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配》薄荷喵七七

29、第 29 章

　　八年后
　　这八年发生了许多事。老皇帝死了，他其实已经心如死灰，但陆笑阳偏不让他轻易就死了，据他和萧宝仪说，他觉得皇帝做了许多坏事，不能就这样容易放过他。话是这样说，两年以后他还是喂了他一碗毒药，放了他去见发妻。失去常起的晋国与夏国订立了和平协议，百年内互不侵犯。容国公在萧宝仪的劝说下被关在了宫中偏僻冷宫，并没有杀他。萧宝庆成为了沈路遥的徒弟，跟着他去了北境驻守。钦音给穆提添了几个胖娃娃。沈路霜嫁给了自己的未婚夫，夫妻和美。穆丽参加完封后大典之后就偷跑了出去游历四方，不久前来信说出了海之后遇见了真爱，现下正和真爱四海为家呢。禅机大师在太子出生之后给他算了一卦，说此子日后必然长命百岁，幸福到老，之后就耐不住性子的出去云游四方了。一直钦慕陆笑阳的叶翡在看到他和萧宝仪过的十分幸福后终于放弃了希望，镇西将军的小儿子多番死缠烂打之下，两年前欢欢喜喜的嫁给了他。大家都过的很好。而因为穆提得到了胖娃娃，陆笑阳羡慕的不行，萧宝仪后来也就索性给他生了两个，现在宠的不行。
　　萧宝仪静静的坐在秋千上看着不远处的父子三个嬉闹，这时白蛇悄悄的站在了她身后，萧宝仪半天才发现他，温和的笑了，没等说什么便先咳了起来，‘咳咳。’白蛇焦急的看着她‘娘娘，您现在连属下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几年前您产下太子殿下身体就每况愈下了，公主出生之后您更是越来越糟，咱们还是告诉皇上吧。’萧宝仪摆摆手，‘没关系，我还能挺一挺。’白蛇望着固执的女子默然无言。
　　这一年的冬天，陆言泽带着漠南大军来犯。盛临帝陆笑阳大怒，亲率军队于边陲应敌。
　　京都
　　宝仪殿
　　萧宝仪自从陆笑阳走后就病了，缠绵病榻一月未见好转，年幼的太子陆绪之日日守在母亲榻前。‘母后，您的脸色好难看，让白蛇叔叔给您看看吧。’萧宝仪叹了口气，温柔的摸了摸陆绪之的头‘母后只是累了，没有关系的。’不知道为什么，早慧的陆绪之的心里总有些不安，所以不管下面人怎么劝，陆绪之还是坚持天天守在宝仪殿里不肯离开半步。
　　这样过了几天，萧宝仪每日都是浑浑噩噩的，有一天一睁开眼，发现沈路遥立在她榻前，风尘满面的样子，萧宝庆也立在他身边，眼角仿佛有泪。萧宝仪揉了揉眼睛，露出欣喜且疲惫的笑来，‘你们怎么回来了？’沈路遥眼眶猛然就红了，‘不过几年没见，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萧宝仪说不出话来，于是只是笑着看着久违的两个人，沈路遥半跪在她榻前，半晌才吐出一句几乎不成音的话来，‘宝仪啊。’
　　然后萧宝庆就流出眼泪来，‘三姐，你快要离开了么？’萧宝仪招招手，萧宝庆凑过来，就听萧宝仪低声絮絮的说了许多话，萧宝庆看着病榻上神色憔悴的三姐就想起那年南山秋猎时她策马扬鞭的样子，那时她那样飒爽英气啊，他有些恍惚间就听萧宝仪叹了口气，‘宝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你要好好的生活，保护好大姐二姐，让母亲开心。’萧宝庆听着这话，心里简直像被刀子扎一样，‘嗯，我知道，三姐我会的。’
　　萧宝仪点点头，微微闭上眼休息了一会，才转向了沈路遥，‘怀年，我很开心能有你这样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这一生实在欠你良多，今生恐怕还不了了。可是我恐怕还要继续欠你的。’萧宝仪顿了顿，‘阿阳性子偏执，我若去了，只怕他会出事，你替我多劝劝他。别看他总是说你坏话，但他还是很敬重你的。’沈路遥听着这仿若遗言的话语，心中酸涩，却还是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他不想给她留下半点遗憾。
　　说完这些，萧宝仪仿佛累极了，‘我累了，想先睡一睡。’说着闭上了眼半天没动静，二人再看发现她竟然就那样睡着了。沈路遥萧宝庆二人心里难过，默然望了她许久。
　　又过了几日，陆笑阳大败漠南军队，班师回朝。
　　陆笑阳一回宫就直奔宝仪殿，一进殿内却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于是他脸上的喜意就消散了，不是说只是偶感风寒吗，为什么还没好？他大步迈进内室，见到萧宝仪正在睡觉，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他便差人去找了白蛇。‘为什么她还没好？’他压低了声音怕吵到内室的萧宝仪，白蛇不知该怎么说，‘皇上，皇后娘娘现在身体较虚。’‘那就快治啊，这样拖着阿若多难受。’陆笑阳道。
　　这时内室传来声音，萧宝仪道‘是皇上回来了吗？’陆笑阳立刻扔下白蛇进了内室，白蛇注视着陆笑阳的背影低低叹了口气。
　　萧宝仪看见真的是陆笑阳就笑了，‘真的回来了啊。’‘嗯，我打赢了呢，生擒陆言泽，漠南大军后退了十几里。’陆笑阳得意的说，‘嗯，我的相公最厉害了。’萧宝仪夸奖道，‘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于是陆笑阳就握着她的手讲了起来，‘当时我率领大军在岭南关外设下埋伏，然后诱敌深入，那陆言泽果然上当了，带人就进了埋伏，’话讲到一半，陆笑阳不经意间看萧宝仪时，发现她竟是已经睡着了。陆笑阳认真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子，默默握紧了手中冰凉的手掌闭上了嘴，他只伏在萧宝仪身边一直看着她。
　　接下来的数天，萧宝仪总是这样，与陆笑阳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陆笑阳也不说什么，只是每天待在她的宫里，等着她醒来再继续和她说话。
　　如此数日，白蛇终于忍不住心中的话，来到了宝仪殿。陆笑阳还是照常握着萧宝仪的手发呆。半晌他察觉到多了一个人，这才淡淡的问‘什么事？’‘皇上，您已经知道了吧。’白蛇最终说出了口，陆笑阳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没有说话。白蛇悲悯的看着陆笑阳的背影，‘皇上，当年皇后娘娘生下太子殿下时就不行了，后来又生下公主身子便更糟，可您却不肯放她走，皇后娘娘放心不下您，所以才一直强撑着，如今皇后娘娘已是强弩之末了，她每醒来一次都是对她的折磨，您还是不肯放她走吗？’
　　‘你胡说。’陆笑阳暴怒的转过身来，抬起脚就要踢白蛇，白蛇就跪了下来，但这一脚却没踢下来，白蛇这才看到萧宝仪竟然醒了，陆笑阳的袖子被萧宝仪抓在手里，陆笑阳僵在了原地。‘阿阳，不要迁怒别人了。’陆笑阳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神色憔悴，身子消瘦的厉害几乎变了个样子的萧宝仪，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扑了下去哽咽道，‘阿若。’
　　萧宝仪叹了口气，‘你下去吧。’却是对着白蛇说的，白蛇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无声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萧宝仪将目光转向了无措的陆笑阳，‘阿阳，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不必太在意。’陆笑阳坐上床榻搂住了萧宝仪，‘阿若你记不记得当年岳母曾给你相看过几门婚事。’萧宝仪咳了咳，‘当然记得，当时看一个黄一个，我当时只觉得自己与婚事上没有缘分。’陆笑阳狡黠的笑了笑，‘其实是我做的手脚。’萧宝仪一愣，就听陆笑阳接着说，‘那时候我派了人守在你家暗处，这事我就算是第一个知道的啦。我心里急的不行，当时又不好明着去阻拦，又听说燕沧颇为喜欢温柔娇俏的女子，于是我就刻意安排了容羽去见皇后，两个人碰上了面，燕沧当时就看上了，回家之后闹了好些日子，燕国公对小儿子没法子，于是上门求娶，皇后有心笼络燕国公，于是下了赐婚的旨意。’萧宝仪怔了片刻笑了开来，‘你这无赖，心思真是坏透了。’陆笑阳搂紧了萧宝仪，她问道，‘那陆言泽与楚人也是你放出消息去的？’陆笑阳点点头，‘可不是，不过我也没说假话。’萧宝仪摇摇头，‘人家陆言泽本来可以低调的做些日子，等时机到了再行发作，倒被你累的提前被皇帝皇后注意到失了先机。’
　　萧宝仪笑的不行，陆笑阳却注意到她脸色红润起来，猜测大约快到极限了，心里难过可脸上还要摆出欢喜的神色，‘当时咱们初初有交集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想来也是你了吧。’见陆笑阳点了头萧宝仪笑道，‘那时我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曾想过找大夫看看脑子来着。’陆笑阳失笑，‘是我的不是。’萧宝仪感觉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心中不舍却也没有法子，‘阿阳，我们在一起这么些年，你待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你心里憋着许多事，我怕我不在你会钻牛角尖，所以这许多年一直想好好保养多活两年，老天也算对我极好，这幅身子也让我活了这么久。’
　　陆笑阳听她这样说心中大恸，却没有打断她，‘咱们绪之还小，你不能离开他，你要多陪他，还有咱们闺女，你也要好好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子孙绵延。’陆笑阳心知这是萧宝仪不让自己陪她去死，心里实在难过的紧，眼泪就默默的往下流，他嘶哑着嗓子说‘好。’萧宝仪接着说，‘我走以后你待绪之能挡一面了就去曲州吧，我曾在那活了十多年，你在那儿替杜家军扫扫墓也好，只当散散心也好。’萧宝仪说到这儿忽然抓紧了陆笑阳的胳膊，‘哪样都好，就是不许你来找我。’陆笑阳看着虚弱的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萧宝仪就有些急，‘不许提早来找我，好好活着，听到没有？’陆笑阳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好好活着，一定。’萧宝仪松弛下来，安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