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Nemesis》平底锅上的蛋黄

10、科普雷(6)

　　他和莪相的关系在最近半年缓和不少。

　　莪相是老师，尊重他王子的身分并对他多有照护，他不该因为科南他们愚蠢的行径而迁怒自己的老师，当怒火消退，骄傲固执的王子也承认了他的错误。

　　久别重逢是在康诺特艾隆王的登基仪式上，他注意到欢庆的费奥纳骑士们还有沉默的莪相，他觉得莪相是因为以坦夫人的离世而忧郁。换作是自己，如果梅莉娜离开了自己的生活──他肯定自己也会难过一小会，更何况是莪相和以坦？他们俩人代表了科普雷所有的、对于夫妻关系应有的向往。

　　如果科普雷已经知道了之后的故事，那他肯定不会这么想了，任何恶毒的字眼加诸在莪相的身上都不足够以诠释前者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

　　但也正是此刻他的无知，使得他一方面羡慕莪相与以坦的夫妻情深，另一方面也思考着如何安抚天天闹脾气威胁要自尽的梅莉娜。

　　「我喜欢丽芙，她生病了吗？真希望她也在这里。」乌娜，艾隆的姊妹，康诺特的公主在他结束与莪相的交流后主动与他搭话。

　　他心不在焉，至少在注意到莪相沉郁的情绪缓解后自己丁点的愧疚也烟消云散。「并没有，我的母亲为她布置了作业。」

　　「喔，真是可惜。」

　　「没错。」而且康诺特怕是不少男士们都为此感到可惜，科普雷对丽芙的花边新闻没兴趣，但就连他也听说一二、甚至连艾隆都出现在名单中。

　　科普雷被安排在乌娜公主身边的席位不是一次偶然，而这也是梅莉娜闹脾气的原因。公主与王子的结合，多么梦幻、多么般配啊，艾隆国王极力促成、康马克半信半疑，民众当作又一则童话来解闷。

　　事实上，乌娜可一点也不是他心中属意的伴侣，她跟丽芙一样放纵，长相在他看来也不甚讨喜，科普雷觉得她鼻子太大、牙齿不干净，额头太圆──他记得西昂说过，这样子的女人在生过孩子后发际线会退得更可怕。更糟糕的是她相当聒噪，笑声尖锐、言之无物，与以坦夫人天差地远。

　　不尽人意的事情不只一桩。

　　梅莉娜，现在想起他的姑娘科普雷心中矛盾，尽管此刻的他倔强的认定他只有因为对方的不懂事而气恼。他总得结婚的，女方是谁其实完全不重要，他的妻子应尽到的责任包括：丰厚的嫁妆、强大家族的支持、继承人以及和平。科普雷以为梅莉娜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她一直是这样的乖顺、无争。

　　当乌娜公主一个劲的为一些无趣琐事自言自语时，科普雷要自己表面上装作无比耐心，但心底完全不当一回事，只顾着盘算其他，他打算回塔拉以后冷落自已的情.妇一段时间，梅莉娜必须学会规矩，作为他的爱人，他已经给出了自己所有能给的承诺，即便往后宠爱不再，他也会令她衣食无忧，在联姻这等大事上断不能宠坏她。

　　「……科普雷、科普雷？」乌娜皱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我说的话让你无聊了？」

　　「不、完全不会，」科普雷满意的发现他的笑容抚平了公主的不满，尽管他同样反感对方痴迷的眼神。「事实上，我在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

　　「喔？」

　　「三天后我即将回到塔拉。我正在思考，剩下来的时间我该如何尽可能地多待在你的身边──」热情、温柔，王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爱意，在外人来看，似是令人欣羡的年轻男女，「我希望有更多的时间了解彼此。」

　　乌娜公主红着脸，「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有空。」

　　王子沉默半晌，接着倾身朝对方靠近些，那让他的话语显得无比真诚。他在乌娜耳边低声说：「但愿可以，但我身负的职责并不允许──有时我确实疲惫的想要逃离这一切，尤其是现在。」

　　公主回过头，他们距离非常近，声息打在彼此脸上。「我知道。」

　　「科普雷！」他们的交谈被人打断，是乌娜的兄长艾隆王子，他高举酒杯与他的伙伴们大笑着，「原谅我得打断你们小两口，但时候不早了，我的妹妹明天天还没亮就得主持祭祀呢。」

　　「艾隆！」乌娜满脸的不乐意。

　　「别要睡意亏待了我们的母神。」艾隆的笑语中已经透露出了坚持，科普雷心里暗自感谢，不管是艾隆、祭祀还是康诺特王族他们的母神。他亲吻乌娜的手背，履行应有的职责护送乌娜回她的寝室。

　　公主站在门口不愿离开，那让他也无法脱身。

　　「祝你有个好梦，乌娜。」

　　「……我激动得难以睡着，我需要人陪着，」乌娜冷不防抓住科普雷的手，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再次高亢尖锐起来，「科普雷，你了解吗？」

　　科普雷再次亲吻对方的手背，「我的心愿一直与你同在。期待我们明日再见。」

　　「……喔，」乌娜毫不掩饰的失落，「晚安了，但愿哥哥不会耽搁你太久。」

　　科普雷目送对方进房，内心则庆幸只有三天。

　　但这并非此行的最后一次考验，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在埃林也不是秘密了，也导致康马克一怒之下取消了与康诺特公主联姻的议程，难得科普雷也与自己的父亲站在了同一阵线。

　　事情是这样的，虽说科普雷用言语哄住了康诺特的公主，装模作样的似是真对公主倾心，但王子的本性依旧骄傲尖锐，否则不会时时刻刻与生父争锋相对，这使得他告诉自己要善待未婚妻，但又反感这份工作，亲吻未婚妻时他总觉得自己在和一个男人亲密，两相妥协之下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尽可能少与对方接触。科普雷便与艾隆宴饮、打猎、厮混于决斗场……一夕之间似是与康诺特的国王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他清楚艾隆也乐于与未来的至高王打好关系，甚至清楚他的小伎俩，一次在他们男性的私人酒会上，艾隆抱着舞.女说他手段了得，又暗自嘲讽姊妹的愚蠢。

　　如此一来，科普雷有了正当理由冷落乌娜，二人见面的次数不过三次，时间也不过一个小时。

　　但就在临行的前一晚，科普雷却在自己的卧房内发现等候许久的乌娜。

　　「很惊讶吗？」乌娜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披风坠地，但当她迎身向前，科普雷低头，注意到披风之下裸白的小腿时隐时现──他一丁点的困倦消失的无影无踪。

　　「确实，」他紧盯着以防对方有任何一点动作，「我──」

　　「科普雷啊，别净找借口了。你在躲我。」

　　他沉默半晌，「是的，但你必须明白我的苦心，我们不该让这段关系──尤其在婚约还未确立前，要外人觉得这段关系是不理性的欲.望所致，你知道我们的结合对于你我的父兄、康诺特与阿尔斯特，甚至是整个埃林来说有多重要。至高王我的父亲是断不可能同意其中掺入私情。」

　　「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乌娜翻个白眼。「但没人会知道的，我相信你也会保密。」她解开了披风的细绳，布料滑落──果不其然，她一.丝.不.挂，她赤脚踩在布料上，恣意摆弄自己的身体，「科普雷，我想要你。」

　　乌娜的身材毫无疑问的动人，昏黄烛火让眼前一幕更加暧昧神秘，而他们越靠越近，肢体轻触，科普雷的身体起了反应，年轻男女四目相交，科普雷的眼中映射着乌娜的得意，乌娜也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想法，最原始的意图。公主的手攀在科普雷的双颊，指尖纠缠对方的乌黑微绻的短发，「科普雷──我知道你也是的。」她话语越来越轻、越来越细，简直不像平时的她，「订婚──仪式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举行，婚礼更不用说了。我的王子、我忍受不了，我需要你的陪伴，需要你的热情证明对我的爱。」

　　「乌娜……」科普雷呼吸变的粗重，他的本能驱使他的一只手扶在对方腰上。

　　乌娜轻笑，「不样抗拒，」其中一只手转移到了科普雷的胸前，手指灵活地穿梭、舞动，「你我都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第一次……不要在意这些规矩了，快给我──」她的话因为科普雷掐住了她那只撩拔的手而中止。

　　「乌娜，我必须拒绝你。」科普雷退了一步，迷乱的思绪逐渐归队，乌娜错愕而停止的行为也让他的冲动得到缓解。

　　「科普雷，母神在上，你发甚么疯！」乌娜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拒绝我！？」

　　事实上，科普雷也可以全然不管不顾的任由事情顺其自然发生，他初尝禁果时的记忆犹新，像是饿了十多天一样饥不择食，但如今的他更讨厌欲.望抢在情感之前，被迫沉浮在失控之中，哪怕身体享受对他也无异于强迫。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甚自想到了他曾经的朋友塔伦斯。

　　他挥去脑中可怕的念头。

　　「回你的房间。」科普雷苍白的解释：「乌娜，我不能如此对待你，将你当作一个妓.女而不是妻子。」

　　「所以果然是真的！？在塔拉那个女人、你的情.妇，你养着她给她置办了最好的起居用品，然后你对我只有谎言！」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彻底失去了兴致，拾起地上的披风要为公主穿戴上，「在娶妻之前，我需要一位女性的陪伴，但我保证──」

　　「见鬼去吧，」乌娜推了对方一把，「你拒绝我！拒绝一个女人对你投怀送抱！？」

　　「小声一点。你应该不希望惊动到别人。」

　　乌娜尖声大笑，声音更大了，恐怕别说走廊，隔着两条路都可以听见，「懦夫，你怕自己颜面尽失吧，我听说你也就只碰过那一个女人……」她又是一阵大笑，但脸颊爬满了泪水，眼周的妆容晕开，让她的脸孔看起来更加狰狞，「该怕的是你，至高王之子科普雷，你是个抬不起头的软蛋！只有卑贱的女人愿意花时间去讨好你！」公主的吼叫果然惹来许多好事者，她气冲冲用披风覆在身上离去时，门口站了为数可观的男男女女。

　　康诺特公主只裹了一件披风从他的卧室里气冲冲离开自是成为整个埃林茶余饭后的趣谈，并且前者前一刻对他投怀送抱，下一刻便先后拉了两名侍卫放纵自然加剧了事件的热门程度。各式各样的版本也流窜在大街小巷，有人说科普雷要对公主用强遭到对方强烈抗拒；有人说两情相悦，但奈何科普雷无法满足公主──甚至可能从一开始便有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年轻王子的花边新闻不该如此的少；也有人说公主原先想拉上那两名侍卫加入但被科普雷严词拒绝因此不欢而散。

　　科普雷一路忍受旁人的指指点点，他为自己远离康诺特、远离疯狂的乌娜而庆幸，也可以肯定在塔拉迎接他的同样有各异的探究目光以及康马克的冷嘲热讽与教训。但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是离去的梅莉娜以及那封静静躺在桌上的诀别信。

　　『科普雷：
　　成为你的爱人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会结婚，会有个身分高贵的女士站在你的身边，你们将是诸神正式承认与祝福的一对，她主宰你、你也掌控她。她与你出席各种场合、共享你的荣誉与名声，她也将为你诞下继承人。
　　我曾经以为我做好了准备。
　　我，艾尔之女，农户出生的梅莉娜，一文不值、身分卑贱，蒙你宠爱获得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家人得到了赡养、妹妹寻得好人家、弟弟得以受训成为一位战士，你教我读书认字、指导我的言行、为我购置华服珠宝，我的生活甚至比过了许多公主。我该心满意足。』

　　梅莉娜显然还有许多话想倾诉，但最终，信纸留下了大半段的空白，只有在尾末留下了署名。

　　……

　　侍从走進書房，他刚从跑腿小厮那里听说至高王正在找王储，「殿下──」却见科普雷先是站在原地捏着手中的信，紧接着脸色骤变，咒骂着撕碎了信，推倒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