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Nemesis》平底锅上的蛋黄

9、奥斯卡

　　丽芙.妮.康马克是一个放纵的姑娘，该死的放纵。

　　奥斯卡在心底就这么骂过好几回了，但他不许别人这么骂，分明他知道丽芙的缺点，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抱怨自己女人的不是他会捋起袖子给对方的鼻梁来上一拳，接着将对方摁在地上多打几下，顺带将自己对丽芙的不满一并发泄。

　　事情兜兜转转绕回来，丽芙还是积习难改。他们的关系持续的快一年，相当的荒谬又非常有趣，他至今依然记得那阵刺激感，当大厅在举行着他的祖父芬恩与格兰妮公主的婚礼晚宴时，他们就在这对新人的婚床上紧密缠绵。

　　而且同一天的早晨他们才确定了彼此的感情。

　　「你说他们会不会提早回房呢？」丽芙双手攀着他的脸颊，四目相交时他可以肯定对方的眼底燃烧着期待，期待将所有事情闹的一团糟，试想一下，如果众人护送新人入寝室、闹洞房，推开门时却是他们俩光溜溜的倒在床铺上──奥斯卡摇头，不愿再细想下去了，得到的却是丽芙幸灾乐祸的娇笑。

　　丽芙的压低嗓音，吐出的气息搔痒着他的脖子、下颔，「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怎么会好玩！？」他先是瞪大眼，然后反应过来，「好吧，其实挺有趣的。」

　　丽芙弯着嘴角，昏暗的、窄窗透出的微弱的银色月光下他觉得丽芙的身体在发光，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汗水淋漓，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丽芙公主作为爱神安格斯宠爱的养女是多么的──特别，有别于他遭遇过的无数女性。

　　他痴迷地看着对方娇柔的胴.体，也正是因为心绪的干扰，他对于丽芙接下来的这句话不甚上心，「你要是惊讶、畏畏缩缩的扫我的兴致，我可就要去找其他更好玩的男孩了。」

　　最一开始他是真的以为对方在玩笑。虽然这个玩笑他根本就笑不出来，不过说出这句话的丽芙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骄傲之美、笑容迷人耀眼，再说他可不想在床上扫彼此的兴致，所以他決定当作没听见敷衍过去。

　　很快的他发现丽芙莫测又疯狂，当她说出一句超乎常理的话绝对不要一笑置之，尽管她说出口的时候笑嘻嘻的，但没有人猜得出她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奥斯卡自己就没这个自信可以摸准自己的爱人。

　　因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丽芙给自己找到了过度的快乐。有一位伶牙俐齿的吟游诗人、至高王身边的小厮、宫廷的护卫，甚至还有一位王子！

　　奥斯卡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必须跟随在父亲与祖父的身边，一些糟糕的只字词组终究传到了他的耳里，他一开始根本不愿相信，那些宫廷谣言真假难辨，权当作消遣，毕竟谁不喜欢八卦？但现在被议论的对象是自己的女人，他不爱听，多次与聊起这事的科南、法沙打在了一起，他们一边互相闪躲对方拳头、攻击对方的同时嚷闹着、咒骂着。科南大声问：「你发甚么疯？难不成公主是你的女人吗！」他没有否认，趁机给对方一脚。

　　接着他的父亲莪相找上他，问：「所有人都说你和丽芙在一起，是真的吗？」

　　鼻青脸肿的他不做多想，点头。

　　莪相叹了口气，脸色分明说不上赞同，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源于一个心结与一个诅咒，巴斯克的芬恩及其后裔都身陷其中无法自拔，康纳屈塔家族就是他们的克星。

　　但这个时候的他只是希望莪相不要阻止，解释：「芬恩和格兰妮公主婚约已经无效了，现在我和丽芙在一起，不正好缓和我们费奥纳和康纳屈塔家族的纷争吗？我知道芬恩一直希望和平。」

　　莪相摇头，说出口的话似是掩盖了甚么，「芬恩希望和平，那是因为康马克。就算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位不缔结联姻，我们也不会与至高王的军队打起来。」他正要深究，父亲的下一句话马上转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奥斯卡，我不会阻止也不会赞同，但我必须告诉你，关于丽芙公主的事不是谣言。」

　　他皱眉，甚至很抗拒去讨论，但莪相是自己的父亲啊，他总不好像对付科南那些不长脑袋的家伙一样抡起拳头揍几下吧。他好一会儿才挤出话语：「你怎么能确定？」

　　「她是安格斯的养女，也曾在博因宫。她一直相当自由。」莪相拍了下他的肩膀，「芬恩有封信要给至高王，你明天早晨就出发到塔拉吧。」

　　莪相要他到塔拉亲眼确认事情的真伪，他高兴的同意了，他可以见到丽芙、也可以扫除众人的流言蜚语，让科南、法沙他们丢脸，事情再好不过了。只是这份高兴在路途中滋生出了焦虑与怀疑，独自一人在原野、官道上策马狂奔使他平静了自己的心绪，他也逐渐意识到了一种他不愿承认的可能性。

　　他得庆幸自己有了一层薄弱的设想，所以送过信件、趁隙溜进丽芙房间后他没有失去所有理智，他只是在亲眼目睹了丽芙与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后大吼大叫并且狠狠将那男人揍了一顿。

　　丽芙双手环胸审视他给卧房带来的狼藉，「气消了吗？你来的真是突然。」

　　奥斯卡倒抽一口气，「你觉得这样吓我很好玩吗？让一个男人进你的房间然后惹我生气，诸神啊，你做到了，而且你快吓死我了──」

　　丽芙的哈哈大笑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你以为我在捉弄你吗？」

　　「所以一切都不是传言。」他以为自己又要大吼了，但他没有，竟然还慢条斯理地坐到了床铺边。

　　丽芙点头又摇头，「有太多传言啰，说不定有甚么我没听过的。」她眨了眨眼，「该不会有人说我和安格斯上过床吧？」

　　奥斯卡又一次深吸一口气，丽芙亲吻他的脸颊也适时的缓解了他喷张的怒火，真是该死。「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也像是游戏吗？就像你跟其他男人那样？」

　　丽芙收起了笑容，「这不能混为一谈，奥斯卡。那些男人──管他们叫做甚么名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们只是一个调剂，一个游戏，就像你们男人在宴会上总要揽几个女奴或者跟他们随地解决需要，不要跟我说你不这么做，因为不可能而且我也不会因此怪你。」

　　「自从有了你，我不会这么做。」

　　「我可怜你的身体，压抑和忍耐不是一件好事。」丽芙再自然不过的说：「从现在开始你得到了我的准许。」

　　「丽芙！」

　　「你总是这样奇怪，哪有人会认为这是坏事呢？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丽芙捧着他的脸颊一字一句说难得认真的说：「我只能给你这个答案，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但你不能限制我。」

　　「你为甚么喜欢我？」问出口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恨不得打掉自己所有的牙。这种话不应该出现在小姑娘身上吗？

　　结果丽芙难得宽容的没有嘲笑他，「因为我一定会喜欢你，就像你一定会喜欢我一样。永远都是如此。」

　　「安格斯教导你预言吗？」他忽然想到与丽芙初遇时的场景，怯弱、满眼恐惧又不起眼，整天将自己缩在角落，似是魔鬼随时会带走她。那个时候他很是不屑，格兰妮让他更加喜爱，孩童之间朋友的那种喜欢。不多久爱神安格斯出现了，认了丽芙作为养女并将她带到博因宫教养，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她的消息，所有人几乎都要忘了这位公主，一直到三年以前她回到了家，耀眼又叫人喜爱，真不知道安格斯教给了她甚么──他尽可能不往糟糕的方面去想──，因为她的外貌与格兰妮相比毫不出彩，但她逐渐抢走了格兰妮的风头，也掳获了他的爱慕。

　　丽芙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你可以当作预言。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安格斯教导我很多东西，这当中不包括做.爱。」

　　自那以后他们时常吵架，尤其是他离开塔拉一段时间接着又回去的头几天，那个时候他得忙着教训那些丽芙在他人不在塔拉时看上的、「娱乐」用的新对象，他总是不留情的教训，将事情搅得一团糟，试图要树立无形的规范，遏止那些男人前仆后继的贴近丽芙，但没什么效用，丽芙也会怪他扫兴。

　　他愤怒又不解，不解在于丽芙还有他自己想法与作为，因为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丽芙是喜欢他的，就像他喜欢的那样，但丽芙一次又一次去招惹其他男性，而他也一次又一次大发雷霆，最后无奈忽视。

　　新年是丽芙的生日，费奥纳也会到塔拉彻夜庆祝，格兰妮和迪卢木多带来的阴影似乎不曾存在，芬恩和康马克又和好如初了，他很不解，祖父对至高王总是特别宽容，昔日的主从情谊竟然没有被至高王那讨人厌的脾性给抹灭。在到达塔拉前他听说了几个迪卢木多与格兰妮可能栖身的地方，还有科普雷的婚事，康马克似乎给继承人目色了有利可图的妻子人选，另外他还注意到父亲的心情不大好，尽管父亲的喜怒总是不显于色。而他这个时候花费了更多心思在做好心理建设，待他们到塔拉后丽芙肯定又有一个短期的新欢，他要冷静处理，怎么说都是丽芙的生日，他也确实没什么时间陪伴对方……

　　……

　　「滚！」他踢了那个上半身被脱个精光的男人一脚，不想看清对方的脸，否则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确定自己会做何反应。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当对方捡起自己的上衣、落荒而逃时，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丽芙目送对方离开，「他很可爱，你不觉得吗？」

　　「我为甚么要觉得他可爱！」他简直无法理解丽芙诡异的思绪，难道博因宫多年的教育让她与常人格格不入？那么安格斯平时實在掩饰得太好了！「我是男人！」他扔了靴子爬到床上。

　　丽芙主动的钻进他的怀里──很好，他的怒火又一次被折磨的要消失了。「喔──你身上都是汗味，该洗个澡。」话是这么说，但她继续压在他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男人欣赏男人有甚么不对？我虽然是女人，但看见我的姊妹，我还是感到很快乐，格兰妮是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呢？」

　　「……」这像是嘲讽，因为他以前确实喜欢格兰妮，自以为的喜欢，但丽芙不是在嘲讽、说反话或者玩笑，他觉得对方是在陈述自己的思想。「你喜欢女人？」

　　丽芙抿嘴，「又来了，你总是纠结这个问题。喜欢，当然喜欢，不过亲爱的，喜欢是种复杂的东西，你喜欢你的家人，你难道会想跟他们上.床吗？」他的表情已经写满了答案，丽芙笑了，「我们试着聊点别的吧……那个男孩，对，他叫甚么来着？算了。我只是一直在想，他穿上裙子、化了妆肯定很漂亮。你觉得呢？」

　　怀着对那个家伙劣质的厌恶，他当然是点头。

　　丽芙的双眼总能洞悉他的想法，她似笑非笑，「太好了，我们又多了一个共同的喜好。」

　　「……」

　　丽芙已经自顾自的下了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橡木箱子，箱子的大小足够五岁的艾尔蓓公主躲进去，丽芙打开箱子便开始翻找起来，「我记得我放在这儿……本来想让那小家伙试试看的……」他承认自己这时候光顾着看对方翘起的臀而无暇注意她说了甚么，「找到了。」她手上多了几件长裙，布料面有白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奥斯卡是这么推测的，因为潮湿陈旧而变了样，领口袖口处都有精致的刺绣和珍珠坠饰，丽芙将裙子一件一件摊开时他发现所有的裙子都是婴儿尺寸，或许艾尔蓓再小个一两岁可以穿得下。

　　他问：「这是你小时候的衣服吗？」

　　「不是。」丽芙神秘的摇头，「你要再猜一次吗？」

　　「这答案肯定出乎我意料，总不可能是科普雷的吧？」

　　「答对了。」不管他的目瞪口呆，丽芙打了一个静默与宣示的手势，「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不禁也生出几分好奇，「你确定这是他的？他这么小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

　　「母亲告诉我的。」她开始仔细地将裙子一件又一件折好、摆放回原位，「你知道继承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第一次的时候母亲流产了，成形的胎儿是个男孩，然後是我的二哥希克拉，他少了右手的拇指，王位天生與他絕緣。」她眨了眨眼，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疯狂的二王子，但他们讳莫如深，「最後是科普雷，他一生下来就很健康。但母亲生怕科普雷遭遇任何一点危险，所以求助了你祖父的养母。波芙玛尔告诉母亲科普雷适合成为一位女孩──别笑。」虽然这么说，但丽芙自己也笑了。

　　「我肯定科普雷不喜欢这个答案。」

　　「何止不喜欢？他气炸了。母亲跟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科普雷也在场，感谢诸神格兰妮那时在午睡，否则科普雷有得头痛了。」

　　没错，光是丽芙在场恐怕就让科普雷头痛万分了。他想。

　　「波芙玛尔夫人有解释原因吗？」

　　丽芙耸肩，「母亲没说，但我知道原因。」

　　「你知道？」

　　她自信地说道：「作为女性绝对不会影响科普雷继承康马克的王位。」他注意到丽芙称呼自己父亲的本名时相当陌生，就像是在讨论一个不甚熟识的人物。「她只会做得更好。」

　　「有甚么能够证明你的说法？」

　　「如果他是，那么你就会知道了。」

　　「好吧。所以你支持波芙玛尔夫人的想法，那么你的母亲怎么想？」

　　「她吓坏了。」她似乎觉得自己母亲「吓坏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瞇起了双眼，「你们无法理解的，当给出一段简短的神谕时，人们不断做出奇怪猜想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我确实无法理解。」

　　「波芙玛尔离开后母亲找到了方法，她认为对方的意思是让我的哥哥穿着女装就可以安全度过幼儿时期，病痛与任何危险都不会找上他。」丽芙又开始在木箱里挑挑拣拣，不知道她还在里面放了些甚么奇怪的藏品，「结果科普雷一直到三岁都没生过一次大病。」

　　他有感而发，「这是一个绝对不能泄漏的秘密。」

　　「没错。母亲将他小时候使用的服装和饰品拿出来的时候他全部拿走、放了一把火要烧掉……结果我只保留了这几件，真是可惜。」丽芙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被人当作女孩喜欢恐怕是他最为痛恨的事了，他不只会在内心将对方挫骨扬灰，如果有机会他会伺机报复。」

　　「有这么严重吗？」

　　「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实在太可惜了，我很怀念他穿女装的模样。」

　　他总觉得丽芙的话语有些奇怪，「我记住了。科普雷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看来以后科南再拿科普雷的长相开玩笑我要闪远一点。」

　　「这就对了。」丽芙对他得意洋洋地笑，显然有了调皮的主意，「至于现在……」

　　他心领神会，兴匆匆地开始脱去上衣，一直到丽芙抱着几件长裙到床边他才感觉到不对劲，「这是做甚么？」

　　「来，穿上它！」

　　「等、等一下！──不对，我为甚么要穿女装！？」

　　丽芙噘嘴，「为甚么不试试看呢？你把我中意的人选赶走了，你就得完成这项工作。」她的力气异常的大，奥斯卡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没能挣扎，「你换上裙子在化个妆肯定很漂亮。」

　　「够了、别──丽芙！」

　　……

　　今晚有不少的秘密，知情者仅止于他、丽芙，还有诸神。

　　一方面是为了顾及科普雷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顾及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