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师》南极小熊

4、我叫 季

　　夏瑶醒来时天已大亮，云层似乎很厚，所以透进树林来的阳光也都是惨白的，阴沉的，没有一点温度。她拉了一下盖在身上的斗篷，感觉依然很疲倦，可能是因为昨晚意外的使用了言灵的结果，还拖着一个少年在树林里走了大半夜……少年？
　　夏瑶猛得坐起身来，四处看看，没有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昨晚看他也很累了，找了个背风处一松手那少年就倒下睡着了，她也就只给他盖了一件斗篷——现在看来似乎那少年醒来之后就独自走了，而自己身上盖了两件斗篷。夏瑶慢慢站起来，呼吸着树林里潮湿的空气。那少年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就走了吧。那自己要不要去找他呢？关于言灵自己什么都还没跟他说过，但这样就不管了似乎很不负责任呢……
　　“喂，女人，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很不客气的声音。
　　夏瑶回头，看到那个少年站在自己身后，似乎洗了一个澡，身上穿着夏瑶师父的衣服——倒是很不客气呢！——用一种很不耐烦的眼神看着自己。夏瑶才发现，洗掉了脸上的污垢，这个少年绝对有资本让很多女孩子为他伤心：略湿的深茶色中长发散散的披着，映着那枚言灵诫印异常鲜艳，与他白净的脸庞丝毫没有冲突，反而增添了一种妖魅的感觉；但是明亮的双眼又透露出单纯的信息，左眼是淡淡的天蓝色，右眼却是庄重的紫色。而且，比自己高一个多头。造物主真是不公平。夏瑶暗暗叹了口气。
　　少年看着夏瑶呆呆的看着自己，很是得意：“喂，你这女人不会是迷上我了吧？”见到夏瑶依然没说话，有些恼怒，“喂，你不会真是哑巴吧？看在你救我的分上，我做了些东西，要不要吃啊？”直到夏瑶用一种“你白痴！”的眼神看他，少年彻底暴走：“你这个女人！不要得寸进尺啊！我没一走了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不要以为你就可以像拖死猪一样的拖着我走！！告诉你，待会儿我们分道扬……”
　　少年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夏瑶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指着少年：“言禁！绳缚！”
　　少年立即哑了，张着嘴却不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然后从夏瑶的行李里迅速飞出一条绳子将少年的手脚都捆了起来，使他跌在地上。夏瑶收拾了一下，向着溪流的声音走去，左手拿着行李，右手……
　　……拖着少年……

　　溪边果然有一堆将熄的火堆，火堆里依稀还有少年昨晚穿的那身破衣服的碎片，上面架着两条已经烤好的鱼。夏瑶看了少年一言——他的嘴还在动个不停，似乎仍然在怒骂着——然后放下手里的人和东西，指着绳子说：“绳解！”少年手脚上的绳子立即解开了。
　　少年一站稳，便看到夏瑶已经坐在了火堆旁拿起一条烤鱼，并将另一条递给自己，似乎没有让自己说话的打算。虽然很生气想一走了之，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就一直这样哑下去，尽管他的剑眉几乎要拧到了一起，眼睛里喷出怒火，还是只有坐在夏瑶对面，拿过那条鱼狠狠的啃起来，一边恶狠狠得盯着夏瑶，似乎嘴里啃的是她的肉。
　　一时间树林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声，水声和……咀嚼声。
　　填饱肚子之后，少年在溪边仰面躺了下去，天空依然是惨白的，没有放晴的迹象，就好像现在的自己，未来也没有什么希望一样，眼皮沉重起来，直到一块黑色的木板挡住了视线，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少年“噌”地跳了起来，怒瞪着夏瑶指着自己的嘴，意思很明白，你解开咒语让我说啊！但夏瑶固执地将木板递在自己面前，他转过头去。不打算合作。
　　夏瑶收回木板，擦掉上面的字迹，又“唰唰唰”地写着，然后又递到少年面前：『我叫夏瑶，从现在起就是你的言灵指导者了，也就是师父，不过我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名字。你能看懂么？』
　　少年看着这些莫明其妙的话，一把抢过木板，擦掉字迹潦草地写道：『不要小看人啊！我也会识字的！！谁要你做我师父了？还有，你凭什么不准我说话？？？』
　　『因为你是言灵者。』夏瑶平静的写道。
　　少年安静了下来，然后很不服气地坐到夏瑶身边，看她在木板上写着前因后果。

　　『言灵者，即拥有让自己所说的每一句非疑问或感叹的话成真的能力的人』夏瑶在木板上快速而仔细的书写着，『这种能力的出现除了世代相传外就是在普通人中随机出现，你就是其中之一，我也是。』
　　少年蹙着眉。
　　『人们对于说出的话往往非常草率，尤其在情绪激动时。普通人可能说过就算了，但是对于言灵者，一点小小的不谨慎都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夏瑶写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少年脸上的言灵诫印。『你曾经无意中用言灵杀了一个孩子，这也是你脸上印记的由来。』
　　少年受惊似的摸了一下左脸上的言灵诫印，又突然缩回手，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看着夏瑶了然的眼神，有些恼怒，伸手拿过木板，写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印记是怎么回事？那天一早醒来脸上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洗都洗不掉！』
　　『因为你触犯了言灵律——虽然不是有意的——这是言灵律中规定的惩罚。』
　　『言灵律？』
　　『言灵的法律。』
　　『言灵有法律？』
　　『不仅有法律，还有阶级，议会等等。』夏瑶手中的白色石头几乎写尽了，她又从行囊中摸出一块来，继续写道：『言灵的历史是很悠久的，已经形成了与这个世界并存的另一个世界，我们自称为“言灵界”，言灵界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法律和运作体系，这个我以后再给你讲，你要明白的是，现在你成为了我的言灵徒，就代表你已经回归言灵界了。』
　　少年立即弹了起来，满脸不服的看着夏瑶，然后又坐下，抢过木板，『凭什么我一定要拜你为师啊？你都还没有我大耶！』一把将木板塞回夏瑶怀里。
　　夏瑶深深凝视着少年，对方几乎要毛骨悚然了她才低下头，重重地写道：『如果不这样，我就得……杀了你……』白色的石粉簌簌落下，少年一时哑然，是的，即使他现在能够发出声音，也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少年嗫喏了一下，嘴形是在说：为什么？
　　夏瑶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写着，『对于世家的言灵者，因为生长在都是同类的环境里，能够很早就接受教育与规范；但是对于像你这样藏在普通人中的言灵者，因为无知而害人害己的不在少数，言灵师的职责，就是寻找像你这样的人教会你言灵的基本规则，当徒弟已经能够独立时，言灵师的称号就通过铭牌传给徒弟，由新的言灵师去寻找下一个言灵徒。现在你我就是这样的关系。如果我觉得你不够资格或者你坚决拒绝，为了不让你误用言灵造成严重后果，我就必须先杀了你，再去寻找下一个言灵徒。』夏瑶写完，呼出一大口气，不知是因为写这么长而累，还是这些话写出来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少年的目光锁定在木板上。用一种空茫的，无助的眼神。
　　夏瑶无声地叹了口气，对着少年的侧脸说了一句：“言禁撤销”
　　少年立即听到了自己声带震动发出的轻微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要脱口说出：“你要干嘛？”然后突然又想起，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捂住了嘴。
　　夏瑶看着他，用一种很平稳的声音说话，有些费力的，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现在，由你选择，是成为我的言灵徒，还是死亡？”
　　良久，少年艰难地开口：“我明白了，我跟你走就是……”
　　夏瑶像虚脱一样彻底放松了下去，然后抬头对少年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拍拍他的肩，从包里摸出另一块黑色的木板递给他，在自己的木板上写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要说的话都只能写出来，除非经过我的同意，否则死也不能开口。』
　　少年认命地接过木板点点头，扯出一个笑脸。却看到阳光从云的缝隙间撒下，夏瑶的瞳孔周围竟然反射出一圈金色！
　　夏瑶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手脚，黑色的直发在脑后盘成了发髻依然流泻出一湾直垂到膝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加上瞳孔周围一圈金色的反光，整个人似乎都在向外辐射着光亮！
　　少年看呆了。
　　即使多年后依然记得，那个娇小的少女在身后的阴云与些微的阳光中向自己伸出手，尽管没有语言，但是笑容里却准确无误地传达着从未见过的善意和……
　　……温暖
　　少年终于意识到，他找到同伴了。真正的，同伴。
　　『我叫季』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不适合写感情进展啊....满地抽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