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零）之后的事》菠萝脆皮

2、2

　　第二天早晨，零起床时天还蒙蒙亮。他穿上拖鞋走到客厅，客厅里窗帘紧闭，还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属于枢的那个房间门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一件好事，零想，这意味着他开始适应人类的作息了。于是，零没有开灯，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把水壶放到水龙头下接水，窗户外面不时传来小鸟的叽喳声和晨跑的人路过的声音。
　　等待水壶烧开的过程，零顺便又剥了两个橙子，从冰箱里翻出鸡蛋和培根，把面包放进烤箱。等到枢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透亮，而餐桌也早已摆好了早餐。
　　“今天还是橙子。”枢在桌子边坐下，看上去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盯着橙子来了一句。
　　“苹果昨天吃完了，你喜欢的话今天可以去买一些。”零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慢慢地喝着茶解释说。
　　枢摇摇头：“我只是喜欢苹果的颜色，但是橙子的味道更好。”
　　零没有说话。他想起了枢作为人类苏醒后的那段时间，他比现在更偏爱红色，无法适应人类的作息……吸血鬼的本能比料想的更深地纠缠着他。
　　“今天要做什么？”枢拿起叉子，主动开始今天的话题。
　　“看医生……别告诉我你忘了。”零冲他微微皱眉。
　　枢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没忘，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为了避免不可预料的后遗症……”零说着叹了口气“你得对这件事重视起来，枢。”
　　“我很重视，但是我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忘了一切。”枢轻声反驳道。
　　“……”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你都会沉默下来，为什么，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零。”枢放下叉子，注视着零。虽然他忘记了一切，但是目光里却似乎仍有着属于吸血鬼的魔力，当他专心地看着你的时候，那种目光会让人无法拒绝……可惜这种影响从来不对零起作用。
　　“我不会谈论这个话题的，枢。”零加重了语气，“吃完早餐后我们就去诊所。”
　　这是停止谈话的意思。枢没有再坚持追问。

　　早餐后，他们离开家去诊所。诊所远离城镇的商业圈，位于比较僻静的小区，从外面看上去像一间普通的私人住宅。
　　枢站在诊所的院子外面，他的目光从院子里枯萎的植被和破旧的秋千架上慢慢滑过，最后落在了诊所的大门前。在那里，零正和赖斯特小姐交谈，那是个穿白衣，留着齐肩金发的女人，全名安妮·赖斯特，是枢的主治医生的秘书。
　　枢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赖斯特小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零回过头，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他们穿过大门，走进屋子。赖斯特小姐在最前面，零居中，枢最后。即使如此，枢还是注意到，当自己经过赖斯特小姐身边时，她的身体会有一瞬间的紧缩，然后又会故意放松下来。这只是微不可查的一瞬间，但是枢确信不是错觉。事实上，不止是安妮·赖斯特，在这间屋子里遇到过的人似乎都对自己怀着某种程度的警惕，或者说畏惧。一次在等候室等候时，枢亲眼看到一个年轻人看到自己后突然脸色煞白地疾步走了出去。他们显然与自己的过去相关，并且因此对他深怀恐惧。
　　他们安静地穿过走廊，在一间熟悉的房门前停住。赖斯特小姐敲了敲门，“朗曼医生，锥生先生和玖兰先生到了。”
　　“请他们进来。”穿过房门，传出一个清朗的男声。
　　“是。”赖斯特小姐推开门，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走进房间，门在他们身后又轻轻关上了。
　　房间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和上次一样，地面铺着灰色毛毯，布艺沙发，沿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只有一道帘子隔开的另一半空间传来的消毒水味道暗示着诊所的身份。
　　“请坐。”朗曼医生坐在一张椅子上，对他们欠了欠手。这是一个年轻男子，金色短发，棕褐色眼睛大而明亮，相貌很是俊俏。而且不知何故，枢隐约感觉到他每次见到他们时都十分高兴，甚至，兴奋。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
　　而几乎是他们一落座，朗曼医生便迫不及待地张口询问起来：“玖兰先生，最近感觉怎么样？失眠有好转吗？记忆还是会受到不明意义图像的干扰？会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
　　“咳。”零清了清喉咙。
　　“啊，抱歉抱歉。”朗曼医生的脸红了，“我们还是先进行常规检查吧。”说着，他拉开帘子，“请进，玖兰先生。”
　　枢走进去，同时不着痕迹地扫了零一眼，他没有跟进来。
　　接着是一系列与往常无异的常规检查，心脏，腹胸，血液……枢躺在中间的床上，机器在一旁安静地闪烁，屏幕上安静地浮动着各种曲线和数据。
　　朗曼医生盯着屏幕，喃喃着：“很好，没有异常……”他的语气轻快起来，“可以了，玖兰先生，请坐起来吧。”
　　玖兰依言坐起来。
　　“血液化验的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出来，不过看情况您恢复得很好，玖兰先生，这可真是了不起！”朗曼医生忍不住地滔滔不绝。
　　“是吗。”枢只说了这么一句，看样子毫不兴奋。他知道自己被告知的那个故事，严重的车祸，伤及脑部导致记忆丧失……枢不怀疑它是个蹩脚的谎言，而零也从来没有试图掩饰这一点。这里的关键是……为什么。他决定，如果零不打算告诉他的话，也许他能从其它的地方寻找突破口。

　　半个小时后，他们离开诊所。从大门出来时，枢马上注意到房子前现在停着一辆汽车，靠他们这面的车窗被摇开了一半，虽然只有一点，枢还是看清了，靠窗坐着的是一位银色头发，面色苍白的少女。她似乎先看到了零，微抬起手想要打招呼，但是很快她又注意到了旁边的枢，抬了一半的手收了回去，似乎有些吃惊。最后，犹豫片刻后，她摇上了车窗。
　　枢盯着前方，若有所思。
　　零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他在关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顺着枢的目光看向车子，“怎么了？”
　　枢摇摇头：“不，只是在想，朗曼医生很年轻，但是找他看病的人很多。”
　　“因为他医术很好。”
　　“也许。”枢突然调转话题，“对了，零，你有亲人吗？”
　　“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枢一副随口问问的口吻,“只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