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燕宜是匹狼》繁杏似锦

2、初解禁足

　　自与赤芍密谈后，我便专注于养胎，时间如同流水一般悄然逝去。这日原本幽静的空翠堂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我挺着肚子刚想出去瞧瞧，又因为懒得动而有些犹豫，就听门外太监一声通报：“皇上驾到——惠贵嫔娘娘到——”

　　这回是不想动也得动了，桔梗扶着我起身，我颤颤巍巍行下礼去：“嫔妾见过皇上，见过惠贵嫔娘娘。”

　　玄凌连忙扶了我一把，关切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是说了不用行礼的吗？”

　　我一双含情的眼绵绵地望过去，大概是保养得宜的缘故，这位皇帝年过三十却依然英俊，确是有一副上好的皮囊，让我个颜控做戏做得以假乱真：“嫔妾知错。”

　　桔梗黄芩伺候着二位贵人落座，竹茹亦过来添茶送水，就听皇帝道：“朕记得你宫里仿佛有个爱穿红衣的宫女，怎的今日不在吗？”

　　“皇上是说赤芍那丫头，”我面上微微一惊，很快恢复如初，笑容里掺了一分落寞，“她性子向来野，嫔妾也管不住她，让皇上见笑了，”我吩咐桔梗，“去找找赤芍去哪边躲懒了。”

　　玄凌忙摆手道：“不必。朕也是随口一问罢了。”

　　惠贵嫔掩唇咳嗽一声，我似乎这才留意到她的存在一般，羞涩一笑：“前几日听刘德仪说，惠贵嫔娘娘宫中的藕粉桂花糖糕，做得最好，燕宜如今却是没有福气叨扰娘娘，还望娘娘见谅。”

　　惠贵嫔自然笑道：“本宫怎么会怪罪徐妹妹？快别这么说。”我看出惠贵嫔言谈虽得体，却流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尴尬，似乎并不想夹在我与皇帝之间，便猜到她有此行必定是奉了太后的旨意。

　　太后要提拔惠贵嫔呢。待玄凌与惠贵嫔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同离开，我眯起眼睛，望着天边绚丽的云彩，心想这位性情孤高的惠贵嫔，似乎是不喜欢玄凌的。

　　次日午后，听刘德仪说，早上杨容华在给皇后请安时恶心反胃不止，召来太医一瞧，竟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当时正为将出生的孩子织一顶虎头帽，前世我从小跟着住在乡下的姥姥学编织，针线活肯定比不了原本的徐燕宜那样好，却也算是能拿得出手，不至于织得歪歪扭扭：“杨容华？”

　　刘德仪道：“就是原本的杨芳仪，住在复香轩的。你与莞妃娘娘都怀着孩子，皇上听说她也有了身孕，高兴坏了，立刻便下旨将她晋为容华。”

　　杨梦笙？我努力回忆着那个天真、良善的大家闺秀，记得在小说里，她的结局是很不好的，被贬为庶人后，吞金自尽了。

　　贬为庶人……那似乎是安陵容的手笔？想想前阵子被我束之高阁的那个绣花香囊，我立刻明白了安陵容设下的圈套。杨容华已经有孕两个月了，这么说来，我在救了自己的同时，无意间保下了两条人命？

　　帽子织了太久，眼睛有些酸涩，我放下手中针线，闭目道：“梦笙她那样得宠，有孕也是应该的。”

　　刘德仪大概是怕我玻璃心，忙转了话题：“赤芍呢？怎么最近不见她？”

　　“赤芍人大了，心思不免也大了，”我淡淡道，“哪能时时刻刻跟在眼前呢。”

　　刘德仪倒是叹了一声，我笑道：“我还没叹气，刘德仪怎么就叹气起来了。赤芍心思大，桔梗、黄芩、竹茹三个，倒都是好的。”

　　而此刻太液池边翠色深深，似无边无尽的绿意浓浓，万绿丛中，赤芍绯红色的衣裙格外夺目。

　　绯红近侧，是更夺目耀眼的明黄色的九龙长袍。玄凌的神情似被绯红的衣裙沾染了春色，笑意深深而温柔。他托起她的下巴，微眯了双眼，声音低沉而诱惑，“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赤芍，”她低柔而娇媚地答，“就是红色的芍药花，皇上可喜欢么？”

　　“自然喜欢。朕会记住你，赤芍。”

　　赤芍笑了，略含一点得色，一转头提起裙子跑了。那样红的裙子，翩飞如灼烈的花朵，将玄凌的视线拉得越来越长，恋恋不舍。

　　老话说得好，剧情的车轮，滚滚而来。我等待赤芍动作的这些日子里，莞妃身边的崔槿汐与李长对食一事被敬妃揭发，皇后勃然大怒，以秽乱后宫之名狠狠发作了莞妃一番。

　　东窗事发，李长被拘囚，崔槿汐更是被关进暴室中，那是个日日做苦工的地方。“莞妃娘娘着急坏了，可怜她怀着身孕，昨日还亲自去了一趟暴室呢。”刘德仪这样跟我咬耳朵，她是个很温善的女人，不幸灾乐祸，说这话时面上有无法掩盖的担忧。

　　莞妃能不着急吗？我在心里默默想着。小说里，莞妃可是搬出了徐燕宜这个救兵才让玄凌松口，放了崔槿汐与李长的。事发以后我就数着日子，等着看莞妃什么时候来找我。或许因为我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她不来找我了也说不准呢。

　　这日竹茹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脸上是难得的慌张：“禀小主，赤芍她昨夜一宿未归……”她的神色里带一些难以启齿的窘迫，终是咬咬牙，狠狠道，“皇上临幸了赤芍！”

　　我紧紧抿住嘴唇，开口时声音在颤抖，却有着不容置否的坚定：“说下去。”

　　”……皇上按着祖制封了更衣，马上便要开了空翠堂旁边的拥翠阁住进去——小主！”竹茹话说到一半，我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熬了四个晚上的夜，效果真尼玛显著，沉沉地陷入昏迷之前，这是我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朦朦胧胧间，我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叹息了一声，说了一句话，是作孽还是什么，我听得并不十分分明。然后就响起了玄凌羞愧的声音：“母后所言极是……”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说话，在旁人听来却是一声低沉的呢喃：“皇上……”说着努力抬了抬眼皮子，几番尝试后终于成功了。

　　玄凌一脸的焦急不似作伪，上前拉住我的手道：“燕宜，朕在这里。”说罢向侍奉在侧的桔梗与黄芩低喝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婕妤的！”

　　桔梗黄芩连忙下跪请罪。我虚弱地摇头，唤了一声：“皇上！桔梗与黄芩侍奉嫔妾已久，此次要怪就怪燕宜自己思虑太重，皇上，请不要责罚她们。”

　　刘德仪一直站在一旁听着，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徐姐姐你怀着身孕，却终日闷在宫中，赤……荣更衣又出了那事，多虑些也是难免。”我闻言只是一味摇头，嘴角蓄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太后的话语缓和而平静，却带着一股子冷冰冰的气息，掷地有声：“哀家记得，皇帝因着危月燕冲月才将徐婕妤禁足；如今数月过去，哀家身子已经有所好转，倒很想再听听钦天监的说法，难道厄运当真迟迟不去么？”

　　太后因为体力不支先行回宫了，而玄凌则召见了钦天监的司仪。我躺在床上，闭着眼想着心事，自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偏殿里，玄凌正皱着眉问道：“先前危月燕冲月之事。事过数月，不知天象有何变数？”

　　司仪恭谨道：“危月燕冲月乃是数月前的天象，这数月内风水变转，日月更替，危月燕星星光微弱，隐隐可见紫光，大有祥和之气，已过冲月之凌厉星相。依微臣所知，已无大碍。”

　　见玄凌不语，司仪接着道：“微臣亦知皇后娘娘依旧缠绵病榻。危月燕冲月，月主阴，乃女子之大贵。天下女子贵重者莫若太后。微臣私心以为，太后才是主月之人。皇后虽然亦属月，然而人之生老病死，既受天象所束，亦为人事所约。如今天象祥和，太后病愈，可见皇后娘娘之病非关天象而涉人事，微臣也无能为力。”

　　玄凌原本已信了七八分，见他说得有理有据，当下不再怀疑，吩咐内监道：“解了徐婕妤的禁足罢。让她安心养胎，莫要多思。”

　　在怀孕六个月的此时，我就这么被解了禁足。而我解禁足后的出的第一趟门，便是去惠贵嫔的棠梨宫拜访。

　　藕粉桂花糖糕又甜又腻，我勉强用了一块就不再动口。棠梨宫院落深深，惠贵嫔姣好的面容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倦意。

　　我们二人都不是爱说爱闹的性子，于是寒暄几句后就相对无言做着针线，偶尔细声交谈一二，倒也清静。正沉默间，有宫女来报：“娘娘，温太医到了。”

　　我放下针线，用余光去瞥惠贵嫔面色，果然见她眼神一亮。心中一紧，就听惠贵嫔脱口道：“快请他进来。”

　　这话却是有些过于心急了，屋里屋外都是垂手站着的丫鬟，我不动声色地对采月笑道：“快去罢，外头天气热，温太医定受不了的。”

　　温太医给惠贵嫔请了平安脉，又给我把了把脉，道：“婕妤小主如今胎气渐稳，平日可多出来走走，于腹中皇嗣有益。”

　　“多谢温太医了，”我目送他退下，禁足令解了后，我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好好把皇嗣生下来。又不经心一般，转头对惠贵嫔笑道，“莞妃娘娘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温太医还能常来惠贵嫔姐姐处照料，倒也很是尽责呢。”

　　惠贵嫔听到莞妃二字，芙蓉粉面上笑容不由敛去一分，淡淡道：“嬛儿不出三月便要生产，他也是辛苦了。”其实哪里是三月，分明是一月，这话却不好说给任何人听，于是我只笑笑，捡起桌上针线，埋首继续织起来。

　　解禁足后，玄凌来玉照宫的次数比往昔更多，且甚少光顾赤芍的拥翠阁。我知他是怕我再因赤芍的事情多心，损了腹中龙嗣，于是也就不动声色地受着他施舍般的关心，和流水般的赏赐。

　　而比起我的身孕，杨容华的有孕更让玄凌喜悦。杨容华本就是他近几年的新宠，家世虽不能与皇后胡昭仪相较，却也比我这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强了不知多少。桔梗与黄芩有些担心我腹中孩子将来会否因此不受玄凌宠爱，我却不大在意，纵然杨容华能平安生下皇子，她那与世无争的好性子，对孩子百般疼爱都来不及，却是难培养出有野心的皇子的。

　　因此我将来会遇到的最大的对手，是莞妃甄嬛。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竹茹小心翼翼地通报一声：“小主，莞妃娘娘的轿辇从东边朝咱们玉照宫过来了。”

　　“竹茹你去沏茶，黄芩桔梗伺候我更衣，”三人纷纷应是，我唇边绽开一丝微笑，莞妃是为了崔槿汐与李长的事吧？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