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褥平整,根本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床头柜上放着的药和水杯原封不动,萧承的外套和车钥匙不见了。

      陈铭的心沉了下去。

      坏了。

      他立刻冲回自己房间,抓起手机。第一个电话打给萧承,无人接听。第二个电话直接拨给警察局——不是报警电话,而是直接打给负责萧承案子的王队长。

      “王队,萧承可能出事了。”陈铭的声音又快又急,“他不在房间,车也不在。我怀疑他单独行动了。”

      “单独行动?去哪里?”王队长的声音立刻清醒了。

      “我不知道,但……”陈铭的大脑飞速运转,“今晚乔炎被绑架,萧承收到威胁短信。他当时说等警方处理,但我了解他——如果乔炎真的有危险,他不可能坐得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王队长果断的声音:“地址。乔炎被绑架的地址。”

      陈铭报出废弃工厂的位置。那是之前萧承让他查的,他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我立刻派人过去。”王队长说,“你也别乱来,等我们消息。”

      挂断电话,陈铭却没有等。他快速换上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下冲。经过客厅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陈泠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陈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悦:“陈铭?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萧承可能一个人去救乔炎了。”陈铭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起床声:“你说什么?”

      “萧承不见了,车也不见了。我猜他收到了什么消息,一个人去乔炎被绑架的地方了。”陈铭边说边冲出别墅,发动车子,“地址我已经发给警方,但我怕来不及。你要不要……”

      “地址发我。”陈泠的声音已经完全清醒,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我马上带人过去。”

      “陈泠,”陈铭顿了顿,“萧承的伤很重,他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陈泠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很快稳住了,“所以才要快。挂了,路上说。”

      电话挂断。陈铭将地址发过去,然后一脚油门,黑色越野车冲进夜色。

      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的光晕在车窗上快速掠过,像一条流淌的光河。陈铭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但心跳得很快。

      他在想萧承。那个总是冷静、理智、运筹帷幄的萧承,怎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明知道是陷阱,明知道有危险,明知道明天就是决定一切的股东大会——怎么会?

      然后他想到了乔炎。

      那个清瘦、安静、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的青年。那个在萧承昏迷时不离不弃的青年。那个被卷入这场豪门恩怨却从不抱怨的青年。

      也许……陈铭想,也许这就是原因。

      有些东西,比利益重要,比理性重要,比所有精心计算的得失都重要。

      车速越来越快。导航显示距离废弃工厂还有二十分钟车程。陈铭又拨通了王队长的电话。

      “王队,你们还有多久?”

      “消防车和救护车已经出发,但我们距离更远,至少要二十五分钟。”王队长的声音很严肃,“陈律师,你千万不要冲动,等我们……”

      “等不了。”陈铭打断他,“萧承和乔炎可能等不了二十五分钟。”

      “陈铭!”

      “我会小心。”陈铭说完,挂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冲进火场有多危险,知道一个人面对绑匪有多愚蠢。但他也知道,如果现在调头回去,坐在安全的家里等消息,而萧承和乔炎出了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有些选择,不需要计算得失。

      车子驶出市区,进入郊野公路。两旁的树木在车灯照射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无数沉默的旁观者。远处,天空的一角被染成暗红色——不是朝霞,是火光。

      陈铭的心揪紧了。

      又开了几分钟,废弃工厂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那已经不是一座建筑,而是一个巨大的火把,火焰从每一个窗口喷涌而出,浓烟滚滚升向夜空,将月光都遮蔽了。

      工厂外围停着两辆面包车,几个人影正在往车上搬东西。看到陈铭的车灯,他们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上车,准备逃离。

      是绑匪。

      陈铭没有停车追他们。他的目标不是抓人,是救人。他猛打方向盘,越野车绕过正门——那里已经完全被火海封锁——冲向工厂侧面的墙壁。

      透过火光和浓烟,他隐约看到一扇窗户。窗户上有两个人影,正在艰难地向外爬。

      是萧承和乔炎。

      但火势太大了。窗户周围的墙壁都在燃烧,那两个人影在火光中摇摇欲坠。

      没有时间了。

      陈铭踩死油门,握紧方向盘,对准那面墙壁——

      “抓紧了!”

      越野车像一头愤怒的公牛,狠狠撞向砖墙。

      撞击的瞬间,安全气囊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陈铭眼前一黑。但他很快恢复意识,踢开车门,跳下车。

      墙壁被撞出一个大洞。火光和浓烟从破洞中涌出,热浪扑面而来。陈铭眯起眼睛,在火光中寻找——

      “萧承!乔炎!这边!”

      他看到了。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在火海中踉跄着向这边走来。

      陈铭冲进去,扶住几乎要倒下的萧承。萧承的整个后背都是血,脸色白得吓人,但意识还清醒。

      “车……还能开吗?”萧承哑声问。

      “能。”陈铭架着他往外走,“乔炎,跟上!”

      乔炎紧跟着他们,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三人刚冲出破洞,身后的厂房就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钢结构在高温下变形,屋顶开始坍塌。

      “快走!”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向越野车。陈铭把萧承塞进后座,乔炎也爬了上去。车子还能发动,虽然车头严重变形,但引擎还在工作。

      陈铭猛打方向盘,车子调头,驶离火场。

      开出不到一百米,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厂房主结构彻底坍塌,火焰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染成橙红色。

      陈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加速驶向主干道。

      后座上,乔炎扶着萧承,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伤势。萧承的后背血肉模糊,失血过多让他的体温低得吓人。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陈铭说,又拨通了王队长的电话,通报位置。

      五分钟后,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赶来的救护车和警车。医护人员迅速将萧承抬上担架,乔炎也要跟上去,被陈铭拉住了。

      “你去另一辆车。”陈铭说,“你也需要检查。”

      “可是萧承他……”

      “他会没事的。”陈铭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很稳,“我保证。”

      乔炎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两辆救护车一前一后驶向医院,警车护送。陈铭开着那辆撞烂的越野车跟在后面。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还有萧承的血迹,触目惊心。

      手机响了,是陈泠。

      “你们在哪?我看到工厂方向起火了!”陈泠的声音焦急万分。

      “人救出来了,在去医院的路上。”陈铭说,“萧承伤得很重,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陈泠如释重负的叹息:“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陈铭报了医院名字,挂了电话。

      他看向前方疾驰的救护车,红蓝警灯在夜色中闪烁。

      这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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