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零）之后的事》菠萝脆皮

5、第 5 章

　　“母亲大人是错的。”少女突兀道，美丽的脸上带着倔强的表情，“她做了错误的选择，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这是一间色彩柔和的房间，木质地板泛着柔光，窗口摆放着绿植，墙壁上挂着可爱的毛绒饰物。少女正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在她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年长的红发女子，她身体略微前倾，显出倾听的样子，唇角带着几分成熟的笑意，反问：“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不然呢？”少女的语气多了几分激动，“如果不是母亲坚持那么做，我们的家就会和以前一样，安理会不会有机会插上一脚，父亲也不用和我们分开，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随着她的话音提高，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杯子也微微震动起来，伴着碎裂的细响，杯身上出现道道裂纹。
　　“冷静！注意控制你的力量。”红发女子沉声道，声音顿时变得冷静严肃。
　　“啊。”少女立刻反应过来，桌上的杯子慢慢停止了晃动，但是少女还是显得有几分懊恼，她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红发女子眉头一动，浮出几分担忧，但又很快藏好了：“这个情况多久了？”
　　少女沉默了一会，才有些不情愿地回答：“大概……半年了。”
　　这次，红发女子眉间的皱褶掩藏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只要冷静下来好了……而且，就算说了父亲也不可能回来帮我吧。”少女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有几分委屈了。
　　红发女子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压下心头的焦躁，沉声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隐瞒自己的情况。我之前告诉过你，你这个年纪是力量全面觉醒的关键时期，很容易出状况，何况你是纯血种，会觉醒什么‘天赋’无法预料，以防万一，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要上报，我们也会安排相应的协力者……”
　　“我不要什么协力者！”少女突然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知道，所谓的协力者就是拜托一些年长的血族帮忙，只有没有家，没有亲人的血族孤儿才需要这么做。我不要！我有亲人！”
　　红发女子耐心劝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情况不到万一，我也绝对不会向上面提出申请。可是，你现在毕竟处于一个特殊时期，我们必须做好应对一切状况的准备，不是吗？”
　　少女沉默了很久，才闷闷道：“我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对。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待少女从房门离开后，红发女子才捏了捏眉心，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任由担忧的情绪浮上面容。她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份报告，翻开第一页，这是一份个人资料的登记表，上面赫然印着刚才那个少女的相片，旁边记录着姓名，年纪，家庭等相关信息。女子的目光先是放在少女的姓氏一栏——玖兰爱，盯着这个名字沉思许久，女子像是做出了决定，她翻开这一页，在下一页的某一栏上找到了某个联系方式，起身拨通了电话——“喂，是会长吗？我是玖兰爱的责任医师藤堂，有一点情况需要汇报……”
　　电话的那头，传出一个温和的男声，“正巧，我也有件事要找你，是关于玖兰爱的。”
　　藤堂有点惊讶：“会长也是因为这件事？”
　　“恩？听你的口气难道也是……？”
　　藤堂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道：“是的，会长。据我估计玖兰爱的觉醒期就在最近，血族的觉醒期向来凶险，那孩子又是纯血种。我想申请协力者的帮助。”
　　那头沉默了片刻，“这是玖兰爱的意思？”
　　藤堂苦笑道：“不是。事实上，直到刚才她都很抗拒这个提议。”
　　会长的声音很冷静：“可是你既然提出了申请，想必能说服她？”
　　藤堂犹豫了一下，道：“我尽力。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想申请一位特殊的协力者的帮助。”
　　会长简短道：“名字。”
　　藤堂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道：“就是玖兰爱的生父，玖兰枢。”
　　这次那头沉默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藤堂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着电话线，她心中其实有点忐忑，玖兰枢的存在一直是协会的高度机密，如果不是因为她负责的对象是玖兰爱她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可是，为了玖兰爱，她必须试一试。纯血种的觉醒比起一般血族要凶险得多，传说只有血亲的鲜血才能镇压他们的躁动。
　　电话那头终于回话了，“……我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藤堂缠在电话线上的手指松了下来，她不禁吐出一口气，对这个早已预料过的结果还是感到些许失望，“我知道了。”
　　那头的声音很平静，“我理解你的顾虑，不过协会也有很多方面的问题需要考虑。”
　　“是的，我明白。”藤堂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以为这通对话应该到此结束了，可是没想到那头接着道：“……虽然不能同意这个要求，不过我想可以争取锥生先生的帮助。”
　　！藤堂极力掩饰心里的震动，“这位锥生先生难道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还有哪个锥生先生？其实我要通知你的就是这件事，如果顺利的话锥生先生就在近日回国，关于你那个问题学生的事尽管找他抱怨去吧，我想他一定会有对策的。”
　　“是，我知道了！”

　　而此刻，被认为“有对策”的锥生先生正处于新的麻烦局面里。
　　玖兰枢从他这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这并不意味他的记忆就因此回来了。事实上，从中午开始，他就保持着仰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连那本记录着他家族漫长历史的相册也勾不起他的兴趣，被冷落在桌子的一角。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客厅沉浸在夕阳昏黄色的光晕中。这样的光景让锥生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黒主学院的时光，每到日落时分，夜间部的大门便会打开，以玖兰枢为代表的那群吸血鬼会以上课之名出来活动。日间部的学生总是蜂拥而至，像迎接偶像一样对他们夹道欢迎，那些充斥耳畔的欢呼尖叫从来叫他不耐，更厌恶看到吸血鬼惺惺作态的假象。只是不管他如何厌恶，有一个人的身影叫人难以忽视——玖兰枢。纯血的力量，那仿佛来自灵魂的压迫感即使收敛着也无法忽视，更何况还有一道目光总是眷恋地跟随在他身边……优姬。
　　锥生零揉了揉眉心，打住回忆。察觉到注视自己的视线，他松开眉眼，淡淡道：“……愿意说话了？”
　　玖兰枢没有做声，他注视零的目光像是一种观察。锥生零的记忆里和玖兰枢对视时对方的目光里总有类似的意味，冷静的，居高临下的，似乎不管怎样坚持在他面前都是无用的，他早已安排好一切，计算好一切，连同自己体内那头不断渴求着鲜血的野兽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零忽然轻笑出来，……所以自己那时才如此憎恶他。不仅因为他吸血鬼的身份，更因为他有着和绯樱闲相似的眼神……对自己的困兽之斗了然于心的眼神。可是现在……不同了。零抬起头，他看到玖兰枢看似平静的眼神中的一点困惑，他察觉到对方的稍许不安，对方已经不是千年前那个运筹帷幄，神秘莫测的纯血之君了。而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撑着单薄的自尊，在命运中挣扎的少年。
　　时间和记忆深刻地改变了他们。
　　正如当初作为人类的十年时光改变了优姬。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玖兰枢突然开口道，盯着零的眼睛亮得惊人，“这应该不是你们的原计划。”
　　零坦率地承认道：“是我自作主张。”
　　玖兰枢用眼神无声地追问道，为什么。
　　零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且没有答案。不过……当视线扫过玖兰枢略带紧张的表情，罕见的恶趣味一闪而过，他收起眼神里的思索，语气故意放的一本正经，却漏着着几丝笑意。
　　“不告诉你，自己想。”
　　毕竟……我当年可是被你骗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