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汹涌》佐川川

8、第八章

　　于末比谁都清楚这个社会上的事不关己和冷漠，但他却无法置身事外。说他傻也好，正直也好，他从小到大一向看不惯以大欺小。就像最初遇到苏诺清一样，也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也非要把这孩子救出虎口。

　　他再也无法忍受，即使明白自己无法打过眼前的这些人，依旧站了起来。他的视线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最终拎起一只热水壶，猛地砸向了离他最近的少年。

　　热水壶在空中与少年的头颅相撞，滚烫且冒着热气的水正好洒落在身后的金喜正身上，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水壶折腰碎成了两半，像是碎裂的刀片，那些晶莹反光的碎片深深扎入了少年的皮肤，鲜血渗出，加上热水的浇灌，让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于末这才发现这少年就是之前痛打他的刘森，心里不禁感到些许犹豫……他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又有一种想法在头脑里滋生，他已经不是军人了，为什么还要背负着这种所谓的负担？

　　难道别人伤害他时，他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重新定了定神，已经有几个少年向他冲过来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多想，拳头只能向前挥去，就像在战场上对付敌人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曾是李毅，他曾是一个军人。所以他懂得如何一招取胜，如那些亡命之徒一样奋不顾身地去战斗。入伍第一天时，教官就告诉他们，想要成为一个好军人，第一步是，活下去。

　　当他们被分配到战区里做任务时，哪怕敌军中有老弱妇孺，也只能下狠手。他以前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战友，被派去剿灭毒枭时，就因为一时心软没有杀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后来被那个男孩亲手用手.枪射穿了脑袋。

　　现在向于末冲过来的男孩看起来才十岁出头，他手里紧握着从旧床上拆下来的铁杆，毫不犹豫地挥到于末的头顶。力道很大，仿佛有一阵气流往下盘旋，似乎下一秒于末就会脑袋迸裂一样。

　　于末伸出手臂挡住了这根来势汹汹的铁杆，但却能感觉到手臂上皮开肉绽一般的痛楚。他没有给男孩丝毫喘息的机会，那双还在流血的手臂直直往对方的肚子挥去，然后一脚将其踹到了角落里。

　　呼吸仅过了一瞬，下一个少年便向于末冲过来。他不敢再用手臂，只能用双脚发挥搏击术的精髓将少年击飞。越来越多的人包围着他，当那些铁棒挥舞到他身上时，他已无处可逃……

　　背部被用力一击，于末只能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少年们似乎觉得用铁棒不过瘾，便再一次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睁着双眼观察着少年们的动作，像是等待猎物的豹子一样发出致命一击，将一个较为瘦弱的男孩打趴下，猛的脱离了包围圈。

　　于末踉踉跄跄地冲到铁门口，身后的人紧随而上，想要把他拖走。但是他狠狠抓住了铁门上的栏杆，从弥漫着血腥味的喉咙发出喊声：“有没有人？老吴，快救我！”

　　空荡荡的走廊只传来了一阵回音，哪怕别的房间也毫无回应。金喜正已经包扎完伤口，他慢悠悠地走到于末身边：“别叫了，这个时间点管教们都在休息，谁也救不了你的。”

　　于末被人压在铁门上，虚弱无力的身体像是一具破败的娃娃。金喜正蹲下来，托起他的下巴，淫.笑道：“你长得也不错嘛，操起来肯定比白俞那小子带劲。”

　　于末低垂着眼，指甲已经陷入了血肉里。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体力的透支已经让他头昏脑胀，却仍在缓慢地思考着，用何种方式才能逃过眼前一劫。

　　他嘶哑地说道：“我口袋里有三盒烟，你如果放过我，我全都给你。”

　　“是吗？”金喜正饶有兴致地从他衣兜里摸出了香烟，他们这些人自打进来这里就没有闻过烟味，一个个紧盯着烟盒，呼吸急促。

　　“可是我也可以在拿了烟之后，再把你废掉。”金喜正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他看得出来这一次于末的能力又有所上涨，如果有一天这个家伙超过自己怎么办？他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他金喜正，永远是1182的老大。

　　就在金喜正解开裤腰带时，白俞走了过来。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男孩媚.笑着握住了金喜正的东西，缓缓说：“你不是说今晚要我的吗？”

　　十来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禁不起撩拨。更何况于末现在满头满脸的灰尘血沫，比起干干净净年龄又小的白俞来说，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金喜正挥了挥手，对其他少年说道：“那就先放过这家伙了，不过我现在要你们掰断这家伙的手指脚趾，那种清脆的声音听起来一定很爽。”

　　于末躺在地上，一个人走过来踩住了他的手指，还不停地用鞋底碾压。血肉模糊、十指连心的痛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无法忍受，但他曾也是铁血军人，死命咬着下唇就是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没脑子，明知道救不了白俞还奋不顾身地冲出去，让自己陷入了如此境地。他应该等自己有能力时再出手，像毒蛇一般，一击必杀。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后悔是最不值钱的，因为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耳畔传来的是粗重的喘息与尖细的呻.吟，拍打臀部的清脆响音。于末凝神望着天花板，亲自感受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被碾压、折断。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每当他忍不住昏迷过去时，就会有人接一盆冷水来泼醒他。

　　脑海里似乎隐隐约约浮现一个人影，是苏诺清。他用那种失望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埋怨他的不争气：“你这辈子难道就要这么懦弱地过下去吗？你根本不具有所谓的正义和正直，你只是扯着这些幌子来掩饰你懦夫一样的本质！”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刚退伍时，苏诺清给他介绍了一份保镖的工作，年薪有两百万。聘用他的是一个办事不怎么干净的商业大佬，他看不惯对方的行事作风便主动辞职了。

　　苏诺清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无奈地又为他找了酒店保安的工作。他事到如今还能清晰地记得苏诺清当时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无用的废物。

　　他们已经在折磨于末的脚趾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房间里不断响起。痛感麻痹了神经，他似乎无法再感觉疼痛，整个人深陷在恍惚的状态中。

　　属于于末的过往走马灯花一般在大脑里放映着，这个富家少爷短暂的一生，充斥着金钱、迷乱、惘然。他从小就没有父母，生活在电视剧里出现的那种豪华别墅里，一个人活在冷冷清清的寂寞里。上学以后，幼稚的同龄人嘲笑，老师漠然的对待交织在一起。哥哥请的佣人偷偷虐待他，他也从来不敢声张。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他开始变得叛逆、不听劝阻。他亲手把那个佣人赶出家，还叫了一帮人把佣人打进医院。没有人敢再嘲笑他，因为他是于家的小少爷。他活在吹捧与鲜花里，直到某一天生命忽然戛然而止。

　　这个小少爷在彻底消散的时候，在他的灵魂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他说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珍惜唯一对他好的哥哥。他没有能力守护自己重要的人，他希望李毅能做到。

　　与此相比，就算彻底背负着黑暗的枷锁又如何？

　　就算被这个世界抛弃又如何？

　　就算放下军人的尊严，亲手沾染鲜血又如何？

　　只要能够活下去，守护好于自己而言重要的人。如果当初他就能明白这一点，也许他不会失去苏诺清，也许他不会是一个小小的保安，也许他不会死去。

　　伤口处开始发热发烫，好似被灼烧一般的痛楚萦绕。他闭着眼睛，感受到身体慢慢充盈着奇异的能量。他明白，是自打重生以来，那种迅速恢复的能力在奏效。疼痛依旧，仿佛还在加剧，但是他却已能够掌控身体。

　　本已经被折断的手指，竟在这一股奇异的热量下，渐渐的有了些许知觉。刘森和一众少年笑眯眯地望着他，调侃道：“你看这家伙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只死狗？”

　　“哈哈，的确挺像的。他刚刚打我的样子是挺厉害的，现在还不是巴巴地躺在地上。最好他的手脚都不能恢复了，永远变成一个废人……”

　　倏然间，他们都瞪大了双眼。那个刚才躺在地上，被他们亲手折去手指脚趾的少年，此刻正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动作很缓慢，同时也很虚弱，却让所有人感到了不寒而栗的恐惧。

　　“现在该轮到我了。”

　　少年的唇边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宛若从地狱中传出的嘶哑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