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坠》wellnight

3、2章

　　阳光，落在叶子安的床前。
　　有温暖的光坠在她的头发上面，照在她的脸上，照在她的眼睛上面。
　　“扬，怎么不拉窗帘。”
　　她翻了一个身子，娇说着。
　　可是阳光依旧。那个习惯清晨在阳台等候她醒来的男子已经不在。
　　只是不习惯孤独而已，并不是思念。
　　她心里明白得很，对自己重复了昨天的决定。
　　是的，无论那枚硬币是字还是花，她都不再想知道，她要做回她自己，做会原先坚强的叶子安。
　　叶子安爬起床来，做了一个荷包蛋，一点蛋糕，少许牛奶。
　　整装出发，对了镜子，她从容微笑，陈子扬，即便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你知道么？

　　“叶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叶经理，你今天好美啊。”

　　回到办公室，秘书小黄一进来，便是一个惊讶的表情。
　　“叶姐，是不是昨天很享受啊，今天打扮得那么妖。”
　　她神神秘秘地将手藏在身后，眉宇里好像什么都知道似了。
　　“就许你找男人啊。”
　　叶子安也不多说什么，垂下头去，便继续工作。想起昨天遇见林风的场景，心里一丝的羞愧，以及温暖，叶子安，你要振作，她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不透露一点么？”小黄的话里似乎藏了许多不甘。
　　“什么也没有，我能说什么。”
　　叶子安，头也不抬，“把昨天的业务资料拿来给我。”她的话语分明有着女强人的味道，是的，一个孤独的女强人，一如再不曾遇见陈子扬之前。
　　“哦。”
　　“还有，把黑玫瑰丢掉！”

　　一路忙活到晚上六七点，等到叶子安醒悟过来，肚子已经饿到乱叫了。
　　该死，她暗骂一句，心里却满是得意，很充实的感觉，事实上她喜欢工作，喜欢为一件事情投入的感觉，虽然这对她的身体往往没有什么好处。
　　站在电梯门口，看着疲倦的自己，以及那双自信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的叶子安喜欢写剧本，总是没日没夜地写着，往往身体累了却不自知，这时候，她的男友便会心痛地对她说笑，“等你嫁给我，就把你绑起来，什么也不让你做，闲死你！”他说话的样子恶狠狠的，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可惜，他还是走了。
　　“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电梯门轰然而开，正是尴尬的林风。
　　“您这句话很对，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没有吃晚饭吧。”他取笑着说话，头略一倾，三七分的头发，稍微偏移，更是耐看。
　　“您好，我想我已经，已经振作起来了。昨天，昨天多谢你。”
　　叶子安的话语有吞吐的尴尬，这个女人并不喜欢自己脆弱的样子。
　　“我忘记了一点东西。”
　　“好。”
　　叶子安站在电梯门口，呆了半晌。终于只挤出这样简单的话语。
　　“那么，请让我过去。”林风爽朗地笑。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子安忽然叫住他，“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吃点东西吧，我做了许多菜。”
　　“好啊。”
　　林风下意识到答应到，他分明完全没有经过思考，没有考虑过昨天自己的想法，离这个女人远一点，远一点，可是，他禁不住，好像是命定的愿望，就这样答应了她。

　　“我做得菜还算可以吃么？”
　　叶子安轻笑起来，做了一个欢迎品尝的姿势，两人各自舀了一碗米饭。
　　“很好，很合适。”
　　林风心里打定主意，不要和这个女人做过多的交谈，不要迷上这个女人，他对自己默默地说着，你并不了解她，也不用了解她，他默默地叹息，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深深呼吸。
　　“怎么，是调料加错了么？”
　　叶子安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口红烧肉。
　　“没有，和你写的剧本一样，咸淡适中。”林风说完，忍不住叹息起来，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似乎并不能隐藏，也并不能控制，那么索性都告诉她好了。
　　“我的剧本？林先生是说我大学时候写的。”
　　“你们排演的时候，我正在读博士，看了一会儿。机缘巧合下看到了那份剧本。”
　　“是么，后来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剧本倒是不在了。”
　　她淡泊地说话，好像那不过是一次平淡的事故，并没有男朋友离开她，并没有演出的失败，并没有来自整个话剧团的排挤。
　　“是么？那真可惜。”他装做并不知道。
　　“是的。不过当时的事情很严重，您既然在读博士，想来也应该知道，只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了，对于我的意义，和对于您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叶子安笑起来。
　　“那时候我太冲动，以为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此。”
　　“你真坚强。”
　　原来，她并在乎，又或者，原来她只靠自己的力量便能走出阴霾活得如此潇洒。想到这里，林风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庆幸，毕竟他注定离开，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一如许多年前。
　　“那么昨天呢？”
　　即便只是过客，他依旧想知道她的故事，想知道，坚强如她忽然脆弱的缘由。
　　“我想起我的丈夫，一个只结婚了三个月便离开我的男人。”她说着指一指挂在餐厅的结婚照，两人的笑容分明就在昨日。
　　“不好意思。”
　　他不曾想即便是如此这样的关注过这个女人，却始终不曾发现她已经结婚，又离婚，甚至还可以如此微笑谈话。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也许她并不需要自己吧，那么这几年来的默默关注也许是对的，从头到尾，需要爱的只是他而已，并不是这个女人。
　　“没关系，我已经看开了。多谢你的关心。”

　　“谢谢您的款待。”
　　闲聊一会，叶子安送他离开，正要开门，忽然撞见贴在门背上的纸片，“请记得带上点饼干。”用了鲜艳的红色墨水写了，俊秀得很。
　　两人皆是一怔。
　　“我写来提醒自己的，你知道，我总是错过餐点，点了饼干可以在车上吃一点。”
　　叶子安微笑着解释。而林风也从容地应答。
　　“叶小姐正是细心的女人，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是背向这个女人，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认得她的字。
　　她的每一个笔画，每一点写字习惯他都知道。
　　而这显然是另一个男人对她的照顾，而这一切，是身为陌生人，只能成为陌生人的他无法给于的。

　　叶子安对了那些字，笑起来。
　　那一次，她又一次熬过餐点才回来，却正遇上早下班的陈子扬。
　　“我这就去热菜，我没想到你那么早下班。”
　　她嘴里嘀咕着，正要去厨房却对上那个男人温柔的眼。
　　“菜已经热好了，你吃吧。以后注意带点饼干，路上多少吃一点，胃会饿坏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径直度进书房。
　　没想到第二天，门背上便多出了这样一张纸，她一出门便看见，渐渐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一出门，便会先先琢磨着包里有没有带上饼干。
　　如此，便撕去。
　　手碰上那纸的时候，忽然觉得冰凉。
　　是不是，也要把房子中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拿走，放在阳台的摇摆椅，挂在墙上照片，还有浴室里薄荷味洗浴液，属于他的东西，也应该一一丢掉吧。

　　“房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虽你吧。”
　　关于这里的东西，那个男人临走前这样说到，算不上好心，想来是怕麻烦吧，她心里给那个男人定了性，也不愿多想些什么。收拾了一回，终于还是放弃，上床去了。

　　夜里她想起那大学的时光。
　　那个唤做谢莫然的男子，买了一大束的黑色玫瑰，等在她从话剧社归来的路上。
　　“很漂亮吧。”
　　他是自信而调皮的男孩，并不等她回答，便自做了主张将黑玫瑰定为她最喜欢的花，而那时候，她分明是一个太没有主见的女生。
　　其他人都有男朋友了，其他人都喜欢玫瑰了。
　　那么。
　　便随了他的意吧。经不了几天，他便从她剧本里的男主角成为她的男朋友。
　　“很漂亮的玫瑰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习惯那个小男生，站得高高，对了一众排练的人大叫，“有一天我娶了她，我要把她绑起来，什么事也不让她干，让她闲到死。”
　　那时候，固然不是她亲手选择的，却隐约还是幸福的。
　　只是，她的骨子里的独立从来不曾散去。她的固执，她顽强，丝毫不曾因了爱而改变。
　　“我不改！”
　　她依旧记得自己对了那些挑衅演员说话的感觉。
　　有骄傲从喉里喷出来，有火在她的嘴里燃烧。
　　而为首的便是他的男友，男主角。
　　“这样的台词，根本不会有人喜欢！”
　　“我不要！”
　　“没人会看这样的破故事，安，你为什么不能把故事写得通俗一点，让大家更清楚一点呢？”
　　“我不要。这一切都没有关系，我肯写，你们肯演就好，谁看便不重要！”
　　“你不要耍孩子脾气！你要听话！”
　　谢莫然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挣开。眼看叶子安将剧本丢在地上。
　　“你们要改找别人去！”
　　谢莫然太自信，自信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她。
　　而她好不犹豫选择了放弃。
　　或者，那时候自己真的错了吧。
　　叶子安从床上爬起来，调了下闹钟，虽然她从来不曾利用过这个东西，但是那个男人曾说过。
　　“即便你预定了我的叫醒服务，也请调好闹钟，因为我也可能会失误。”

　　最后剧本自然是照了演员的意思改了。
　　而她也心灰意冷，那剧本自然是落在他们的手里，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吧。
　　其后，她与谢莫然虽然还在一起，虽然还相互许诺一生一世，可是早已没了当初的滋味，等那个男人说要出国，终于说要离开她，不再耽误她，她又跑去自杀，闹得全校皆知。
　　想来那个林风也当她做疯女人吧。
　　都倦了。
　　现在，她只想做好一个经理，只想过好一个人的生活而已，过去的，随它去吧。
　　她闭上眼，心里希望，那个梦可以早点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