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Page37·英国管变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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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琴科亲王和安娜贝尔公主跳满了三支舞。
乐队随着亲王将费夏公主送上休息位置的脚步顺畅地换了更欢快轻松的曲子，人们的舞步也随着音乐的改变放得更开——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和未来的皇帝和皇后一起跳舞时还放得开的。
而暂时离场的两位都没有在意这一点小事。
安娜贝尔坐回姐姐身边才小小松了一口气。当然，她没把这个表现在明面上。
她只是在伊凡琴科亲王转身去找自己的向导情妇之后，才在袖子和蕾丝的遮掩下抓住了姐姐的一角衣袖。
菲娜西雅灰蓝色的眼睛转了过来，用不引人注意的一瞥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接着身为向导的费夏长公主就没有更多表示了。
在一场盛大的，来人大多观念传统——而且是帝国风格的传统——的舞会上，一位向导公主最安全的选择就是做好一个让人看一眼就会转过头的花瓶。越沉默越好，越冷淡越好。
毕竟她不是华夏人。
至于建立人脉联络和感情或者获知什么消息的部分——
既然安娜贝尔平安归来，那么也不急于一时一刻。
菲娜西雅·费纱将视线转回了舞池。
菲尔曼家的次女正在和费里安未来的继承者跳舞，阿斯坎尼亚的少家主正和菲尔曼的哨兵谈天——看起来分割了帝国能源业的大贵族们现在关系不错，但是似乎没人去找手里扣着未来能源行业走向的谢斯托娃女大公说话；康纳将军正把瓦西里·柴瑟夫从向导的包围中拉出来，看来他对于现任告死鸟有对上一任告死鸟一样的看好；皇帝正和马丁·路德说话，也把视线放在了那些白塔中出来的白犬身上；手中握着帝国稀有金属行业的岑利钦大公（他同时是岑利钦男爵的长兄）在看到费夏公主的注视时对她举杯示意，站在他身边的博布林斯基家的哨兵也跟着笑了笑；伊凡琴科亲王和他的情妇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和自己同母的妹妹走进了舞池；皇后正和坐在她下手的塔季扬娜公主说话，小公主用扇子掩着下半张脸，似乎是在笑……
然后皇后也笑了笑，垂下手。
这是一个示意的动作。果然下一刻塔季扬娜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提着裙子向……
向费夏的公主们走了过来。
“安娜，你现在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帝国的公主殿下对费夏的公主微微颔首，那双湖蓝的眼睛带着一点居然很真切的笑意。
“我想帝国的水土还是很适合生活的，就算你晕星际旅行也能让你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是。”安娜贝尔回了一个温软的微笑，“奥洛娃的气候真是令人感动的舒适，我觉得我在费鲁鲁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藏在菲娜西雅袖中的雪鼬突然转头咬上了主人的手指。
——异常是在安娜贝尔正常的回答之后出现的。
——可是安娜贝尔的回答才是正确并且得体的。好吧或许不算太得体，但是也没犯什么错误……
费夏长公主沉默无声地将视线转向了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在她的注视下，塔季扬娜忽然觉得窒息。
——向导之间的……相互压制？
帝国的公主情绪突然消沉了一瞬。但塔季扬娜接着就把自己的状态重新提了回来。
她当然要和安娜贝尔继续说下去的。
但谈话没有她一开始计划得那么容易。菲娜西雅·费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未来大公塔季扬娜·基辅罗莎不知道，但是她一定是个优秀的防御型向导。
塔季扬娜自己摸索出来的那点诱导技巧在菲娜西雅精神场笼罩下根本起不到什么用途，只好自己一点点摸索到底什么话题能让安娜贝尔想起她几天前的那段经历。
她需要一个引子，哪怕只是安娜贝尔一个慌乱的视线转向——塔丽可以认识奥列格·波古金，但是塔季扬娜不能没有任何原因就走过去！
所以哪怕塔季扬娜现在想抄起一枝香槟杯把居然在这几天换了个人（这让塔季扬娜的情绪更加晦暗）的安娜贝尔·诺尔维姆·费纱泼个一头一脸或者干脆砸她的脑袋，她也只能笑着继续在菲娜西雅·费纱的关注下试图引出一点未来亲王妃的破绽。
奥列格·波古金又一次忍不住把视线转向了最高贵的人们聚集的那一处。
这一回不止是陈霄转了眼睛看着他，连曾奕星都忍不住对着大学生摇了摇头。
“要看就一直看，你这么一会儿一眼还生怕别人发现的样子是不是嫌别人注意你不够多？”
这简直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
但是一个除了贫穷以外没遇到什么挫折（起码他不觉得那是挫折）的大学生，你也不能指望他很快就能表现得像个社交场合什么破绽都没有的老手。
他没这个经验，也没经历过相关的挫折。
但是……坐在安娜贝尔·费纱旁边的那位小公主，已经看过来了。
来自华夏的假医生脚下转了转，带着夏梵特老爷子一起挡住了另一边的陈霄和陈容声两个。已经从露台回来的林娜看着他挑了下眉毛，而正和奥列格就奥洛娃大学区这个主题展开讨论的西茜娅·李小姐反而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可真……
——有点微妙了。
仍旧自称曾奕星的青年人端着雪莉酒晃了两下。
那位塔季扬娜公主可不止是看过来了这么简单，她的注视几乎要把西茜娅烧穿了。
说真的，那可真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让人感觉到温度的注视。
安娜贝尔已经感觉到了不安。
但是之前装作疯狂或者真的和疯狂对抗的那些日子让费夏的小公主现在还能保持微笑。
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着自己姐姐的一角衣袖。
——塔季扬娜公主看到了奥列格。
——塔季扬娜公主一直在看奥列格。
帝国的第七公主脸上仍然带着标准的微笑，但有什么要从这个笑容后面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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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着华丽的小姑娘突然出现，让奥列格·波古金愣住之前。西茜娅·李根本没在意有谁在看她。
她用来隐蔽自己的精神暗示不强，稍微有点力量的向导就能扛过去。毕竟太强的力量会引来注意，而塔养出的那群向导还不会把她们矜贵的注视落到普通人这边来。
——啊，这个小姑娘也发现了。
——是那个人……站在奥列格身边的那个人是和告死鸟站在一起过的那个人……
——你到底有多不放心我？胡安娜……姐姐。
塔季扬娜藏在姬袖之中的手指相互交扣，脸上的笑容却还是轻松的——她就像是一个得意的、在平民朋友掩藏身份一直到现在的小公主会笑的那样笑。
她就是一个得意的、在平民朋友掩藏身份一直到现在的成功的小公主。
——但是我才不会听你的呢，胡安娜姐姐。
在她故意的、刻意的、有意的话题引导下，奥列格·波古金没有任何自觉地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把那个美到胜过阳光的平·民排除在交谈之外，跟着她走到了更接近那些给贵族们胡来的休息室的地方。
——耐心。
塔季扬娜看得出奥列格的局促和茫然，她弯起眼睛，用那半吊子的，自己摸索的能力来安抚眼前青年的精神。
——他不喜欢我这样的。
奥列格几乎痴迷地看着黑发女郎的样子重新浮现在塔季扬娜脑海里，让她一时间又想起了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只在等待你坦白的凝视。
帝国的第七公主绷紧了下颌。
而奥列格还是在和她交谈的过程中时不时眼神飘忽，他掩饰得不错，但向导能感知到他并不是随着交谈内容而变化的情绪。
——但是没关系，就在今天……
塔季扬娜手指蜷曲，攥着从袖中暗袋里摸出来的禁|药。
——他会变成我的。
——就在今天，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越大……父皇越无法掩饰这件事情。
帝国公主湖水蓝的眼睛仰望着正和她谈论音乐技法的青年人，看起来一双眼睛里的笑意清澈可以见底。
在人类感官接触不到的地方，有什么正在成型的东西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林娜突然转过头。
哨兵暮紫色的眼睛就在灯光下逐渐褪却色彩，却没有倒映出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发生什么了？”
曾奕星的反映倒是比西茜娅快一些，或者向导只是刻意和哨兵保持一下距离，防止哨兵警觉自己被某些浪漫气氛冲晕了头脑于是在清醒过来之后又回到之前的微妙僵持里。
毕竟曾奕星可不相信最近的林娜·阿德尔会在正常情况下邀请西茜娅小姐跳舞，更不会相信西茜娅小姐察觉精神领域的异常速度会比林娜小姐要慢——术业有专攻这话用在进化者身上挺合适的。
但却是哨兵先回答了他。
“有谁要觉醒了。”
曾经的专业之一就是捕获各种情况下的向导的塔的叛徒轻声回答，那双已经呈现半透明的紫眼睛仍旧看着那个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方向。
“她的情绪非常沉重，正压迫精神向导快速成型……”
来自华夏的假医生飞快了解了林娜在表达什么。
“这个……”曾奕星迟疑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我去老陈那边吧。”
哨兵已经有些非人恐怖的眼睛转向了青年人，在片刻犹疑后，银灰色的长睫挡住了里面异常的光彩。
“保护好……能保住谁都好。”
西茜娅叹了口气。
在曾奕星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中，向导非常轻地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这和你没什么关系的。”
“……我知道。”
哨兵的动作绝对要快过拿回身体掌控权才几个月的向导，等西茜娅听全了回话，银色的哨兵也消失在了人群里。
在跟上林娜的脚步之前，向导先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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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娜·阿德尔靠近异常来源的时候绝对没想到这事儿和她还是有些关系的。
处于正异常展开的漩涡中心的人，非常巧合的，正有一个是奥列格·波古金，夏梵特老爷子还挺喜欢挺想认真教一教的年轻人。
她不知道该说自己现在微妙的心情是突然放松还是掀起了更深一波自我责备——熟悉的人固然可以逃过“和我没关系”的疑问，但是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决定靠近——
混乱的情绪让哨兵大脑的反应慢了一拍。
塔季杨娜·基辅罗莎在一次挥手中把手中的丝绸扇子甩到了地面，奥列格·波古金在传统礼仪要求下弯下身为女士捡起这传统的小装饰品，同时林娜嗅到了某种熟悉却因为时间间隔而开始陌生的某种气味。
那是将普通人催化成进化者的禁|药，CC的第一任哨兵曾经吃过的那一类——
身体的反应要快过大脑。
或者潜意识的反映已经来不及上浮到意识层面。
哨兵抓住了，或者说挡住了塔季扬娜·基辅罗莎正按下注射推钮的手。
暮紫色的眼睛失焦了一瞬。
下一刻这双眼睛也没能及时找回自己的焦距，反而让其他感官抢在了前面。
熊类的咆哮和无针注射器将药液注入身体的异常感是第一波，然后才是天鹅惊怒的清唳和帝国第七公主扭曲的脸。
——人工制造进化者的禁药和即将生成的精神向导，高频大范围精神频段……
一切刚生出的疑问都有了解释。
“……这……”林娜拧着塔季杨娜仍抓着无针注射器的手，颜色飞快回归深艳的眼珠被睫毛遮掩出一个苦笑的弧度，“这可太天真了啊，公主殿下……”
有人在靠近，所以哨兵在自己最后的清醒时刻把还弯着腰没直起来的奥列格甩进了人群。
——幸好是我。不能……不应该有人复制苏……
被银色光辉粘合的地下基地片片碎裂，这位小公主搞来的禁|药效果好得让林娜简直想哭。针对精神领域的强效激活确实是安全好用见效快的进化者制造药物，但是对于精神领域本来就破破烂烂勉强补在一起的人……
巨大的棕熊仰天怒吼，向着抓住自己主人的对手拍下离地的脚掌，原本灵活矫健的林鸮却羽毛零落地落下，肉眼都能看见有能撕裂它身躯的伤口在飞羽之下蔓延。
然后有纯白的羽翼在空气中划出燃烧一般的痕迹。
林娜轻得不像个战士。
西茜娅·李接住哨兵的时候，心里居然是叹息大于愤怒的。
她没去看塔季杨娜。大厅这一角的异常太过明显，暴怒和压力让觉醒期向导的棕熊甚至短暂地出现在普通人眼前身边，人群的惊恐慌乱潮水一般涌来，已经让没长成的向导精神防壁摇摇欲坠。
西茜娅只需要不去帮助她就够了。
重要的是她怀里的林娜。
精神领域的快速恶化带动哨兵的身体出现反应，第一个出现的当然是没真正实体结合过的哨兵向外界发出的求救信号——
结合热。
——事态简直是一团糟。
——不能更糟了。
维姬琳娜·艾留涅娃在塔的关注下隐瞒未结合的实情一直到现在爆发，这段时间给自己贴上一张无害假面的“使者”堪称狂暴的突然扩展精神场，塔丽居然挑这个时候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强大哨兵陷入结合热后向外寻求解救的精神场正横扫大厅，使者冷硬强横的镇压紧随而上，舞厅中那些年轻人，不管是被求救信号诱发结合倾向的向导还是因为领地问题开始狂躁的哨兵都因为两种强大又信息相反的精神信号开始了混乱，更更糟糕的是还有个脆弱又诱人的刚觉醒向导正因为外界情绪的压迫进入狂乱，像是往面粉厂里扔了根点着火的火柴。
在掌握着权力的人们所在的席位上，
胡安娜突然举起了酒杯。
谢斯托娃女大公对着帝国塔的最高负责人举起了酒杯。
她那只曾经是笑柄的红胸知更鸟从虚空落到了杯口，可爱极了的小鸟儿在西茜娅·李至少镇压了整个大厅进化者的精神场中啁啾不已。在一众从精神领域中被压迫而出的精神向导中——
这是唯一的声音。
纯白的巨鸟突然在空中转过了头，和女大公对视了一眼。
女大公海渊般的眼睛深沉冷硬，却在下一刻垂下了。
来自向导却意在镇压的精神场信号陡然强烈了十倍百倍，给冷艳华丽的厅堂镀上一层普通人都肉眼可见的纯银光辉。
就算是军部和塔高层那几个硬抗着精神压力清醒过来的哨兵也在瞬息间又一次感受到了仿如身陷海底的压力。
等到他们终于能再度行动的时候，使者已经半扶半抱着前任告死鸟离开了。
在人们长出了棘刺的视线中，谢斯托娃女大公优雅地放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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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能更糟了。
西茜娅没离开太远。缺乏锻炼的向导和轻得超乎意料的哨兵几乎是滚撞着摔进了一间休息室，落在了地毯能埋住人的长绒里。
可她没时间注意这个。
向导落在哨兵脸侧的指尖是在颤抖的。没谁知道是因为哨兵几十个呼吸就腾上危险线的高热还是什么别的。
——药效没有停歇，身体在促使精神快速崩坏。这一回……不是简单的精神结合可以挽回的了。
得出结论后西茜娅猛然抿住嘴唇，但那双沉黑的眼睛只是在注视已经浮出病态潮红的脸。
纤美的手指只是缓慢的，颤抖着摩挲对方耳际的一点皮肤。
白鸟正笼着身上伤痕不断蔓延的枭鸟，反复仰头伸颈，最后却还是没有发出催促的唳叫。
然后西茜娅的手指一时错位，碰上了林娜已经是嫣红的嘴唇。
一时间似乎连呼吸都在这间房屋里停滞了。
在终于有声音重现的时刻，向导猛然低下头。
在另一方意识不清的时候拿到了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Page37·英国管变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