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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节 ...

  •   村里人白天活重,夜间一般都睡得早。余小然随着母亲和弟弟的作息时间,早早的上床睡觉,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坐到窗前,欣赏起了夜色。
      T市离这个村子并不算远,可是余小然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闪耀的繁星。似乎小时候常常见如此繁多的星宿,后来长大之后有了太多需要低头处理的事情,倒是少了机会抬头望天。
      她望着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以及被星星簇拥着的唯一月亮,竟然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心思。从来都是三思而后行的余小然拿起外套就往外跑,丝毫不管外面的气温有多低。
      余小然裹紧大衣,完全忽视了寒冷的天气,饶有兴致地逛起了这个从小生活的村子。前两年市政府拨款,在村子的主路以及偏僻的地方安装了路灯,所以她散起步来丝毫不费力。她一个人晃晃悠悠,从村子的东头逛到了西头。果然如她所料,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睡,只有少数的家庭仍然亮着昏黄的灯光。空气里除了偶尔的电视声之外就属麻雀的声音最大了。她想,这些小家伙也不怕冷,如此光景还在不停的叽叽喳喳乱叫。
      恍惚记得小时候的夏天,也是这样的夜晚。那时候的人们因为炎热的天气,一向睡得很晚。余小然等一众小屁孩也高兴得紧,不论多晚都要在溪边抓螃蟹,晚上去树下听鸟叫,偶尔还能从高大的树上弄几个鸟蛋下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溪边。小溪不宽,水也很浅。但是整个村子却是围绕着它在生活,外出的游子看到了这条小溪也彷如已经置身于家中。对于余小然来说,这条小溪也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小时候,对于她来说是游乐园,是所有快乐的源泉。同时,也是连接着她和毛茂的纽带。她在小溪的东头,毛茂在小溪的西头。只要想念了,便可以穿过小溪走到他的身前。
      不过,那是从前。现在他们仍在小溪的两端,但是却又如同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无法触及。
      正在余小然对着小溪怅然若失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不浅不淡的身影慢慢向她靠拢。
      “这么冷的天,你对着溪水犯什么愣?”
      余小然心惊,刚刚偷偷像小溪许的愿竟如此迅速便实现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
      说完这话,余小然却想要落荒而逃。想见他是真,不知如何面对也是真。
      没想到毛茂却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我也睡不着。正好一起走走。”
      余小然只得认命,无奈选择和毛茂一起沿着溪边散步。夜间不时有山间的风吹来,冷得她身子直颤抖。不过,她见毛茂一门心思的在前面走,却也不忍心提出往回走的念头。她低着头,将自己抱紧。随着毛茂的步伐,踩着他的暗影一跳一跳地跟着。
      突然,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余小然没有及时刹住车,撞了上去。像是有所预料,毛茂飞快转过身来将惊诧的她抱住。余小然没来得及挣扎却又被毛茂放开了身体,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她竟觉得慢了一个世纪。这个时间长得能记住毛茂身上特有的肥皂香味,能够感受到他冰凉的外套下火热的身躯。
      余小然愣在原地,脸上似乎有委屈。
      毛茂胡乱的抓着头发,以为她在怪自己将她推开,“我身上太冷了。”
      余小然没有回应。
      这会儿,又有山风吹来。余小然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打着颤。
      “赶紧进去吧,天太冷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家了。于是只匆匆说了声再见,余小然便逃也似的飞速开门进了屋。徒留下挥手致意的毛茂,留在屋外。
      那夜很晚的时候,村子里的两间屋子都久久没有落灯。
      大年三十当天,持续数日的阴沉天空被温暖的阳光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地送走旧年迎接新年。
      余小然和母亲一早便起来忙活团年饭。虽然家中只有三口人,但是形式却还是要有的,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弟弟小声则在院子里准备香烛鞭炮等,以便一会儿拿到水井旁敬贡用。
      T市一向不讲究年夜饭,一般一家人只要在除夕那天团聚在一起便作为“团年饭”。正午时分,余小然和母亲已经将团年饭准备齐全,弟弟小声见饭餐都已上桌便去屋里拿了鞭炮出来噼里啪啦地放。这是村子里的老传统了,家家户户吃团年饭都要先放上一卦鞭炮以示庆祝。
      饭桌上,母亲显得尤为激动。余小然更是有些哽咽,这几年她为了躲避自己的心伤,竟然连母亲和弟弟的感受都放任不管了,实在不应该。
      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见两个女人大过节的竟是要抱头痛哭,赶紧说了些吉祥话。“祝妈妈越来越年轻,祝姐姐早起找到如意郎君。”
      余小然懵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过年回家最怕的就是催婚。原本一家人都沉浸在多年未团聚的氛围之中,现在却将矛头直指余小然。
      “小然,你今年都已经27岁了,是该找个男朋友了。”母亲思索了一下,复又说道:“毛茂最近不是回来了吗?”嘴里说着,还时不时地用眼睛示意小声。
      以前母亲是很反对余小然谈恋爱的,尽管是十分自由的大学也是明令禁止谈恋爱。母亲害怕一向贪玩的她影响学习,大学毕业出来找不到好工作。因此,她和毛茂的事情一直没敢告诉母亲。没想到,母亲竟是看出了端倪。可是,现在他们二人的关系及其尴尬,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余小然笑得尴尬,只得先应付过去。“我会努力的,赶紧吃饭啦,菜都冷了。”
      大过节的,母亲也不好难为她。于是一家人乐乐呵呵吃完了团年饭。
      吃过午饭,小声在厨房洗碗。余小然则和母亲背着一大篓衣物去小溪边洗衣服。名曰:去旧迎新。
      余小然她们去得稍微有点晚了,小溪边好几处洗衣服的地方都已经被村子里的婶婶占了,她和母亲只得再往下游走走。下游人不多,她赶紧拿了衣物跑去占了个位置,深怕被后来的人占领。村子里虽然人不多,但是大家都聚到同一个时间洗衣物却是有几分挤。
      安顿好东西,余小然认了认周围的人,赶紧一一打招呼。有几个是村里的年轻媳妇,她认得有几分吃力。不过上了年纪的却是能一眼认出,其中就有毛茂的大婶,印象中十分剽悍的中年妇女。
      “李婶,洗衣服呢?”
      “哟,小然啥时候回来的啊?”
      “腊月二十就回来了。”因着她与毛茂是亲戚关系,余小然心里有几分惧怕,说话声音也不如先前那般大了。
      “好几年都没回来过年了吧?”李婶了然的笑笑,“年轻人就不爱回来过年。我们家毛茂也是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得,今年倒也回来了。”李婶拿着木槌用力敲打衣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冲着对面的小然坏笑道:“你们俩该不会是约好了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余小然,就连一旁的母亲也不例外,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余小然赶紧撇清关系,“没有的事。”
      没办法,村里只要没在读书的适龄青年无一例外都会面对被相亲的命运。而其他人则自然而然成为了媒婆,无论是干活还是休息,都会自作主张替别人参谋对象。
      李婶旁边的年轻媳妇见着情形,不慌不忙地说道:“您还别说,这俩人越看越像一对。从小青梅竹马,肯定合适。”
      李婶越看越高兴,“我以前就听我那可怜的弟媳常说,毛茂最喜欢和小然一块儿玩。从小玩到大,感情基础是相当牢固的。”
      余小然一听李婶说起了毛茂的母亲,心里更不是滋味。此时的她只想赶紧洗完衣物回家躲起来。
      众人见她似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再向她打趣,话题随之跳到了毛茂身上。
      “你说章姨也挺可怜的,一直体弱多病,还将一个儿子拉扯长大,最后竟是这般下场。”余小然觉得,这个年轻媳妇话可真是多。
      “哎,也怪我那可怜的弟媳命不好。不过也许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呢。”
      一旁的女人们纷纷表示了同情,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一切却彷如昨日。
      与众人不同,余小然此刻想逃走。这个话题在她那里一向是禁忌,没想到今日却是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好借口,那边又有人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这事和毛茂有关?”
      李婶一听这话,激动得站了起来,手里甚至还拿着捶衣服的棒槌。“谁说的!是我那妹子命不好被硬生生挤下去的。”
      旁边的人显然不信,不过毕竟一个村子的也不好造谣,只得悻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溪两侧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上游依稀传来的嬉笑声以及潺潺的流水声。余小然将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将脸沉进水里,这样便不能看到滴落的泪水。
      她没有想到,事情的结局竟是这样。虽然毛家人有一个严格的对外说法,但是村子里的人却将矛头指向了毛茂,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
      难以面对毛茂的心,此刻愈加艰难。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表面和谐安宁的毛家人此刻也在腥风血雨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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