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风华》榕猫

17、十二月——暮冬

　　灯火阑珊，来来往往的行人欢呼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着河面上的龙舟，今日是帝王的生辰，全国普天同庆，帝王带着自己的嫔妃同百姓一起观楝国盛世，自四年前耀国战败，就难得有这样的盛世。
　　帝王同皇后立在龙舟之首，恩赐般的将目光流连在两岸的百姓之中，百姓的臣服与信仰正是帝王所喜欢看到的，其中不乏一些待嫁女子在花灯的光晕下巧目倩兮，想要飞上枝头。
　　皇后立于帝王后三步，这是君臣之礼，即便如此，皇后也是整个楝国最高贵的女子，皇后在温婉庄严大气的面庞勾起一抹得意，皇后抬头向帝王看去，想要问何时回船内休息，却发现，帝王的手紧紧的握在船栏上，目光紧紧的盯着一处，皇后不解的顺着帝王的目光看过去，人群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面容，仅看身形就知道，那绝对是个美人。
　　“陛下，是否……”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帝王已经转身进了船仓中，皇后想要快步跟上，只听见帝王下令：“靠边停船。”
　　等船一停，帝王也换好了便服，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下了船，那神色就像是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宝物，急切的想要夺回自己手上。
　　帝王走后，其余妃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虽说好奇，却不敢出声，皇后安抚的看向四周的妃子：“看来，我们又要多出一位姐妹了。”
　　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收敛了眼底的神色，回了自己的房内，只留下贴身的大宫女，皇后退下厚重的凤冠，用花露擦去面上的妆容，素净的面庞褪去了端庄：“桂明，你说那女子是否是陛下的旧人？否则怎么会露出那种神态。”
　　回答她的是浅浅的轻啍声，皇后透过镜子看到，她的大宫女缓缓的向后倒去，露出身后的一抹白影，待看清那道白影的面容，皇后想要尖叫，可在她发出声音前，一只手已经捏住了她的喉咙。
　　“四年不见，别来无恙，挽晴姐姐。”来人亲切的贴上了皇后的耳边，镜中的两人仿佛是最亲密的姐妹，皇后看着镜子里一笑便是万种风情，如鬼魅惑人的女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没死，怎么会，你明明是男子，你，你到底……”
　　脖子上的手越发的用力，皇后无法再发出一个声音，女子眯眼看着镜子里的皇后：“为了一个皇后之位，五万大军，你还真是下的去手，明明一副那么喜欢哥哥的模样，在我哥哥尸骨未寒下转眼就能嫁于他人。”
　　女子冰冷的手慢慢抚摸在皇后面庞上，皇后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挽晴姐姐，如今我回来了，我们且看看，这次谁会赢。”
　　女子放开了皇后，皇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抬眼时那女子已经不见了，皇后惊恐的钻入锦被中，只觉得冷。
　　这几日，帝王再次降恩，直接在龙舟之上选妃，不论出生，不论年龄，无数女子开始疯狂的购买胭脂水粉，罗裙首饰，只有百官忧心忡忡，在劝说无果后只能加强龙舟四周的保护，和对前来的女子检查盘问。
　　皇后看着帝王的做派，知晓这只是帝王为了带那人回宫的准备，可连续三日，帝王都未找到，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帝王再次来到龙舟上，神色复杂：“莫非真是看错了，毕竟，身形相像之人何其多。”
　　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可帝王舍不得闭眼，帝王再一次看到，那白色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对上帝王的目光，扬起一抹笑，带着几分张扬，几分潇洒，几分明艳。
　　眼见那白色的身影就要再次隐陌在人群中，帝王纵身踏着河水落在人群中，一把将人困在自己的怀里：“朕就知道，朕就知道，暮冬，朕就知道你没死。”
　　随后赶来的侍卫开了一条道路，帝王不由分说的将人抱起向龙舟走去。
　　皇后对上帝王怀中女子的目光，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只有扶着身旁的宫女，这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坐在地。
　　帝王将人放在自己的床榻上，由抱改成了搂，目光看着暮冬，舍不得眨一眨眼：“朕以为你会躲一辈子，暮冬。”
　　“怎么会。”暮冬也不在意，就着这个姿势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躲起来，那从来就不是我的作风。”
　　“知道，朕可不会忘，京都洛家三公子，可是纨绔中的纨绔，一向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怎会让别人欺负了，就算是，也会报复回来。”
　　在说道洛家的时候，暮冬垂下了眼，随后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帝王：“洛家三公子同二公子可都战死沙场了。”暮冬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偏头对上帝王深沉的目光：“所以你得给我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好，你说的我都会答应。”帝王在暮冬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告诉我，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做褒姒，还是打算做妲己？”
　　暮冬看不到帝王的神情，便伸手捧住了帝王的脸颊，好能看到帝王的神情，帝王温柔的笑着，含情的眼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却愿意溺宠的纵容她胡闹。
　　暮冬平静的看着帝王，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瞧陛下说的，再怎么样我也是一国将军，妖妃这样的角色不适合我。”
　　感受着脸颊上微凉的触感，帝王很是喜欢：“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暮冬若有所思的看着帝王没有出声，帝王替暮冬将锦被盖好：“你先好好休息。”
　　“许墨，有件事我一只想不明白。”暮冬拉住了明黄的衣袍：“你到底是何时喜欢我的。”
　　许墨回头看着长发披散的暮冬，他们自小相识，只是，那时候她还是个公子哥。
　　洛家军是楝国最强的军队，也是君王最忌惮的军队，那时候他还只是太子，夺洛家军军权是登上皇位必不可少的筹码。
　　洛家只有三子，最小的三少爷洛暮冬自然是被就在了京都，成天惹事生非，赌钱斗狠，虽说是个纨绔，奈何凭着一张脸，在京都闺楼小姐中很是吃香。
　　那一天宫宴，御花园中的角落里，有几个宫女正在欺凌另一个宫女，这种事情后宫中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不想参与父皇后宫之事，便换了条路，可有的人却非要多管闲事。
　　暮冬将那宫女护在身后：“听说你们二十五后便能离宫，若是犯事了，别说离宫，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那几个宫女本想告退，暮冬却拦住了她们去路：“各位姐姐别走啊，我有不做什么，反正这里没人，不去陪我玩玩，怎么样？”
　　暮冬故意说的暧昧，吓的一群宫女跑的鞋子都掉了，暮冬一把拉住被她留下来的宫女：“你怎么也想跑。”
　　眼见那宫女就快被暮冬吓哭了，暮冬这才松开手，扔了瓶药给那个宫女：“可惜了这一身伤，小姐姐，等你养好了伤我再来找你玩啊。”
　　见那宫女跑远了，暮冬这才扯了跟草叼在嘴里，慢悠悠的走向许墨：“呦，太子殿下，好巧啊。”
　　许墨看着暮冬点点头：“是巧，只是本宫很想知道，小洛公子是想同她们玩什么？”
　　暮冬看着许墨，扬眉一笑：“没想到让太子殿下听到了。”暮冬的眼里带着几分趣味，慢慢像许墨逼近，本就张扬夺目的面庞此时似笑非笑，如妖精一般，温热的气息喷在颈脖处，有种酥麻的感觉。
　　“殿下真想知道？”好似喃喃自语，又好似询问：“可惜了，殿下虽然生的好看，可惜不是我的菜。”
　　话落暮冬叼着草离去，许墨看着暮冬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
　　从那以后，他总会不自觉的留意暮冬的信息，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可从这些信息中可以看的出来，洛暮冬虽然纨绔，可极有原则，虽打人无数，却从不打老幼妇女，虽然坑蒙拐骗，那些钱最后总是被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散了出去，而且他还发现，虽然洛暮冬在权贵中名声不怎么样，可在百姓中，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小善人。
　　“真是个矛盾又聪明的人？”许墨自然是知道洛暮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帝王的忌惮也会让他们害怕。
　　思绪回到眼前，帝王重新坐回了暮冬身边，把玩着暮冬的手：“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大概是那一次的灯会吧。”
　　暮冬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哪次灯会里招惹了许墨，可思来想去，她并不记得。
　　见暮冬没有头绪，帝王看着暮冬的手轻声说道：“你自然是不记得，因为那次灯会你是为了另一个人，为他这下战甲，绘上红妆，放下长枪，舞起霓裳。”
　　暮冬的手颤了一下，微凉的手越发的冰冷，可帝王却丝毫不在意：“他死了，死的模样还有些凄惨，尸体都被老鼠啃的看不出原貌，朕看他可怜，便帮他收尸了。”
　　“那还真是劳烦陛下。”暮冬勾着嘴角，神色越发明媚。
　　帝王抚摸过暮冬的面庞，细心的替暮冬将凌乱的发拂至耳后：“不如改叫岁杪如何？”
　　暮冬没有出声，许墨笑了起来将暮冬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上：“明日我便派人将他的骨灰给你送来你可是喜欢。”
　　“那是自然。”暮冬在笑眉眼如头成了精的妖，媚到了极致，暮冬懒洋洋的抽回自己的手：“我累了。”
　　“那你先睡一会，等你醒来差不多就到皇宫了。”
　　“嗯。”
　　待帝王离开，暮冬才睁开了眼，忍不住低笑起来，像极了疯子。
　　龙舟由护城河驶入皇城，下至马车进入皇宫，所有人都垂下了头不去看帝王怀里的那白衣女子，无论是皇城内外皆在流传，帝王遇得一位绝色佳人，为其失魂，不顾规矩将女子带回了皇宫，专宠数月，可见是一个蛊惑帝王的妖媚女子，定是祸国妖妃。
　　暮冬听着宫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着流言，暮冬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金簪，缓缓插入那宫女的发髻中：“妖妃，嗤～这个就赏你了。”说着暮冬慢悠悠的抚摸着那宫女的脸颊：“可是喜欢？”
　　“谢过娘娘。”宫女磕头谢恩，暮冬看着外面的艳阳天：“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是。”
　　暮冬的目标很明确，甚至连掩饰的必要都没有，直径走向皇后：“自我入宫以来就难得见到姐姐，挽晴姐姐这是躲着不想见我。”
　　皇后挥手，花海中只剩下她们两人，皇后终于认清事实，看着暮冬：“我何需躲你，你我相交十余载，我倒是不知，原来小洛公子原来是小洛小姐，想必是为了以防被先帝以婚姻为挟才如此，只是我想不明白，死那么多人才换出你一人逃出生天，你还回来做什么。”
　　“自然是回来看望姐姐你的，不得不说，姐姐还真是适合皇后这个位子。”暮冬顺手摘下了一根草在手中捏着：“背弃了自己的未婚夫，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妹妹，若是将你从这后位拉下，不知道你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皇后冷眼看着暮冬，暮冬是从生死之门逃出来的，她是回来复仇的，不过那又怎么样，皇后不屑的扭头离开，她太了解洛家的人了，洛家的人太过骄傲，后宫之中的阴谋诡计暮冬是不可能玩的过她的。
　　草在手中被揉成了一团烂泥，暮冬闭上眼，阻止心中翻滚的情绪，暮冬回到宫殿便看见帝王靠在床榻上等她，见她靠近伸手一捞便将人困在自己的怀中，握住还是微凉的手不由的握的更紧，一回到皇宫中便唤过太医替暮冬把脉，这是久劳成疾，再加上为曾好好护养这才导致体虚气短，若是能够精细的养着倒也无事。
　　帝王先是把玩着暮冬的手，环着暮冬腰的手也开始慢慢动作起来，暮冬弓起身子忍不住笑起来：“别挠了，痒，别别，痒死了······”
　　本只是闹着玩，在做太子时他曾同暮冬一起来军中练习过半年，可以说得上是同床共枕，自然知道暮冬怕痒，渐渐的，帝王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暮冬的衣裳被解了大半，隐约可以看到如白玉般的肌肤，笑的含泪的眼角微红，诱人的很，暮冬偏头看着帝王，半张脸藏在帝王的怀里，似笑非笑。
　　忽然的，暮冬脸色一白，呕出一滩鲜红，落在白色的衣裙上格外的刺眼。
　　帝王顿时所有的兴致吓的干净，连忙起身喊太医前来，暮冬不以为意的擦去嘴角的血迹：“看来再怎么养，我这也是活不了多久。”
　　见暮冬这翻不以为然的模样，帝王冷冷的盯着那血迹：“若你不想朕碰你直言就是，何必这般折磨自己。”
　　暮冬笑了笑没有说话，可那副神情便是告诉帝王，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