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转身》千语轻轻

14、第十四章 炊烟袅袅（三）

　　仅是一天以后，欣言再次与田天相遇。
　　那时刚结束一场考试，几个饭菜好吃的食堂都人满为患，欣言不喜排队，便绕远路去了学校最深处的教工食堂。刚刚坐定，就看见前一日见到的帅气男生也走了进来。
　　他们对望了一眼。万万想不到，一会后，那个帅气的男生端着饭盆在她对面坐下了。空座位那么多，为什么独独我对面坐下了？欣言接触的陌生异性少，这样暧昧的举动，让她有点小紧张。
　　“好巧，又见面了。”
　　欣言笑了笑，“是啊。”
　　“今天比较漂亮。”
　　“嗯？”
　　“没了锅盖，眉清目秀。”
　　欣言下意识去摸刘海，可是却只是摸到自己光洁的额头。她才想起，因为刘海太长，为考试方便，她今天是夹起了刘海的。
　　“是吗……”
　　“田天，你呢？”
　　“吴欣言。”
　　“我昨天不是把你认成别人了吗，我回去跟我那哥们说有人跟他描述的人一模一样，他还不信。正巧他明天有个聚会，我带你过去让他看看。”
　　欣言的笑意忍不住，但是却不得不推辞，“可是我明天有场考试。”
　　“晚上聚。”
　　“那好，我来。”
　　最后，田天以方便明天联络的名义，问取了欣言的联系方式，以及宿舍楼地址。
　　他们约的是八点。欣言吃过饭后便回宿舍梳妆打扮。难得易琳琳忙里偷闲，来她们的宿舍找她聊天。
　　看一眼她铺满了整个床的衣服，便知道她有约会。
　　“你都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高中生穿衣服一个风格啊？”
　　欣言看哪件都不满意，“别说风凉话，帮我选选。”
　　“那你得告诉我，你去见什么人了。”
　　“一个同学。”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男同学。”
　　“单独？”
　　“一个聚会，应该蛮多人的。”
　　易琳琳对欣言等衣服不屑一顾，转身就回自己宿舍了。没多久，她拿了条藕荷色的一字肩连衣裙过来。
　　“你那些童装就别看了，穿这。我新买的，胸太大，不适合这种荷叶边，还没正式穿过呢。”
　　欣言依言换上。不得不说易琳琳的眼光还是独到的。
　　欣言脖颈长，锁骨精致，皮肤白滑，藕荷色和一字肩的设计凸显了她所有的优点。
　　循规蹈矩的宅女一下就变身柔美秀丽美少女。
　　即便易琳琳多番夸奖她这样穿美呆了，当田天的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呼吸急促小鹿乱撞的。
　　好在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大学生的聚会，大抵就是唱唱歌吃吃饭，或者一起郊游什么的。
　　田天带欣言去的就是学校附近的一间KTV，从放在正中央的蛋糕来看，聚会的目的是庆祝生日。
　　田天和所有人打招呼，给人介绍欣言，都是说名字，没有提到什么身份。但每个人脸上都有了然的笑容。
　　在这之前，和田天相熟的人，已经历经了田天环肥燕瘦好几任女朋友了。带着一个新面孔出现，虽然没有指明是女朋友，那离女朋友也不远了。
　　田天的朋友们对于他这种行为，非常愤愤不平，叫嚣着饱汉不知饿汉饥，换了一个又一个，从不好好珍惜。
　　田天只是笑：“哪里没有好好珍惜了？既不劈腿，在一起的时候是好好对人家，分手的时候也是好聚好散。”
　　确实是这样，田天的恋爱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女方的事情。所有的追求意愿，都是从最原始的心动开始的，从来没有目的性，仅仅因为喜欢。相处的时候他也很百搭，如果对方热情，那他也能给出热烈的回应，如果对方闷骚，那他时常也能语出惊人。可往往相处一段时间过后，田天的心动就会过去，他对女朋友就会失去以往的喜爱。在田天的眼里，不喜欢了还和人家在一起便是耽误人家，何况他也不会做骑驴找马的事情。所以他会挑一个合适的时候非常坦诚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然后和平分手。
　　也不是没有纠缠不愿意分手的女孩，只是那时，田天便会表现得出奇的冷漠。本来感情也不深的情况下，吃了几次瘪后，没哪个女孩还会再缠上来。
　　每次分手后，他都会空窗一段时间，让自己缓一缓，而后再打开自己的寻觅雷达。
　　田天的朋友总是羡慕田天的运气好，只要他看上的女孩必定是单身，只要田天追，必定追到手。可这也只是宿舍里的玩笑话，其实他们都明白，一般女孩子都很难拒绝高大的男生，况且田天还长得帅，再加上田天对人也大方，人又和善，百发百中不是盖的。
　　田天也知道自己长得帅。倒不是他很满意自己的脸，实际上田天是典型的大男人性格，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这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女生，都会看他，小声的讨论他，次数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受欢迎了。
　　他第一眼看欣言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特别，和众多喜欢他长相的小女生一样，有些羞怯又有些欣喜。让他心里萌生不一样的想法是在食堂吃饭那次。
　　虽然他朋友很多，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看到平常吃饭的地方人潮涌动，他便转身去了教工食堂。
　　教工食堂是一所老旧的小矮房，处在这片校园树木最繁茂的地方。他本只是想吃完就回去打游戏，却在一进门时，看到靠边坐着的欣言。当然，她也看到了他。
　　没了刘海和滑稽的大眼镜的脸上眼睛忽闪灵动，而耳边两缕头发勾勒出柔和的下巴轮廓，殷桃小嘴里塞了吃的，脸就不禁鼓成了小包子。温婉可人的模样。
　　两人对视的瞬间，她眼睛稍稍弯了弯，像是传递笑意。
　　田天想到了清幽的水仙花。
　　和以往热烈的“这个女孩我喜欢”这一类型的心动不同的是，田天心底里微微荡漾开了一层波澜，想要更靠近一些。
　　他从来都是直接而快速的，而且从欣言的羞怯程度来看，她似乎与异性接触不多，那男朋友肯定是没有的了。
　　他坐在了她对面，稍稍套路一下，就弄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信息。

　　此刻，人已经到齐了，主人翁是坐在正中央的白浩。
　　田天让白浩好好看看欣言，是不是和他说的齐刘海，白白瘦瘦，眼睛很大，一模一样。
　　白浩笑哭，“虽然这些描述都符合，但是气质不一样啊。”
　　田天没再理他。
　　白浩反倒拉着欣言说起了悄悄话，“田天那天还不愿意帮我跑这趟呢，如果不是我告诉他我在占高地，不想坑队友，他才不会帮这个忙呢。不过，他不跑这一趟，就不会认识你啦。”
　　“啊？高地？”
　　“游戏术语。”
　　“哦～”

　　成年人的聚会是相熟的人一起叙旧，而学生的聚会便是狂欢或者挥霍青春。
　　这场聚会的中场时间，大家已经开始玩过界的撕纸游戏。
　　游戏规则：大家围成一个圈，逐个摇骰子，谁的点数大，就由谁开头。开头的那个人嘴里咬住一张完整的餐巾纸，传递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要用嘴接，并用嘴把纸巾撕下来一半，然后再传递给下一个人。撕到最后谁不愿意接了，就罚酒。规则是简单，欣言光是听听都脸红。
　　欣言看了看田天，仿佛在说臣妾做不到。
　　而田天也懂她的意思，他去和白浩说了点什么。
　　然而回来后的他却对欣言说：“寿星不愿意改游戏啊。他说他刚和女朋友在一起，想借此机会拉近距离。等下你坐我旁边，稍微玩两局我们就走，行吗？”
　　欣言点点头，心里头想的是，两局，可能都撕不到她这里呢，不用怕，大家都不害怕的样子。
　　寿星公的手气好，摇出了六个六，第一局由他开始。
　　他理所当然笑嘻嘻咬住了纸巾，凑近自己的女朋友。
　　白浩是个清秀高瘦的男孩子。白浩女朋友和白浩是一个类型的，也是一个文静含蓄的人，潮红了脸推搡了两下便轻轻将纸撕了一半下来。下一个也是个女孩，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四平八稳地过了后，大家开始喝彩，因为经过两次撕扯后，纸巾只剩下细细长长地一截了。
　　叼着一截长长的白纸的女孩有点像白无常，欣言偷笑。
　　下一个人是男孩子，他坏笑着要凑过去，被女孩推开了。纸巾上半截已经全都在女孩嘴里，如果这个男孩子还要从上往下撕，无疑要从女孩嘴里抢纸了，两人就要亲上了，女孩当然不肯。
　　男孩只能低头咬住纸巾的下端，这样两人才能隔开适当的距离。
　　男孩没有撕，而是咬断了纸巾，这样剩在他嘴里的纸只有一丢丢了。下一个人不想喝酒就一定要和他亲上了。
　　而坐在这个调皮男孩下手的正是田天。
　　“来呀，来呀。”男孩含着一小截纸巾扑向田天。
　　田天给了他一锤，笑着说：“你小子故意的是吧。我喝酒。”
　　男孩诡计得逞，吐了纸，给田天倒了满满一杯。
　　田天一饮而尽，大家鼓掌。
　　欣言则在心里盘算，再一局就完事了。
　　下一局由喝酒的人，也就是田天开始。纸巾很大，加上下一个人也是女生，欣言心很宽地从田天嘴里撕过纸巾，可由于从未参与过这样的活动，经验不足，她用力一扯，纸巾受力不均，裂口非常靠近她嘴边的位置。也就是说，留给下一个女生的不多了。
　　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的。见欣言这里的纸没多少了，女孩既不恼也不准备喝酒，只是快速地从欣言这里接过了纸巾，并且在下一秒就转向了下一个男孩子。
　　在两人眉目传情之间，房间里的气氛达到一个高峰。调皮的男孩更是站了起来，一脚踩地，一脚踩沙发，豪迈鼓掌同时还不忘大叫“好”。
　　欣言这才明白了这个游戏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寿星和其女朋友拉近距离，更是为了彼此有意的男女拉近距离啊。
　　不知为何，欣言看了看身边的田天。他带自己来，是为了表达什么呢？
　　不仅如此，大家越玩越疯，渐渐有了决战到天亮的架势。欣言有些茫然，说好的两局。那时候的欣言还不懂，有些事事先说好也没用，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更何况是类似绝不能信的“我就在蹭蹭不进去”和“玩两局就走”。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即便是欣言小心翼翼应对，还是遇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调皮男孩提出了增加惩罚难度，不单单是喝一杯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喝光特意调制的炸弹酒。大家觉得这样玩更刺激纷纷应和。
　　此刻田天嘴里的纸被撕成了一个小方块，不论从哪个角度扯都好像有点危险。如果选择不撕了，就得喝完那一整杯混杂着啤酒白酒和红酒的炸弹。
　　那时候的欣言还从未喝过酒，觉得酒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最终田天帮她做了决定，他扭过欣言身体，让她侧向黑暗的那边，自己则是轻轻托起她的脸。他的气息有明显的酒精味，吹在欣言的脸上，不禁让她有些心痒。他在欣言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湿润的嘴唇贴在脸上有星辰般飘渺的凉意，但是美妙的触感却是真实的。不等欣言反应，田天已经把嘴里的纸递给她了。
　　房间里沸腾了，大家都卯足了劲在欢呼，没人发现欣言的脸像一颗熟透的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