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拾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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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永无期。
凭空出现的灵压让浅川律猛得转身，窄廊上的青年承接了午后灿烂的阳光，耀目的辉光勾勒出青年修长的身姿，影子长长地延伸到屋内，即使看不真切，也能感觉到那温文脸上逐渐加深的笑意——浅川弦次。
律在一瞬间绷紧了神经，他一向对这个赤的左右手不抱好感，而突然出现在身后，不由得触动了名为“不祥预感”的警惕。
“律君？你不是应该在真央么，怎么出现在这里？”无害模样的青年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了进来，语气轻快 。
律盯着看似放松实则没有半分破绽的男子，微微躬身后问道，“总执事大人，请问家主在何处？”
“律君在真央很轻松吧，学生们都还好吗？”像是没听到律的问话，弦次仍然微笑着闲话家常。
“请问家主现在何处？”浅川律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自从毕业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呢，很羡慕律君啊……”
“总执事，请问家主现在何处？”曾经的侍卫冷冷地打断面前笑得温和男子的话，脸色阴沉起来。
“那么律君，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么？”明明语气没有变化，却从中硬生生衍生出一丝寒气。微仰了头，浅川弦次笑颜如初。
“……”不知不觉手停在了刀柄之上，粗糙的结绳贴着手心，刺激着武士的理性。
“这里是赤大人，浅川家主的书房，律君，你认为你是以何种身份站在这里呢？”
“……请告知家主现在何处？”同样无视对方的问题，这句话说到最后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于是，想动手么？”浅川家的执事背着手站着，面对近乎挑衅的姿态的律没有半点紧张感地嘴角上扬。然而不输于浅川家主前任侍卫的灵压终究还是泄漏了出来。
异常的沉默。
对峙。
“咳咳！”正待剑拔弩张的须臾，一声极轻的咳嗽声从门边传来，刹那间消散了正待爆发的杀气。
下一秒，浅黑色丧服打扮的浅川家主踏进自己的书房。
女子的手指掩着无血色的唇，侧过脸小咳了几声，但是抬眼的瞬间，凛冽的气势便以压倒之姿凌驾于两人之上——那是尸魂界上级贵族家主该有的，无法模仿的气势。
无论是浅川弦次还是浅川律，都在目光扫过来的瞬间低下了头。
“看来我这结界的灵压屏蔽得还不够呢，是吧，片桐？”听了数十年的腔调，毫不在意的口气却令人心下一凛，浅川律甚至能想象出她唇角微微一提，然后勾出一个不动声色的嘲讽。
同样服丧期打扮的片桐紧跟在赤的身后，点了点头，语气温顺柔和。
“赤大人言重了。”
“呵，真是有趣。”语气里让人分辨不出有半分“有趣”成分的女子踩着平稳的步子从总执事与前任贴身侍卫之间穿过，视线淡淡地平视，只有余光流过两侧——面容上捕捉不到丝毫除“浅川家主”外的表情。
“我还真不知道这里还别名‘训练场’，怎么，不打了么？”浅川赤步到长桌之前停下，无关紧要地用镇纸压平另一角的宣纸。
“禀家主，弦次只是发现律君在书房内很是奇怪。”
“奇怪？ ”不紧不慢地压平被风吹出的褶皱，浅川赤目不斜视，“确实很奇怪啊……内宅当值侍卫停职撤换，你看如何，弦次？”
似乎得到出乎意料的回答，浅川家族的总执事的笑容顿了一下，然后才恢复到看不出想法的微笑面具。
“家主，英明。”
“属下知罪。”
几乎是同时，浅川律单膝着地，垂下的刘海挡住了表情。
是夜。
片桐羽悠沿着被夜露打湿的石子路，步到浅川家主寝屋前时，映入眼帘的是身材单薄的女子胡乱披着外衣倚在纸门上的身影，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右手擎着酒杯靠在支起的右膝上，意识到她的到来，褐色的眸子蓦然抬起，嘴角略扬，冲她招了招手，“片桐，来了啊。”
没等她开口回应，那人继续说了下去，“正好，陪我喝酒，那只猫不知道跑哪去了。”
片桐眼角瞟到斜倒在一旁的酒瓶，暗暗叹了口气，面前的女子常年苍白的脸因为酒精染上了些许绯色，淡淡的酒香由于距离的拉近而明显起来。
她挂着如常的微笑上前取下浅川赤手上的酒杯，“九大人，您又忘了卯之花队长的话了么？”
纤细的眉拧了一下，浅川的当家喃喃自语了一句，片桐没听清，大概知道应该是“你们这些人敢情都是四番队花钱请的”之类的抱怨。于是无奈地笑笑，正要说起今晚的客人，不料又被抢先了。
“浮竹走了？”
“是的，九大人，按您的吩咐……”
“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居然是本人亲到，这人也忒有心。”说完，便自顾自地笑了，有些暧昧。
“九大人，您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言明的，拉长的柔腻尾音没有责备的意味。片桐贴着自己东家坐了下来，并且习惯性地伸手拉好赤歪到天边的外套。只是停留在脖颈的时候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片桐，抱歉。”
最后还是把你卷了进来。
看着清亮的眸子映出自己的影子，片桐反而敛了微笑，微叹，“九大人，不妨将这话给律君吧。”
下午时分，那个高大沉默的武士决绝的背影让站在一旁的她都觉得刹那间如坠冰窖。
——“赤，你不必如此，若我妨碍到你，我走便是。”
浅川赤移开了眼，默默地拾起搁置地上的酒杯，就着残酒一饮而尽。
放开老板娘的手，转手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只是没待喝下，持着酒杯的手便被一边伸出的手抓住。
不比男子的手有劲，也并不粗糙。
熟悉的动作与陌生的触感让浅川赤侧过头去，些许迷惑的神色浮上表情。最后像是认清什么似的，扯唇一笑。
犹豫了一会，一贯温柔到无可挑剔的老板娘还是决定问出口，“不告诉律君这样好么，九大人？”
被称为“九”的女子合上了眼，许久才睁开，而视线则不知道游移到哪里。
“片桐，我若死了便罢，若死不掉，那也无谓再告诉他。”
叹息般的语调。
片桐皱起眉，抓着赤的手腕的手也连带着微颤，“为什么？”
“呵，”习惯张扬的女子忽的挣开被抓住的手，握着酒杯的手空下食指，苍白的指尖带着被溅出的酒沾湿的水滴对着她的心口，“这里，还是不要死第二次的好。”
“九大人，你醉了。”
“片桐，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赤安静下来，望向片桐的眼神静若死水，不禁让人心下一沉。“不过至少会努力死在我选择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九大人，你喝醉了。” 没有丝毫尖锐可言的女子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取下了赤手上的酒杯。
赤没有反抗，静静地看着酒屋老板娘熟练地收拾着地板上散乱的杂物，用一种忽然想起什么无关事物的语气说道——
“片桐，我想起来下一句是什么了——‘再会永无期’。”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拾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