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转身》千语轻轻

11、第十一章 又见炊烟（五）

　　“什么情况，外卖还要不要了？”外卖小哥不依不挠。
　　欣言缕了缕头发，红着脸说：“我去拿外面，我是说拿外卖，不是外面。”
　　再进来，叶景同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
　　叶景同倒酒，欣言则是拆外卖盒，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酒窖已经选好了，过些日子第一批酒会运过来，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
　　“呃……不用了……”
　　“怎么，换口味了？”
　　“不是的，你这么忙，就不麻烦你了。”
　　“再忙也是需要休息的。”
　　“先吃饭吧。不然菜要凉了。”欣言心里想着，还是边吃边说吧，不然太尴尬了。她之所以同意在她家里的吃饭，也是考虑到自己要说的话让别人听到可能不太好。
　　叶景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放在欣言面前。
　　他夹了一块肉片放到欣言碗里：“环境还适应吗？”
　　为了表示礼尚往来，欣言往他碗里放了一大块蟹肉。
　　“多亏了叶总提前介绍我认识了阿歪和西西，我很适应现在的环境。毕竟在伦敦的时候也是仅有几个人一起工作嘛。”
　　“你看这样好吗？在公司你叫我叶总，私底下就不要叫了。”
　　“不行的，叶总，于公于私，你都是我很尊敬的人。尊称是必须的。”
　　叶景同没有体会到欣言话里的深意，反而被逗笑了，他问：“我觉得叫叶大哥更尊敬，或者直接称呼我景同也很好。”
　　再不说清楚就要搅不清了，欣言放下手里的碗筷，片刻迟疑后，说道：“叶总，前天公关部的刘总监找过我了。”
　　“哦？”叶景同淡淡的。
　　“她说……”
　　叶景同示意她停下来，别说话。
　　欣言虽疑惑，但也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只见叶景同伸手出来，探向欣言。
　　欣言有些慌张，不住地往后缩。
　　叶景同咧嘴笑，轻声说：“别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微带笑的脸似乎是有魔法，只消这么说一句，欣言就一动不动了。叶景同顺利地将手探到了欣言的唇边，他轻柔地抚过她的嘴角。
　　欣言擦润唇膏的时候动作匆忙，嘴角的位置擦过了唇线，溢出来了一些些。叶景同擦去那多余的一丝油光后，咽了咽口水，刚才满手充盈的感觉又开始上脑。他的手终于不听使唤，扫过她的脸颊，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顺着耳下的轮廓，他的大手托起欣言的腮部。脸上柔滑细腻的皮肤，手感太好，加上欣言嘴唇殷红，柔嫩的双唇紧抿，一切都在吸引他，加重他的冲动。
　　就这么吻下去吧，太诱人了，过后再和她表明自己这两年来的心意。
　　就在此时，欣言倏地一声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太快也太急，椅子和地面摩擦出了难听的噪音，桌子也被她撞得摇晃了几下，更坏的是，桌上有汤水的菜倒了出来。
　　不用确认菠萝的话是不是真的，也不用想阿歪说的对不对了，从刚才他想要亲自己的举动就可以说明，她没有自作多情，叶景同真的对她有意思。欣言吓坏了，这怎么行呢，她一直视他为令人敬重的兄长，况且现在他还是自己的老板。
　　汤汤水水顺着桌面流到了地上，一开始是一股股地往下流，后来变成一滴滴往下掉。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欣言沉默了一阵，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来准备好的说辞完全不适应现在的场景，但却也不能不说点什么，最后欣言不得不开口：“叶总，对不起，可能是我行为不检点，让您误会了。我对您除了尊敬，绝无其他非分之想。”
　　此话一出，叶景同脸上顿时冷了三分。
　　她可真是尊敬他啊，就连拒绝他，都能把所有的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不让他有丝毫难堪。可他哪里想听到这样的话，他辛苦了整整一周，好不容易现在能休息一会，她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欣然接受他的爱意，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绝无非分之想，翻译过来不就是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叶景同怒气攻心，可理性如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只能加深矛盾，冷静过后他说：“我先走了。”
　　屋内剩下的是欣言和桌上的残羹冷炙。虽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但欣言却毫无胃口。把狼藉的桌面和地面收拾好后，她把空调开到最冷，最后还打开了风扇。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让自己能缩在被子里而不被热醒。
　　她忘记是在哪里看到过一段描述棉被的话，意思大概是，棉被最好了，躺进去睡一觉，明天又能开开心心面对生活。因为它会梳理你的疲惫和流浪。
　　所以她会在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躲进被子里。
　　被子暖暖地包裹着她，但她心里却拔凉一片。
　　然而覆水难收，场面已经搞得那么难看了，多想也无济于事。欣言叹息了几声，马马虎虎睡了过去。
　　睡觉前忘记拉上窗帘，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被亮醒。
　　欣言有醒了就再也睡不着的毛病，在床上扭了几圈后，她爬了起来。
　　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不能因为害怕今天可能会面对解雇信，而想着请假逃避。
　　欣言原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人，毕竟她起得实在是太早了，可刚打完卡，就瞄见里间齐清的身影一晃而过。
　　大周一的，他也醒太早了么？
　　其实欣言来这么早也没活干，闲人如她，便踱步进去想和齐清说声“早上好”。
　　刚进过里间和外间的分割走廊，叶景同与齐清两人的身影双双出现。
　　叶景同在办公桌前看文件，齐清站在他旁边指着文件上的段落说着什么。
　　齐清撇了她一眼，说：“吴小姐，能麻烦帮我们买两份早餐上来吗？叶总和我都还没吃。”
　　欣言提着两份kfc的营养早餐出现时，他们俩仍旧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个看文件一个做解说。欣言不尽有些好奇，他们的日常就是这样吗？
　　欣言将早点放在会客用的茶几上，招呼过他们趁热吃后就出去了。
　　欣言刚坐回自己的位置，阿歪、西西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怎么都来这么早？
　　西西放下自己的东西就往里间去来。
　　阿歪则绕到欣言身边：“你那朋友调来这里的事，可能要黄了。”
　　“啊？为什么？”
　　“不知道，感觉。昨天凌晨叶总回复了我那封邮件，说今早过来面谈，而不是直接给了通过。一般叶总心情不好或者是遇到什么难关了，才会启动彻夜不眠的工作模式。”
　　“不会吧……”欣言莫名心虚，搞砸叶总心情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
　　“不过我会尽量争取的。”说罢，阿歪也进了里间。
　　上班时间早，上午就显得额外漫长。欣言无聊到数自己有多少根头发。
　　终于到了正常上班时间，欣言在线上敲了敲林怡。
　　欣言：(_`)
　　林怡：没好消息你就憋跟我说话。
　　欣言：有有有！你手里有没有什么不太重要也不太有难度，但又必须得干完的活？我帮你干！
　　林怡：卧槽！你该不是跟进不利没能帮我把握住机会，以此来将功补过吧？
　　欣言：没有，还在努力争取中呢。我只是太闲了。
　　林怡：过分！我天天忙成狗。你等下，我马上可以给你一二三四五六个活。
　　林怡完全没客气，转了封邮件给她，让她帮着核对一下媒体名单，逐一发送电子邀请函。
　　林怡：下午之前给我，可以吧？
　　这种毫无难度，只需耐心的活，最适合打发时间。欣言欣然接受。
　　一百多家媒体，千奇百怪的邮箱域名，欣言发到第五十家的时候，阿歪、西西他们出来了。
　　阿歪拍了拍欣言的肩：“叶总让你进去一下。”
　　欣言心里擂起了战鼓。她最怕上级领导谈话，类似“你进来一下”、“我们聊聊”、“沟通一下”都不是什么好字眼，没什么事一般不会这样说。难不成，她担忧的解雇信真的要来了吗？
　　“为什么呀？你知道吗？”
　　“嗯，因为我刚才在为你朋友争取工作机会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这是你的提议。叶总可能需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下情况。剩下来就看你的了。”
　　欣言气得鼓起了包子脸，这就是阿歪的“尽量争取”？完全就是出卖队友！

　　此时叶景同的门已经关上了。欣言轻轻叩了两下。
　　“请进。”
　　欣言蹑手蹑脚推门进去。
　　“叶总好。”欣言站在叶景同办公桌前，手是交叉放置在身前也不是藏在身后也不妥。
　　叶景同望了她一眼，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里的文件中，他闷声说了句：“坐吧。”
　　欣言拉开那张足以可以让她躺下的皮椅，像小学课本里的三好学生一样，坐的端端正正。
　　没一会，叶景同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开口道：“你朋友的简历我看过了。”
　　欣言拉长脖子等他的下一句，可是他只是静静的和她对视，并没有说下一句。
　　“咳，我那位朋友在公共关系领域确实独树一帜，见解独到，但也不是剑走偏锋，她是有过很多成功的策划案例的。阿歪之前交代过我一些事情，可是那些我都没有做好，帮不上忙，我那位朋友这这些方面真的很棒，所以我就向阿歪推荐了她。”
　　“她加入没有问题。”
　　欣言激动得双手合十，“那太好了。”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欣言的手又放下了：“您说。”
　　“除了在公司，其他任何场合不准叫我叶总。”
　　欣言张嘴就想拒绝，可是一想到拒绝了林怡就不能过来工作了，她的才能就不能得到发挥，再加上公关部又要被合并，她的前途也未卜，她犹豫了。
　　想了想，避免和他在公司以外有接触，大概就可以了破了这条规定吧，为了林怡，她点了头。
　　叶景同脸上闪过得逞的笑。

　　昨天从欣言那里出来后，他开车直奔公司。
　　他是属于金字塔尖的男人，为了她不辞辛劳往返于伦敦和a市，甚至为了她一再更改自己的计划，难道他还不够好吗？怎地竟然会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叶景同又是懊丧又是气恼。胡乱在方向盘上拍了几下后，又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太自信了。她对他一直都是以礼相待，从未有过任何暧昧举动。
　　可为了拒绝他，她竟然能说出自己不检点的话。叶景同最后气急反而笑了出来。
　　他需要冷静，而工作是让他恢复正常的最好办法。他连夜批复了所有的邮件。
　　齐清没过多久也出现在了办公室。他大概是看到叶景同回复的邮件，以此判断他出差回了公司。
　　叶景同非常喜欢这个秘书，因为他也是一个工作狂，可以和他一起为了工作不舍昼夜。另外，齐清是个冷清理性的人，在有些事情上他可能暂时被蒙蔽了双眼，但是齐清却能从旁观者的角度清晰地指出问题。
　　昨晚，在一个迟迟谈不拢的项目面前，齐清跟他说：“由于你具备ai课程基础，所以你可以判断出这个项目团队的人是真的懂技术，也是真的想做出一些成绩，而不仅仅是为了创业而创业。正因为如此，你珍惜人才，所以对他们提出的要求一再妥协，可也正因为不够中立，最终还是谈不拢。所以我建议是，在商言商，可以给出高于市场平均水平的合作条件，但是关于情怀问题，我们不买单。”
　　这一席话，虽然冷酷无情，但却点醒了叶景同。
　　他对欣言何曾不是关心则乱呢？为了能在她面前有个正面的好形象，他一切的一切都很绅士。最终的结果却失败透了。他是个腹黑的商人，装绅士不是他擅长的，玩手段才是。
　　他的心意和真诚是毋庸置疑的，但既然这些打动不了她，那就换一种方式。只要能达到目的，走一走套路又有什么关系呢。认定了的人和事，他从来都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