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亚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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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都市，不夜之城，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是整个大陆最大的城市，也是亚特兰蒂斯公国的首都，这座城市里拥有三百万常住居民，灯火日夜不熄，商业贸易发达，能够满足魔族对于人类世界的一切诉求。
只可惜这座城市距离魔域实在太远，所以，即使魔族对这座富有更超过若拉港的城市垂涎不已，却也很少有魔族能躲过沿途的佣兵、剑士、魔法师，又或者多管闲事的吟游诗人，以一个能被接受的面貌顺利混到这座城市中来。
只是，“很少”并不代表没有，毕竟还是有魔族拥有这种不寻常能力。
从魔域离开，亚撒以魔兽山脉脚下的人类城市底里斯为起点出发，一路跟着随行的佣兵队伍前进，这途中，他偶尔还会耽搁时间去接下一个佣兵任务，赚取足够的金币来应付生活。这样拖拖拉拉的赶路，以至于当他来到这座不夜之城亚特兰蒂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要两年的时间。
身为佣兵队伍的一员，亚撒和其他佣兵一样，从护送对象身上拿到了一袋子金币，其他佣兵呼朋唤友邀请去酒馆里喝上一杯的时候，亚撒掂量着袋子里的金币，也没有细数，就将钱袋子塞进怀里，孤身一人，径直离开。
没有佣兵不识趣到想去阻拦他，他们对这个不合群的家伙也是见怪不怪。这个黑发的小个子在护送的路上也是这样，总是神色阴沉，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对于其他搭讪的人也是爱答不理，好像谁都欠他一大把金币一样。不过都说强者有怪癖，这个小个子虽然性格不讨人喜欢，但是在护送的时候，他下狠手也弄死了好几个来暗杀伯爵大人的厉害杀手，看他的佣兵记录，任务完成率更是几乎没有瑕疵。
说到底，还是强者都爱特立独行。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再来招惹这个怪家伙了。
这两年里，作为一个佣兵，亚撒有业绩，有金币，有实力，有怪癖，也算是在佣兵界闯出了一定的名气。作为一个佣兵，他算得上是相当成功了。
离开佣兵工会，相当成功的小个子佣兵走进路边的一家饭馆，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把自己袋子里的金币倒了一大半在桌子上。下一个时刻，那张桌子上就堆满了侍者讪笑着送过来的菜肴。
鱼，羊，牛，猪，鸟……桌上什么肉都有，还得论斤算。
小个子的佣兵立刻大快朵颐。
饭馆、酒馆和茶楼，这三个地方，每天人来人往，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客人，因此总是消息传播地最快的地方。亚撒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注意周围人的交谈。
巧就巧在，附近一张桌子刚好坐了一个嗓门很大的胖子，他嘴里嚷嚷出来的话，整个饭馆一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胖子唾沫横飞，“……我真的亲眼看见的，就今天，勇者这个职业已经被人注册了！”
“勇者”两个字一出来，整个一层的声音都降下去不少，不少人竖起耳朵，都开始认真注意了。
胖子对面，被溅了一脸唾沫星子的，是一个寸头的中年男人，方正脸，老实巴交的样子，他顶着唾沫星子凑上前，“你确定？这可是勇者，要去搞死魔王的那个勇者职业，真的有人不要命地去注册了？我家里那臭小子当年不懂事想去注册勇者，我可是狠狠地揍过他一顿……”
知道现在整层楼的人都在挂心自己的“爆料”，胖子激动得圆鼓鼓的脸颊整个都红了，他哪里还想听什么“臭小子”，他粗略地挥一挥手打断中年人的话，凑近中年男人，作势要降低声音说悄悄话，但是那嗓门连隔得最远的那一桌都能听见，“今天注册的，可不是你家里头那个臭小子！这一次去注册职业的，可是后备军里头出来的大人物。是这个！”他竖起一根肥嘟嘟的大拇指，“我在登记处远远地看了他一眼，那个精神气儿，啧啧！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别人是专门培养出来当勇者的厉害人物，和咱们当然不能比……但是再厉害，跑到魔族的老巢，指明去挑战他们的王……”中年男人皱起眉头，叹息着摇摇头，“再厉害也是白搭啊！”
暗地里还有不少人点头，恐怕也是和中年男人一样，心有戚戚。
亚撒倒是惊得入口的肉都送得慢了一步，他没想到，人族对于自己的勇者竟然这么没有信心。
十三年前，那个“必有勇者出世，压制魔王”的预言一出，不说魔兽山脉以南的南大陆各族是怎么想的，但是消息传到魔域以后，整个魔族可是心慌慌了好久。
没办法，那一年的冬天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苦寒，魔族老幼冻死了不少，而亚撒和莱姆斯特的父亲，那位上了年纪的魔王陛下，受寒以后多年更是隐疾一同发作，再加上他总是在女人肚皮上挥洒精力，身子骨其实早就空得差不多，新病旧患加上底子不行，这位魔族的信仰，最崇高的魔王陛下，开始缠绵病榻，离不开药罐子了。
这种时期，魔王身子不行，而国力也因为各位王子多年来的互相斗争而消耗巨大，预言传来的时候，要说魔族不慌，真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预言师暂时也只能预言出这些，至于勇者到底是谁？哪里出生？今年多少岁？这些都还一无所知。
一时之间，人族不知道应该培养谁，信任谁；魔族不知道应该打击谁，暗杀谁……
也因此，魔兽山脉南北两族，还能够保持相当的和平。
这和平的十三年一晃而过，就现在看来，这勇者还是连一个影子也没有。
不过，对于亚撒而言，今天实在是来得巧了，刚好就今天，他踏进亚特兰蒂斯的第一天，这勇者的职位就被人注册了。
说起“勇者”这件事，亚撒抹了一把嘴，眼睛开阖间，又忍不住想起多年以前那个白胡子的老头。
那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头，无力地倒在血泊中，因为大量的失血，他脸色白到不像是活人。从他身体里流淌出的血液慢慢蔓延，渐渐浸湿了脚下原本柔软干燥的厚地毯。一种浓厚、生腥的奇异味道在狭窄的空间里飘散。
亚撒不讨厌那个味道。实际上，老头儿血液的味道比很多人的都要好闻，只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甚至都不够刺鼻。大陆历史上曾经有过关于一个贤者的传说，那家伙割肉喂鹰的行为，至今还有吟游诗人传颂。而老头儿的鲜血闻起来，也让亚撒明白，为什么当初那只鹰会接受腥臭的人类血肉。
贤者的血肉，闻起来是让人会愿意当一只恶鹰的那种味道。
亚撒曾经暗杀过一个恶贯满盈的胖子，那个胖子被自己的家财万贯养得膘肥体壮，从他身上切口处涌出来的鲜血，闻起来总是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臃肿脂肪味道，就像是熟过头的猪膘，在烈火的烤炽下一边“滋滋”滴油、一边发出的味道——恶臭难闻。
亚撒经常想，一个人的鲜血说不定能够表现一个人的优秀品质。而与那个胖子比起来，这个现在奄奄一息的老家伙显然是一个好到难以形容的好人。
只是，老头儿就要死了。
亚撒心里头突然生出了一些遗憾，他甚至有些抱歉，是自己把短刀插入老头儿的心脏里。
如果说好人有好报，那么老头理应有一个更加仁善的人生终点才对。
但是看老头儿的表情，他对于自己生命最后的情景，好像并没有许多不满。因为心肺受到刺穿，他连呼吸都很痛苦，他的肺都像一个破损的风箱一样，在每一次呼吸以后，都会发出“呼呼”的难听声音。但是他还在尽力喘息，他难看又费劲力气地喘息着，脸上没有很明显的痛苦痕迹。他甚至是慈祥地看着自己面前那位杀人凶手，那双藏匿了一生智慧的清澈眼睛里，是释然的欢喜，以及未知的怜悯。
老头儿看着亚撒，说出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我……找到……你……你了……你……你……该有……更好的人生……像……勇者……”
时至今日，亚撒也不是特别懂那句乱七八糟的话。
老头说他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但是他的人生早就七零八落，也看不到所谓“更好的人生”的苗头。其实比起两年以前，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亚撒咽下盘子里最后一块肉，扔下了盘子。整张桌子上早已经堆满了空掉的餐盘，最后一张餐盘在无序的盘子堆里惊险地晃荡了两下，最后还是稳稳地搁在那个角落里。
吃饱的佣兵从怀里掏出灰色的、看上去不是特别让人放心的脏兮兮手帕，这块手帕汇聚了他上顿饭的嘴油、上上顿饭的嘴油和上上上……好吧，其实亚撒吃了饭以后一般都用这块手帕擦嘴。他一如既往不太介意手帕上面的油腻，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干净上面的油脂肉末，完事以后抖一抖手帕，就又将它拢成一堆收进怀里。
亚撒起身走到还在讲话的胖子身边，手指一翻。
叮铃。
金币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格外美好。
中年男人呆呆地看着金币还没有反应过来，胖子就已经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飞快握住了那枚黄澄澄的可爱金币。他抬起头，热切地看向身边那位出手阔绰的少年，“这位少爷，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亚撒说，“关于勇者的一切，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亚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