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一念缘起 ...
-
天道渺冥，谁主沉浮
十七天之上，月宫皓淼殿内，凝重氛围在无声蔓延——夹杂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重酒气。
华美床榻上，一名少女烂醉如泥，早已不省人事。榻前四道曼妙身影静立，各自无言。
不多时，外殿宫娥传话：“禀仙子，摄政大臣常羲与掌宫望舒大人来了。”话甫落，殿内便是一道惊呼：“啊！完蛋了完蛋了，她们来了！”被为首的仙子冷眼一瞥，登时讪讪闭嘴。
此四仙子，乃当日陆压神尊云游虚空前钦点，赐名桂玺、画戎、鱼矶、雪萦，指于绯玥作贴身侍女，地位特殊，与寻常仙子不同。
四仙子领众人出殿，阶前跪迎。早见浩浩仪仗，仙官侍女簇拥着常羲，望舒侧立一旁，威严肃穆，气势迫人。常羲摄政月宫，又曾任月神之位，于情于理，皆对绯玥有监管职责。乍闻绯玥又放浪形骸，在外与众神君酗酒寻欢，可谓不悦之极，只是不便表露。入殿内一观后，心中不悦更溢于言表，语气也不由更冷一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由得她烂醉至此，酒宴上难道你们都没跟着？”
画戎仙子忙跪道：“回大人的话，是奴婢随侍着。”
常羲蹙眉道：“你主上年轻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为何不拦着她，如此酗酒烂醉，成何体统！”
“回大人，今日原非酒宴的。只因前些日子主上为着功课，对几位神君多有叨扰，今儿得空，便置了一桌果品佳肴以示谢意——皆是司雨神君胡闹！还有司花神君，行宴至一半，只说无酒不成欢，非要主上拿出神尊窖藏的极品三生醉来，主上百般推辞，到底欠着他们人情，拗不过，就只得依了……”
常羲与望舒一个对眼，各有心思流转。那二位是客，便有不是，也不好指责。况且眼下也都烂醉在床，更无可说了，只是……望舒想了想，便道：“司雨神君还罢了，但我听闻司花神君一向稳重，怎肯如此行事？听说他如今也是烂醉在床。”
画戎仙子俯首拜道：“极品三生醉酒性极烈，主上与两位神君皆小觑了。奴婢素知主上酒量，料想沾一点儿不妨事，谁知不过数杯，便都醉狠了，实在措手不及，才酿成如此局面。”画戎俯首再拜，“无论如何，是奴婢失职，请常羲大人降罪。”
“罢了，下不为例。”常羲皱了皱眉，语气缓和了些，“神尊钦点你四人服侍月神，你四人当处处留心，万不可再出现今日之事。”
“是，谨记大人教诲。”
“可曾请了药君过来？”
“不曾。”
“为何不请？月神醉成这个模样，该请药君开个醒酒方子才是正经。”
“这……”画戎仙子面色为难。
大仙子桂玺见状，上前回道：“是神尊临行前有交代，主上体质奇异，若非必要，轻易不可行药。”
常羲皱眉，却也不好说什么。嘱咐了几句，便领着众人离去了。
四仙子率众恭送了常羲。
方欲起身，便见雪萦仙子向身边鱼矶仙子可怜兮兮道：“扶我，腿软了。”
鱼矶仙子眉一挑，将她拎起。
大仙子桂玺冷眼一扫众人，面无表情——这证明她现在怒火中烧，正是鬼神难近的时刻。雪萦仙子不由心虚，目光游离，不敢抬头对视。
“——雪萦。”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雪萦仙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今日你去哪儿了？”
“我，我……”雪萦仙子暗自叫苦不迭，能说么！她又跑去囚牛神君宫墙下犯花痴——能说么！说了会死人的！绝对会被弄死！雪萦仙子慌乱之际，只能将无助的小眼神投向身旁鱼矶仙子。鱼矶仙子心领神会。
鱼矶仙子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语气郑重其事。
“头儿，四妹并没有——玩，忽，职，守！”说着还向雪萦仙子飞了个眼神，雪萦仙子只感眼前一黑。
“是这样的，主上诸多功课中，唯琴艺一门始终不尽人意。因见囚牛神君琴艺了得，但碍于种种缘故，不便再亲自登门。这不，便派了四妹前去请教。为的就是神尊归来，见主上这般殷勤功课——纵使依旧弹得鬼哭狼嚎！——也不好太过苛责了。”
画戎仙子听见笑道：“原来如此，我说近日总不见萦儿。主上虽然顽劣恼人，不过这手迂回驰援使得漂亮，神尊哪儿还气得起来呢。”
雪萦仙子只得陪笑打哈哈，一边腹诽鱼矶——说谎不打草稿，这理由谁信呐！分明是给她挖坑嘛。
桂玺不作置喙，继续问道：“那你呢？”
鱼矶仙子挑眉道：“我么，行将开宴之际，主上忽然想起上回在凤礁湖游玩，湖里捉的跳跳鱼味儿不错，就命我前去捞几尾回来，给两位神君尝尝鲜。”
“凤礁湖？是指第七天洪荒原里头的凤礁湖？”
“可不是！不然还有几个凤礁湖呢？”
桂玺黑了脸。
“胡闹！那湖里栖息着上古凶兽——”
“哦，主上早将那头畜生揍翻了，如今一闻见主上的气息，都缩在洞里不敢出来。当然，为安全起见，主上命十八御前侍卫也一同前往，还命一人捞一尾。剩了许多，我都扔在后殿芙蓉池里，先养着。”
画戎仙子闻言，忙嗔道：“你怎么也不向我说一声？跳跳鱼生性凶猛，岂不把我一池玉芙蓉也糟蹋了，我还预备着给主上作芙蓉糕呢。”
“啊，抱歉，一时忘了。”
桂玺心系殿内，无心在此多做纠缠，便叫众人散了，自己入内顾守，彻夜不眠，一连数日皆如此。第四日，画戎仙子好歹劝了她下去休息。是夜，画戎仙子带领众侍女在外殿值宿。夜深人静时，一股紫色烟雾忽自内殿向外弥漫，不多时，值宿侍女皆昏昏睡去。
黑暗中，画戎仙子躺在碧纱橱内，心中一阵踌躇。这事要是给桂玺发现，连她也得跟着倒霉。可是，如果不配合，里头那位能翻天！好忧愁，好纠结——要不，装死算了……
“嘿！起来啦！”
画戎仙子美目微睁，纱帐外，原该烂醉在床的少女，此时正生龙活虎地注视着她，脸若朝霞，眉眼雀跃，全无半点颓靡醉酒之色。
画戎仙子长叹一口气：“祖宗，迟早给你害死……”
“嗳呀，别抱怨啦。走，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少女说着，将画戎仙子连拉带拽，拽进了里间寝殿。
纱帐掩映，如云似雾间，只见那凤榻上，睡着一个美人。瞧那模样，俨然就是主上。画戎仙子吃了一惊，忙近前细看，也瞧不出半分端倪。不单面容身形一模一样，连气泽神威也是如出一辙。若是术法所幻，断不能如此逼真。
说来这躺着的，并非寻常分身那样简单，乃是绯玥施展手段，取自身小指为根骨，糅合珠玉，锻成人形，再以精血印其眉间，赋之生命。模样自不必说，妙在气息取自本源，旁人断断辨不出真假。只此分身毕竟是分身，空壳一具，睡着还好，若是醒来，须臾败露。为此，绯玥并不曾赋其灵性，自是永不醒的。
画戎仙子幽幽道：“主上可真是机智哈，学以致用，就是这么个用法，神尊知道了，肯定很欣慰……”
绯玥在画戎仙子背后，露出个得意的表情，然后迅速收敛，再一本正经拍拍画戎肩膀：“戎儿，小爷撤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加油哦！”
“诶，等等！”
“怎么，还有事吩咐呢？”
画戎仙子从怀中取出一对玲珑双鱼玉佩，将其中一只塞入绯玥手中：“主上，这个玉佩好生带着，下了界方便联络，可不许遗失了教我寻不着人！”
绯玥将鱼佩举在眼前来回打量，不由惊奇万分。
“咦，这个哪来的？”
“是上回主上生辰，下界散仙送的贺礼。”
绯玥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表示毫无印象。
“可我若没记错，这些东西大抵都收在储玉殿，如今由望舒管着，素日我去也还百般不情愿，她竟肯让你进去？”
“我自有法子。”
“说来听听。”
“若要我说，就打消下界的念头——”
“那你还是别说了！”
绯玥趁着夜色溜出寝宫。一路飞檐走壁，不免遇上几回巡逻的侍卫，皆小心避过，潜至南天门时，天际尚未发白。距门禁结束还有些时辰，绯玥隐了身形，潜伏在距门一箭远的天柱后。再过一刻钟，就是换防的时候。届时人多眼杂，正方便她浑水摸鱼。
不多时，果见远处来了浩浩荡荡一队天兵，领头的是个青年将军，气质清冷，一丝不苟——咦！怎么是他！今儿不该他的班呀。
绯玥手抠天柱，感觉有点心塞。头回偷渡南天门时，就差点儿栽在他手里，还好她机智，及时化解了。为此，事后还特地对他作了番调查：邬尚校尉，最大特点就是板直，板直，非常板直……
绯玥在石柱后恨得咬牙切齿，又不能拿他怎样，只得忍了。又等了半日，才见来了一群仙子，是下界采办的宫娥。连忙捏个决，化作蓝蝶，飞上仙子云鬓。
论修为，那邬尚校尉自然远不如绯玥，是以不能识破蝴蝶幻象。
南天门外，风云浩荡，四海八荒沐浴晨曦，壮丽无比。绯玥立于云端之上，四下张望，心中畅快极了。
云端之下，江海浩淼，山河壮阔，正是那喧嚣人间，旖旎红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一念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