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殇》浮世安rosedale

21、痴情若苦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靖，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是没有明天的人。
　　靖，为什么你总喜欢在屋顶看日出？
　　靖，我为你留灯，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可好？
　　靖，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靖…
　　脑海里浮现那个女子的音容相貌，她总是静立在他的身侧，轻声细语。
　　李柔。
　　出几条街，确定人不会追来萧靖这才把阿殇给放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遇到李柔，萧靖差点就控制不了自己，那一刻他很想上前去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那么对他，为什么她会成了四王爷的妃子？
　　但是，这有意义吗？
　　一杯穿肠毒酒，他命在旦夕，无药可解，一个随时会死的他，还要纠结那些前程往事作甚，无非是想不通，递上毒酒的会是她而已。
　　情已逝，痴人再去缅怀，只会徒添自己的苦楚。
　　王府里，旒璃公主依窗而立，萧靖的话她多少有些动容，刚才的动静她不是没有听见，她多少有些担心，知道萧靖等人安然离去，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纠结于心中的烦闷却怎么也消散不去，她睡不着，也不想睡。
　　不知道毓棋现在怎么样了？
　　旒璃公主对月而站，想起白天毓棋不顾一切要让她去和亲的决绝她就冷不住泪流，她待他如此情深，却不上他对君主的仁义来的重要，难道，一切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任何理由？那么，她这么苦苦守着这份情，是何等的粉刺啊！
　　牢房里毓棋整夜编织麦秆动物，不眠不休，同样的王府里旒璃公主对月流泪，彻夜不眠。
　　这是一个多事的夜晚，南宫霖和李柔两人各怀心事睡去，同床异梦，萧靖走在清冷的街头，阿殇已经睡着，窝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只小猫儿。
　　天边微微泛白，彻夜灯火的红楼也熄了灯笼，喝得醉醺醺的李抢从里面摇摇晃晃出来，哼着断断续续的曲调，与街头闲步的萧靖撞了个正着。
　　“李抢？”
　　萧靖躲开一身酒气的李抢，李抢倒下，像条宽面条摔在地面上，李抢慢腾腾爬起来，捂着摔出来的大包，张口就骂。
　　“狗眼张哪去了，没看见爷吗？”
　　“李抢，你给我站稳了。”
　　萧靖揪起李抢的领子冷声喝道，李抢一身紫衣松松垮垮，脸上密密麻麻的红唇印，像朵朵盛开的梅花，萧靖以为他得了天花，但冲他那身酒气，就知道他没去什么好地方。
　　“嗯？”李抢眯起他迷迷糊糊的丹凤眼，凑近了一看，呵呵乐了，“这不是三当家吗？你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拍了拍萧靖的胸脯，摇头晃脑道：“说实话，爷其实早看不上你的，要不是大当家老子才懒得鸟你，不过你的确有些真本事…咯…还救了爷…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萧靖不想跟醉鬼计较，踢了李抢一脚，“李抢，回去了。”
　　李抢醉得迷迷糊糊，说话颠三倒四，晃悠悠跟着萧靖。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住处，院落的花凋落的不少，两层的的小楼，灯火通明，在晨露中朦朦胧胧。
　　萧靖推开门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冷冽的杀气，脚步一顿，左右移行，躲过一把飞出来的金算盘。
　　金算盘砸中身后的李抢，李抢打了个阻列，整个人趴在门口，随后门里伸出一把扫帚，一把将李抢扫了出去，李抢嗷了一声，他双掌去拉门，两门啪的一阖，将他的手指夹在门缝里。
　　梅落猛拉开门，身子往后一退，被门缝夹住李抢狠狠摔进来，还来不及爬起来，菊月上前就是一脚，正中鼻梁。
　　“臭男人，叫你喝花酒！”
　　李抢接连被踹了几脚抱着头满地打滚，宿醉的酒劲，化成了潺潺的鼻血，流的相当的欢快。
　　萧靖默默不语。
　　兰熏坐在灯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的钢鞭，紧蹙的飞叶眉一挑，寒光射向萧靖，一同射向萧靖的还有她带倒刺的长鞭。
　　“萧靖，萧大侠，给我一个解释。”
　　长鞭快如电，鞭尾停在萧靖的鼻翼之前，轻颤。
　　萧靖抱着阿殇，纹丝不动，眼皮都不带眨的。
　　兰熏抽回长鞭，立起来。
　　“四王爷的府邸，萧大侠的刀法真是精湛，令人大开眼界。”
　　萧靖依旧不语，竹筠上前将阿殇从萧靖怀里接过去，阿殇翻了个身，嘟嚷一句。
　　“阿靖不要丢下阿殇…”
　　竹筠顿了顿，兰熏点点头，她抱着阿殇去了后堂。
　　“既然兰熏姑娘言尽于此，萧某也不多余废话了，王府动不得，旒璃公主那边还需要时间。”
　　萧靖说完，转身离开。
　　“哼，”菊月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旧情人相遇，滋味不好受吧，看到以前的旧情人躺在别人的怀里，还能这么冷静，真是个怪胎，不过他竟然让少宫主受伤，真是该死。”
　　菊月咬牙说道，“熏，要不要杀了他？”
　　“月，你也太无情了，像萧大侠这样痴情的男子，世间难寻，当然好好好珍惜了，怎么舍得杀了呢？”梅落扭腰晃动手中的羽扇，“你可知，咱们的萧大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屠龙阁，走到今天的地步。”梅落媚眼一飘，“那个女人很不简单呢。”
　　李抢还在满地打滚，菊月揪起他的衣领一脸嫌弃往外堂拖。
　　“落，快要死的人，你还要趟这趟浑水，饥不择食了吧你？”
　　“姓菊的，嘴碎吧，我看你就是没有男人要。”
　　梅落甩了几记梅花花瓣，菊月拧起李抢一档，半晕半醒的李抢丹凤眼往外一凸，对着菊月虚抓几下，晕了。
　　菊月将李抢往地上一丢，叉腰瞪眼，“骚女人，你说谁呢？谁没人要，有种给老娘再说一次，成天骚里骚气了，你以为你谁啊，有种别从老娘着拿银子，哼！”
　　菊月将账本拍得直响，黄金算盘噼里啪啦响动，索性将桌子给踹翻了。
　　他妈的，跃然山庄总有弄不完的事，最近一批布匹坏了花样，还找上她的头，这群蠢货，全是饭桶！还有这个妖里妖气的李抢，得知他上了青楼，菊月牙咬了又咬，才没冲过去，男人么没一个好东西，要他们干嘛用，全是废物！
　　菊月在屋子里疾走，不高兴了就去踹李抢几脚，梅落歪歪斜斜倚在软榻里，兰熏蹙着眉，竹筠这才从后堂出来，带上里面的门。
　　“少宫主睡下了，手也上了药，无大碍。”
　　菊月松了一口气，问道：“熏，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宫主临行前再三叮嘱不要和京城的人扯上关系，现在旒璃公主在四王爷那，如果我们再插手的话，且不是要违背宫主的意愿。”
　　竹筠担忧望着兰熏等她下文，梅落停下羽扇，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等。”
　　兰熏丢下一个字，再也没有其他的。
　　不要和京城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吗？
　　梅落阖上眼睑，想起很多事，京城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十五年来一直隐居在雪山峰顶的她们，其实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而是被带上山，除了少宫主。
　　梅落脑海里最近总浮现起三岁以前的画面，一个高大的刀疤人，牵着她的小手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街道热闹非凡，烟花在耳旁炸响，绚丽的颜色，她一边惊呼一边捂住自己的小耳朵，笑的很开心。
　　小颜儿…
　　梅落穿梭在人群中，鲜红的衣，飞扬的发，墨梅红伞，形单影只，总也融不入这热闹的街道之中。
　　十五年的时间很长，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何况自己那会的年纪还是太小，许多东西还记不太清楚，隐隐约约记得刀疤男子的手掌很大，抚摸着自己的发顶，然后递给她一块小小的圆方镜子。
　　小颜儿长大了会是个小美女。
　　梅落对着圆方镜子中美女的女子妩媚一笑，她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那个刀疤男子眼神很不错，可惜，记不太清楚他的长相了。
　　“姑娘的伞很别致。”
　　一个黑衣男子停在梅落的背后，嗓音清淡，温文有礼，颇有书卷之气。
　　“不知姑娘是在哪买到的，在下也想要一把。”
　　梅落放下手中的镜子，微微抬起扇面，露出她整洁的牙齿。“墨梅红伞世间仅此一把，第一无二，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黑衣男子对伞下那一排洁白的皓齿露出一丝失望，女子的唇很红，鲜艳欲滴如玫瑰，却不是那浅浅的颜色，带着竹香。
　　“的确，在下倒是无缘了。”
　　以为是红枫树下的女子，欧阳敬泽带着激动的心情靠近，见到的却不是他所遇见的那个女子，红衣张扬，带着浓厚的胭脂味，和绿衣女子的清清浅浅的感觉不同。
　　不过。
　　“在下有一个疑问，虽然唐突了些，还请姑娘原谅在下的无理，姑娘的伞可曾借给一个绿衣女子，手抱七玄琴，似乎受了伤。”
　　竹筠？
　　梅落一惊，抬起伞面，扬起艳丽妩媚的脸，顾盼生飞，巧笑道。
　　“没有。”
　　她扭动水蛇般的腰肢，羽扇轻摇，“公子认错人了。”
　　黑衣男子在看到伞下的脸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脸失望抱拳一礼。
　　“在下唐突了，告辞。”说罢扬袖而去。
　　真的不是她，刚才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欧阳敬泽多少有点失落，那种落入凡间的精灵，果然只有在梦中才能出现。红衣女子虽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是两者之间找不到一点点相似的地方。
　　梅落是个美人，而且是个很有魅力的美人，刚才的男子虽然露出的一脸惊艳的表情，但是很快被失望所代替，梅落自认为自己的魅力无限，遭到如此冷遇，还是头一回。
　　于是，出于好玩，梅落叫住了男子。
　　“公子，小女梅落，梅花的梅，雨落的落，你可记清楚了，不要再弄错了。”
　　梅花花瓣纷飞，欧阳敬泽回眸一望，红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墨梅红伞像一朵散开的梅红，在空中飞舞，红衣女子立在其中，羽扇轻摇，妩媚多姿。
　　欧阳敬泽僵立，果然是同一把伞，她们之间应该是认识的，他回想起红衣女子魅惑的笑容，里面透着几许狡诈，闪着灵动的光芒。
　　梅落吗？
　　很美的名字。
　　绿衣女子，应该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吧。
　　“欧阳大人，不好了…”一个捕快气喘嘘嘘跑来，“御寒大人迎亲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