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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

  •   “丁姑娘!”
      月华回过神来,眼前却是昔日旧识:“许大夫?对了,您的医馆就在附近。我这趟来,该去看看您的。”
      稍事寒暄,许大夫打听道:“丁姑娘刚刚可曾见到展大人?”
      “方才遇到,这会儿不知他去了哪里。您找他?”
      许大夫略抬抬手,提起手中拎着的药包:“展大人抓的药。他说是去去就来取的,过了有一会儿了,还不见他回来,我偷空出来迎一迎。”
      “这些都是?”丁月华看着捆好的那么大一摞小纸包,心里发虚,“他……怎么了?”
      “哦,这些是展大人的,这些是一位莫公子的。展大人他……”许大夫的表情凝重起来,“展大人本就内伤不轻,却为了救那位莫公子的性命,强行催动内力,勉力为之运功驱毒。他自己的经脉不堪重负,竟致两处断损。虽然幸而性命无忧,可展大人的一身武功,只怕是……就这么没了……”
      丁月华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一阵阵发冷,半晌才说出话来:“就没有办法了?不能设法恢复么?”
      “在下无能,这续接经脉之法……”
      丁月华自然明白。她只闻有人用内力震断对方经脉废人武功、乃至取人性命,却从未听说过能修复断脉的神医灵药。
      “小姐!”菱儿从茶楼里追出来,“水前辈找你呢!她本在一楼喝茶,见你有事,到二楼雅间等你去了。”
      月华恍惚之中,忽然想起热心肠的师父还在茶楼暗中等着她,听她的回话。
      许大夫见状,忙一拱手:“丁姑娘,我先回去了。稍后让伙计把药送去驿馆便是。在下告辞了。”刚要离开,他又转回头来:“丁姑娘与展大人相熟,不妨为他开解开解。突然遭此不幸,任谁都不会好过。展大人他总是闷在心里,到底不好。”
      丁月华魂不守舍地回到茶楼。方才的雅间里,面朝内坐了个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女子,正是师父水心云。她定了定神,轻轻走了过去。
      “师父。”
      水心云见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月儿,怎么了?”
      “师父!要是有人经脉断损,还有没有法子再接上?”
      水心云一怔:“这个么……为师多年前倒是曾经听朋友说,异域有种奇功,可以续接经脉……”
      “您那位朋友现在何处?可能找到这种功法?”月华眼睛一亮。
      “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为师也不知,是否真有此功、而今何在。”
      丁月华的神情又重新黯淡下来。她只顾自己出神,全然没有注意,水心云也忽然若有所思,面露怅然之色。
      “月儿,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刚才听说,有个朋友出了事,致使武功尽失……”
      “那可真是……”水心云起身坐到月华身旁,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不过,月儿,经脉断损,还有命在,已是大幸了。多帮你那朋友开解开解,没有武功,一样可以活得精彩。”
      月华下意识地点点头,却渐渐红了眼眶:“可是我刚才,非但没有片言安慰,还出口伤了他……我要是早知道……”
      水心云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多谢师父!”月华抬起右手,才感觉到这只手还一直攥着那木雕,竟有些麻木,便又换了左手来接。
      水心云顺口问道:“拿的什么?”
      月华摊开手掌,心不在焉:“朋友送的小玩意。”
      水心云拿起来看了看,忽而笑道:“看样子,此人不是一般朋友。月儿,你怎么不早告诉为师,倒叫我平白为你操心!”
      “啊?”月华脑子里还惦记着展昭的武功,根本没有转过弯来。
      “只是他送你个木雕倒还罢了,却偏要分成两半,莫不是大理人?”
      “不是。不过他说,这块木头是从大理带回来的。”
      水心云看着月华一脸茫然的样子:“月儿,你不会不知道这是相思木吧?”
      “相思木?!”
      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木?
      水心云无语望天,解释道:“大理人习惯礼载于物、以物表情,这相思木本是他们示爱所用。早年间,男子折枝而赠,以表爱意;女子若是收下,便为接受。二人倘若要分隔两地,便会将其折为两枝、各自收存,来日团聚后,再系于一处。后来,此习俗为外界所知,加之这相思木色泽纹理很是美观独到,在宋境西南一些地方,以此物示爱也蔚然成风。中原虽然少见,于婚姻大事上,却也有此物大吉之说。我看你拿了半枚木雕,还以为是按大理的风俗,因着二人暂时分离,而将它剖开了。”
      丁月华出离惊诧。当时自己离京之前,不但糊里糊涂就收了他的相思木,居然还主动要求把它一分为二,竟合了此物旧俗,怪不得当时他问自己去没去过大理……
      “金鱼,‘金玉良缘’,倒还是用了心思的。”水心云见她一脸懵懂惊讶,摇头道,“月儿,倘若收下此物乃是误会,不如早早向对方说明……”
      “不是误会……”月华脱口而出,顿时红晕飞腮,“我……我确实不知此物内有深意,但是他……”
      水心云见她如此情状,心内了然:“月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你已心有所属,为何不告诉为师,又何必还答应见这李公子呢?”
      “我……”
      “想是你二人关系尚不明朗,你羞于言明,又不愿驳了我的面子?”水心云微笑,“不过,那人若知你竟去相看他人,想必更会赶快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月华黯然摇头:“也许他再不会提起此事了……”
      “怎么?”水心云神情一变,心道——难道又是一个肖清?
      “是我一时赌气,话说得重了,只怕他已然起了误会……”
      水心云面色缓和下来:“若有误会,就去澄清;他不提,你就提啊!”
      “我提?”月华脸上的神情俨然在说——“这怎么好意思”。
      水心云深知月华,于儿女之情上很是腼腆害羞,过去与肖清相处时就是如此。想来,她是很难主动去向心仪的男子表白的。只是,若等待遥遥无期,又何妨直言争取?
      “月儿,你若不提,便只能依旧等着他提。依你刚才所说,他怕是也不会再提,看来此事也就只能这么算了。既然无望,不如另外早做打算的才是。”
      月华面色一变,显然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水心云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打破沉默:“月儿,你可知为师为何至今不嫁?”
      月华一愣。
      “人道我是眼高于顶,其实只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罢了。”
      “师父……?”
      “彼此有情,却诸多顾忌,畏首畏尾,到头来阴差阳错,遗憾终生。”水心云垂眸轻叹一声,“若是我或他当时大胆言明,他未必会远赴他乡,以致再见无期。”
      月华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起来,他的诸多遗物,我当年因为心绪难平,匆匆整理了,就一直封存至今再未动过。哪天该找出来再看看才是。”水心云强笑一下,又认真道,“为师不知这相思木是何人所赠,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师父……多谢师父点拨!”和秦侍郎同去开封府时的所见所闻忽而浮现在脑海中,丁月华心里顿时腾起一阵恐惧。“遗憾终生”四个字,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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