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琳琅》若堇尘

4、侧夫人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琳琅她没有那么善解人意就好了，如果她肯牢牢看住他就好了，如果她严防死守不给他丝毫机会就好了……那么他们依然还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不会有后来的恩怨情仇。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其实一点儿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苏别枝喝醉了酒，像幼年时那般唤他“阿笙哥哥”。
　　他将苏别枝送回厢房，却在厢房里莫名的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辰时。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的感受！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床铺，陌生的帷帐，没有琳琅陪伴在侧，而苏别枝一脸娇羞地躺在他身边时，他感受到的不是惊喜、兴奋，不是得偿所愿，也不是该如何处理后续，而是……惶恐。
　　他怎么会，做下这样的错事？！
　　他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琳琅？！
　　他不过是与苏別枝说了几句话，没有任何逾矩的举止，为什么最后会宿在她的房里？！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或许是知道他心中的惊惶不安，苏别枝的脸色变得苍白惨然，她没有哭闹，只是默默的给自己穿上衣服，用平静却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对他说：“阿笙哥哥，昨晚是我不对，是我喝多了酒，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就当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左右我已经嫁过人，不是什么清白身子，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琳琅嫂子那里我去与她解释，要是她生气了我愿意认罚……”
　　听着別枝真心实意的话，他皱眉，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怒火。
　　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酒后乱性，是两个人的事，说不准还是他强迫了她，再不济也是那些下人没有尽心照顾的缘故，怎么能把责任全都推给她一个弱质女流？
　　他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琳琅。
　　所以，在穿戴好衣衫后，他拉着别枝的手走到琳琅面前，告诉她他决定娶别枝为侧夫人。
　　虽然表面上坚决，可他心里却是忐忑的。他怕她会发怒，会生气，会像个妒妇一般告诉他，今生今世他只能娶她一个人。
　　这话也确实是他答应过她的，虽然她当时并没有真的应下什么。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她不同意他该怎么去说服她，如果她觉得委屈他又该怎么去哄她，如果她想打他他要如何让她出气又不至于伤到自己。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他害怕琳琅生气从而失去她，娶别枝只是为了负责。
　　他做好了她会生气的准备。
　　可是她没有。
　　没有生气，没有怒火，没有质问，也没有疑惑。
　　她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他牵着別枝的手，然后淡淡地应下一声，表示知道了，转身便吩咐管家去准备聘礼到苏府提亲。
　　那个样子，就好像，要娶亲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就像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的丈夫是不是要娶别人；就像是，她早就知道了他一定会与別枝苟合、会告诉她自己要娶别枝。
　　他方才所有的准备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