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窗外又传来“突突突突”的声音。
我心里暗骂一声。床上的室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又问候谁的家人，接着大被盖过头，呼呼的找周公天南海北闲聊去了。
我放下笔，拧掉面前的台灯。阳台外，路灯昏黄的光透了进来。
我走过去寻到刚才声音的来源，一台碎石机安静的睡在废墟旁边，在路灯的映衬下活脱脱的像科幻电影中的机械怪物。我看见远处的居民楼亮起的窗暗了下去，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可是我马上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尽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
我叫楚上，生活在中国的西南角。很多时间坐在学校压抑的教室里，很多时间埋在题海里，很少时间窝家里，很少时间说话和睡觉，我想，我会过着这样的生活，然后日复一日的看着三年时间一点一滴的消耗殆尽。
现在这些日子倒不像谁谁谁说的那样像一支忧伤而华美的骊歌，相反只是闷倦罢了。至于那曾经的生活，像是噙住轨的火车伴随着摩擦产生的巨大响声，在我脑中来来回回不肯停歇，倒像极了一首绝望的哀歌。
这些钢骨牛喘似的响声反而教我怀念了那些被火烧过的过往。
我记得越海，他比我大一岁，住在我楼上，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样说服我母亲然后住进来的。反正我不介意。母亲每天都沉迷于照顾她的麻将宝贝无法自拔，多一个人也好，至少她晕倒在麻将桌上后，可以多一个人抬她上担架，省些力气。
初见越海时，我觉得他的气质像是一个流浪的诗人，尽管后来我知道他是艺术生。他搬过来的时候带了两口大箱子和一把被厚厚的帆布包裹起来的吉他。他歪着脑袋看着我，然后静静地说他叫越海，我很奇怪“越”这个姓，但始终没出声。我试图帮他的忙，但是他摆摆手，对我说，不用了，谢谢。然后面无表情的把箱子和吉他提上了楼。
在之后的辗转的夜里，楼上偶尔会传来吉他的声音，那些旋律就像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心里感到很安稳，然后沉沉地睡去，一夜无梦。
再后来，那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偷偷的逃到越海的房间。每次轻轻地推开门，他总是坐在那盏落地台灯旁的实木画架前拿着铅笔或者弹着吉他。
我记得，我问他那些箱子里头装的什么，他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画笔，然后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露出一个微笑。我感觉我的脸有些发烫。
越海走到墙角，蹲在箱子面，仔细地拂掉上面的灰尘，缓慢地打开两旁的扣子，我看到一张张被音符填满的五线谱杂乱而安静的躺在里头，这些发黄的A4纸上静静地睡着一个白色头戴式的beast耳机，我觉得此时的越海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将这些谱子小心翼翼地视若珍宝。
我眨眨眼，我看见越海对我笑，像个孩子一样露出虎牙。我知道，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原来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我不愿意像一个被藏在罐子里一样，被浸泡，被腌渍。逆来顺受总会让我觉得身上弥漫着一股俗不可耐的臭气。
那时候的我喜欢把卷子一张一张的码放整齐，然后在一点一点撕开,心头紧张地怀着无与伦比的兴奋，就像站在绝高的的顶峰俯身而下全身通电的感觉。我甚至已经可以无视卷子上那一笔鲜红的100，因为那些都是我应该得到的。我并不知道它所存在的意义到底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也许对于那些七八十分的卷子我才应该好好的珍藏，当然我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如今的我慢慢的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无感起来，炫耀或者高人一等的心理已经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但是我不知道，这种置身事外的冷漠能否被称之为成熟，我暂且就先把它当成是成长的表现吧。
直到现在回忆起，我都觉得越海笑起来就像一条在黑夜里发亮的河。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越海身上蒙着一层看不清的纱，尽管后来我知道他就像那些被填上音符的五线谱一样充实却又哀伤。
也许这是越海在我生命里最大的影响。他教我藏起锋芒，用圆滑的方式处事当然我也很想念他的发光似的笑，他断了弦似的忧伤，我想念了很多很多，怀念过很多很多，也会难过很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