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你》满江明月

32、拾壹

　　到了杨府，古静便守在杨府外，空明转身进了府。
　　看见了空明的身影，杨老爷上前道：“大师，都按您说的做好了，接下来……”
　　空明道：“交给贫僧即可，你和夫人待在这间屋子，记住，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
　　杨老爷看着昏睡在一旁的夫人，点了点头。
　　空明挥袖将符咒刻入门上，然后举步朝目的地走去。
　　许是感觉到了威胁，昏迷的杨小姐挣扎着睁开了眼。见到眼前的人，她瞳孔一缩，惊慌之色覆上脸孔。
　　她挣扎从地上站起，颤声问道：“大师，您…这是…这是……”一副害怕却强自镇定的模样，像是一朵风中水莲花，不胜娇柔。
　　空明看着它的表演，脸上没有一点的动容。
　　杨小姐观察着空明的神情，暗地里咬碎了牙，脸上却仍是一副害怕的表情。突然，她脸上冒出一丝惊喜，叫道：“爹！”
　　空明配合的转过身，杨小姐立即飞身就跑。
　　“啊！”一声惨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想起。
　　空明看着跌落在地的人，眼神冷漠，恍若看着死物，当然，今晚它也确实难逃一死。
　　既然撕破了脸，它也不再装可怜。瞬息间，端丽的人就变得妖媚惑人，它眼眸轻眨，诱惑道：“大师～您既然愿意和她欢好，为何不愿放过奴家呢？”
　　说着素指从脖颈慢慢向下划去，隐约可见锁骨。
　　空明身体不动，眼神依旧冷漠。
　　它舔过唇，俏丽的脸庞漫上红晕，“大师～只要您放过奴家，奴家一辈子跟着您，奴家会叫您快乐一辈子的～”眼眸含水，眉目间溢满了春情。
　　这满目的风情，寻常男子见了，怕是早就抑制不住了，只要能一亲芳泽，要什么都答应。
　　可惜，空明不是那寻常的男子，眼前的人再如何的妖娆，于他而言，与那花草石木并无任何差别。
　　因此，空明长身直立，神情不变。
　　它的一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不仅没有诱惑到空明，反而将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激得反抗激烈。
　　对于它来说，身体就是一件衣服，脏了换掉就可以了。但对定了亲的杨小姐来说，就算眼前的人是个出家人，也不可以袒露肌肤。若失了清白，即使自己正常了，那也只会给杨府蒙羞，活着还不如去死。
　　经过空明的调养，杨小姐魂魄的力量已壮实了很多，再加上它刚被阵法灼伤，一时间它也耐活不了杨小姐的反扑。
　　空明就在阵外看着这场争斗，不出手也无法出手。
　　碰到阵法，它就是一声凄厉的叫声，杨小姐也发现了，因此，只要能控制身体，就往阵法上撞去。
　　有空明在一旁，它也不敢吞噬杨小姐的魂魄，就怕到时候空明不顾杨小姐直接动手。它可从别的妖怪哪里听说过，当年空明为了永除后患，将一个恶妖杀掉，不顾威胁，动作很是狠绝，那个用来威胁空明的那个孩子最后和那妖一起死在了空明手上。
　　它只能和杨小姐硬抢，可惜在经过前些日子的折腾，它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下降了很多，在这样下去，它怕是会被挤出去。
　　也不知它用了什么方法，本该昏睡的杨夫人突然跑了过来，将拦她的杨老爷用簪子朝胸口刺去，然后将人推给空明。就在空明接人的一瞬，破坏了阵纹，它趁机逃出了杨府。
　　古静在杨府外正待着无聊时，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脚步一点，朝那处飞去。正巧看见了她的背影，手决一掐，一道流光向前飞去。
　　察觉到背后的危险，她不得不转身闪避。
　　看见古静，她求道：“我们好歹也算是同类，看在这情分上，求你放过我吧。”她看了眼古静的表情，举手发誓，“我对天立誓，从今以后再也吸食他人精气，违者不入轮回。”
　　古静眼里闪过一丝讽意，按照她往日犯下的罪孽，一条一条的清算，到了往生殿恐怕也得重邢加身几百年方可轮回，而且肯定不会转生成人。想必她也是知道后果的，所以害怕落在空明手上。
　　古静看向她如今的样子，气息凌乱，脸色苍白，哪还有初见时的惑人模样。
　　不过，正所谓种因得因，种果得果，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又能怪得了谁。
　　古静心里虽是这样想，脸上却显出犹豫来，她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闻言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不比你有人护着，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恐怕早就被别的妖吞食了。”
　　古静从中听出了深藏的嫉妒，她有些想笑。
　　嫉妒？她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吗？空明的护佑？
　　简直可笑！
　　她有意识开始就是孤身一人，前一百年绝大部分时间躺在棺材里，再两百年能从墓中爬出来了，活动范围却只在墓周围十丈，周围都是一些没有灵性的生物，日出月落，春雨冬雪，孑影相伴。后来终是离开了禁锢之地，但却要躲着人类和其他妖怪，濒死时也曾怨恨过，后悔过，但现在想来却是自豪无比——自己没有走那看似诱惑的捷径。只要往昔的自己一步踏错，现如今的‘她’就是自己的结局吧。
　　想到这，她也懒得再说什么了，直言道：“看在同类的份上，如果你束手就擒，从杨小姐的身体里出来，我会在空明面前替你求情的。”
　　‘她’可怜的表情收了起来，眼神在古静身上扫了几下，挑眉哼道：“你既然想要这副身体，舍得话，就拿自己的来换。”
　　“可以。”
　　见古静这么干脆，防恐有诈，于是道：“你先脱下来。”
　　古静一副没商量的样子，反唇道：“一起。”
　　后有空明的威胁，‘她’也不敢再耽误，咬牙道：“行！”
　　两人数到三，一同将手中的筹码抛出。电光火石间，得到新皮囊的‘她’立即毁约，想要将杨小姐的身体夺回，却被有防备的古静识破，只从杨小姐身上抓下了一个绣囊。
　　等空明到时，杨小姐已不见了身影，只有古静半躺在地。
　　他在古静三步开外站住，叫道：“阿静？”
　　古静抬起头，捂着胸口，语气虚弱：“空明，抱歉，我没拦住，让她逃走了。”
　　空明看向她的眼睛，眉目柔和了些，走进两步，蹲下道：“没事，不用自责。把右手伸出来让贫僧看看伤得如何？”
　　古静将手伸出，空明将手搭了上去，几息后道：“伤得不重，不过它不适合你戴。”说着，动作强硬将红绳取了下来，然后倾身作势就要去扶古静。
　　就在两人肢体接触的那瞬，古静放到空明背后的手指甲猛长，丝毫没有犹豫的朝前击去。
　　这么短的距离，空明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血洒当场，古静的脸上惊喜浮现。
　　下一瞬，古静被空明击出两丈远，她抬头满脸恐惧还来不及逃跑，就被空明掷出的法器吞了进去。
　　空明收起身上的佛光，将地上的白瓷瓶收回袖中，然后朝一个方向凌空而去。
　　……
　　空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他也没收敛自己的气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推开了门。
　　杨小姐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却不见另一人的身影。
　　“阿静？”
　　无人应声。
　　空明的眉皱了起来，然后将视线定在了塑像后面。
　　巧的是，这是一尊佛像。
　　空明嘴角微扬，起步走了过去，然后在佛像前停了下来。
　　“阿静，贫僧知你在这儿，你怎么样？”
　　古静见藏不了了，于是出声道：“我没事，你先带杨小姐回去，我天亮就会回客栈的。”
　　声音中气有力，听起来像是人没事。
　　古静不愿现身，空明虽无奈却也不勉强，温柔了声音道：“阿静，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先出来让贫僧看看好吗？贫僧很担心你。”
　　又没了声音。
　　“阿静？”
　　“如果…如果我不好看了，你，能不能不要嫌弃……”声音低不可闻又断断续续，显露出了主人的不自信。
　　空明思绪一转，顿时明白了古静拒不相见的原因。
　　傻姑娘！
　　满腔的的柔情都融在了声音里，“傻姑娘，你出来看看，看贫僧嫌弃吗？”
　　那声音是那样的动听，似暖风，似柔水，勾得古静不由自主想按他说的做，她踏出了两步，然后醒了过来，不敢再向前走。
　　听见声音停了，空明继续道：“阿静，不要怕，为夫在这儿等你。”
　　古静的心抖了一下。
　　夫君……
　　我的夫君在等我……
　　古静恍惚着走了出去，清醒过来僵在了原地，说来可笑，一副骨头架子竟然感觉到了冷。
　　空明看着眼前的骨人，眼里温情不变，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他向前走去，在发现古静欲退的意图，出声道：“别动。”音线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古静果然不动了，空明很是满意。
　　他的手指抚上古静脸，俯身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珍重的吻，然后对上她空洞的眼，问道：“夫人，为夫嫌弃你吗？”
　　古静从空明动作、眼神里只感受到了满满的珍爱，她觉得灵魂都烧了起来，那么的炙热。
　　“空明……”
　　她抱住了空明，空明也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了怀中。
　　“我在。”
　　月光如水，落了一地银辉。
　　一人一骨，拥在一起是那样和谐，好像天生便该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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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府事了，古静与空明又踏上了旅途。
　　古静走在前，倏而转身。
　　“空明！”
　　贝齿微露，两颊生晕，笑容那样明媚。
　　“阿静。”
　　风吹起了两人的衣袍，红绳在风中微晃，清脆的铃声‘叮当’作响。
　　长长的路，两人并肩走了一世。
　　临了了，不过一声呼唤。
　　“夫君。”
　　“夫人。”
　　何为爱呢？
　　我想不过是不嫌弃而已。
　　你美，我爱如珍宝。
　　你丑，你亦我之珍宝。
　　不论如何，我不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