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殇流转》锦书难墨

9、相逢相知本无意

　　篝火的颜色慢慢转暗，叶珵估摸着被抓来已经有四五个时辰了，身上的血液不流通，逐渐感觉到酥麻感。再绑一会儿估计就废了，手指充血已经不听使唤了。叶珵听到洞外传来轻微的声音，是时候了。
　　“喂，狐妖，玉茗深？”叶珵看着睡死过去的狐妖，心底泛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玉绮陌来了！”
　　“啊？”玉茗深听见这个名字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大哥我错了！”醒来一看还在山洞中才知是虚惊一场。“刚才是你喊的？”看着憋笑憋得很难受的叶珵，除了她又没第三个人了。
　　“是，”叶珵冲他笑笑，“看来你很怕你大哥啊！玉茗深。”“是啊，不对！”他的眼神陡然转狠“你怎么知道的！”
　　“我早都知道了，我还知道你有个妹妹玉茗影。”语气中颇有威胁的意味，“我还知道你曾闯入涂山禁地放出了镇压其中的古兽，涂山半数平民都死于古兽口中，事后你又杀了替你把风的玉怜；”叶珵看着他惊恐的表情，又接着说道：“我还知道你对你的长姐怀恨在心，趁着她出嫁时，你迷晕了她卖到了青楼中，让你的亲姐姐代替她嫁到君家；我还....”不等说完玉茗深一个清脆的耳光就甩到她脸上。
　　叶珵被扇的耳边嗡嗡直响，脸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渗出一丝丝血迹。“怎么，看你这反应，难不成我说错了？”她顿了顿清醒了一下，“还是说这都是你不愿承认的事实？”
　　玉茗深从嘴中挤出几个字：“闭嘴！”扬手就又是一巴掌。“你到底是谁！为何你会知道！快说！”这一下不轻，看样子是真的发怒了，呵，正合我意。“怎么，有胆做没胆认啊？”叶珵被他打的有点懵，“是了，你自己无能触犯禁忌被驱逐出妖界，却还要拉上你妹妹垫底。你说你，除了长相继承了狐妖的特点，其余的优点你是一个都不占，倒是惹祸的能力挺强啊！”
　　玉茗深此时已经慢慢恢复平静了，对她所言不屑一顾。狂妄的说道：“你又知道什么？我若不把茗影带出来，她只怕要给风沉絮当第四十六房小妾了。”“哦？这么说你还是救了她咯？可是在你们被一个仙修追杀时，你为何又把你妹妹推出来当挡箭牌？”叶珵字字都说到了他心里最不愿提及的地方。
　　玉茗深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掐住叶珵的脖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叶珵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你知不知道，你把茗影送到血池中疗伤，又被咳咳咳...”玉茗深看着她涨红的脸，要是杀了她还拿什么当砝码？想到这儿就把她扔到地上，“接着说，我妹妹怎么了。”
　　叶珵调整好呼吸，“呵，然后一群散修围剿灵结山，慌忙之中我与几个散修进到了你妹妹疗伤的血池中，失手杀了她，我把她的灵魂寄存在一个纸人上，几经辗转在照水轩当了花魁。”玉茗深掏出匕首，蹲下来。“虽然不能杀了你，但听闻锁住琵琶骨可让人痛不欲生。”锋利的匕首刺破纱衣与她的肌肤，慢慢地深入，直到穿透她的臂膀，鲜红的血液浸染了衣袖。“嗯....”叶珵紧咬住嘴唇，叫的声音还没刚才说话的声音大。冷汗慢慢从苍白的脸庞流下，玉茗深似乎不大满意，握住匕首缓慢地转了一圈，肌肉撕裂的声音慢慢传来，鲜血喷涌而出。叶珵只觉得疼痛如万蚁噬心，本来就被捆了很久，此时的疼痛传来倒有些麻木了。
　　冷汗渐渐模糊了视线，夜千殇你要再不来，我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像是响应了叶珵的念叨，一道银光斩断了玉茗深握住匕首的胳膊，血喷涌了叶珵一脸，为她苍白的脸增添了一抹红润。叶珵看到这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夜千殇抱起她又回到了小溪旁，流川千枫焦急的等在哪里。“人找到了，重伤，有什么回去再说。”夜千殇避过他径直翻身上马，策马朝镜中水月奔去。流川千枫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跟了上去。
　　青玉正蹲在大门口，听见有马蹄声传来急忙迎上去。“师兄！”
　　“快去准备一间屋子，再去叫银杏，快去！”青玉听见千枫焦急的声音从小道上传来，知道肯定是叶姑娘出事了，马上转身去办。
　　忙忙碌碌的半个时辰后，一个娇小的女人从屋里退了出来。“千枫，人已经没事了，只是失血过多，我开几服药补补就行了。”千枫朝她行了一礼，“有劳银杏了。”
　　银杏临走瞟了夜千殇一眼，摇摇头。
　　“你是在哪找到珵儿的？她，怎么会受伤？”千枫带着些许担忧的问夜千殇。“山脚的一个山洞里，一个妖修绑架了她。”
　　清晨来临，东方渐渐泛白。镜中水月又飘起了薄雾，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山中种满了玫瑰，清一色的红。露珠携着花香滑落，潮湿的泥土散发出些许花香。山峰都由一条条小溪隔开，随处看见白荷覆盖的池塘，或大或小。日光洒落，犹如珠宝般熠熠生辉，真可谓镜中水月，是真是假一念之差，好比水中望月，镜中观花，虚实难辨。
　　“谢谢你，救了珵儿。”
　　夜千殇避开他真挚的微笑，“我可不是为了你，叶珵只能是我的。我回去歇息了，她醒了叫我。”临走又望了一眼紧闭的屋门，烦躁之情才平息下来。
　　镜中水月多为木屋竹舍，夜千殇在竹香中坐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中却是母后泪流满面，“殇儿，快躲起来，乖，快去。”母后关上柜子的门，透过缝隙，看到一个身影闪进来，“枫韶华，你别再痴心妄想了，他回不来了。”母后带着哭腔回答：“是了，你杀了他，你不就是要这江山么，我给你，你放过殇儿。”他慢慢将剑刺入母后胸膛，血液染红了母后的锦衣，“放过他？不不不，我会把他当亲生的来养大，因为他身上有我要的东西。”嘭的一声，他捏碎了母后的妖丹，母后变成一块枫叶状的玉。我躲在柜子中悄悄流下眼泪，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
　　“夜公子，夜公子”，一阵敲门声把夜千殇从梦境中拉回，他摸摸心口的玉，定了定神。“怎么了？”稚嫩的童音回答道：“叶姑娘醒了，要见你。”“好，我知道了。”夜千殇推开门，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正站在门口。夜千殇冲他笑笑，拍拍他的头，转身去了叶珵那屋。
　　“你们站在门口干嘛？”
　　青玉尴尬的冲他笑笑，看看身边的千枫。“叶姑娘说只让你进，这不，给我们挡在外边了。”夜千殇点点头，“千枫你先回去歇歇吧，有事我会通知你的。”千枫表现出失望的表情：“那好，青玉我们先走吧。”
　　夜千殇看着他们走远才推门进去，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叶珵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听到动静，堪堪睁开眼。“夜千殇？”夜千殇走到床边坐下，“恩，是我。”
　　“玉茗深死了么？”
　　“死了，我带回了他的玉佩。”一块凉凉的东西透过被子塞进叶珵手里。
　　“你果然早就在洞口偷听了。”眼见事情被挑破，夜千殇倒也不着急。“对，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果然啊，你是不是怀疑我？”夜千殇为她掖好被角，听见她如此说颇为惊讶。“我怀疑你什么？”叶珵笑的颇为惨淡，“怀疑我接近你不怀好意。”
　　“对，因为你隐瞒我太多。”
　　“是，彼此都是。”叶珵深吸一口气，失望的问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知晓狐族的事？”
　　“其实你早就有了想法吧？”“恩，我想听你亲口说。”语气中的威严让人不容置疑。“我是狐族，两百年前逃到人界，被叶上一族收养。”“既是狐族为何要逃？”“你不知道，两百年前，涂山发生一场巨变，迫不得已才来到此处。”
　　“什么巨变？”
　　“玉氏一族，”叶珵看着夜千殇紫色的眼眸，淡然的说出：“谋反，想要接手涂山。涂山玖玖无奈之下杀了狐族族长，保住了涂山，自己当上了族长。”
　　“狐族族长？为何要杀了他？”
　　“因为他姓玉，他是玉绮陌，。一个放任自己家族的族长，死了也不可惜。后来啊，”叶珵歇了歇，可惜的说道：“后来因为涂山玖玖受了重伤闭关，涂山一事，暂交由涂山杳杳与涂山盈盈打理。”
　　“那你呢？属于哪一族？又怎么会来到人间？”
　　“我也是涂山一族，来人间是因为，”叶珵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因为涂山不养废物，我能力太弱，所以到人间保命。”
　　“哦，原来如此啊！”夜千殇还想打趣她几句，却发现她面露困色，想来她也是重伤自己还缠着她，不由得心疼起来。“你好好歇息，等好了我再问也不迟。”
　　“恩。”连回答也是有气无力，夜千殇心里更难受了，附身亲亲她的额头，“别多想了，我会帮你回涂山的。”
　　叶珵眼皮沉重，不由得闭上眼，感受到他轻柔的一吻，心底泛起柔软的感动。想起了自己曾经还是叶上初珵的时候，那是我在人间度过最美好的时光。神识一晃，熟悉的脸庞又出现在眼前。回忆起那段曾经的爱恋。
　　我舍去还在涂山的肉身，进入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的体内。看着脚下的土地一点点被大雪覆盖。看来这是一个乞丐，啧啧，真可怜。本以为我只是夺舍不会拥有人的感官，可是僵硬的感觉还是一点点从这具身体上传来，我可能刚附身就要被冻死了。
　　远处一辆精致马车缓缓驶来，一个小少爷从窗口探出身来，满脸好奇地看着街道。突然就看到我了。“咦，快停车！”我看着他急冲冲往我这边跑，“爹，这个妹妹好可怜，我们收养她吧！”恩？是在说吗？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身上一套脏兮兮的单衣，指甲中净是污垢，一双小脚冻得像萝卜一样肿，要是再看看此时的面容，估计也是蓬头垢面。他蹲在我面前，丝毫不介意的抓住我的双手，“我叫叶上初阳，你呢？要不跟我回灵结山吧？”
　　“初阳，外边这么冷，还不快把她带到车里。”我寻声望去，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坐在车里，朝着我们招手。“好，你要不要跟我走？我会照顾好你的。”我天，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时蒙了，糊里糊涂的冲他点点头。他笑了，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我披上，吃力的抱起我朝着马车走去。
　　车里生了炭火，我冻僵的身体一会就缓过来了，开始打量起叶上初阳。是个帅哥胚子，约莫十岁左右。“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到了人间，就不能再用原先的名字了，我摇摇头。“爹，你不是同意收养她了么？好歹给妹妹取个名字啊！”那男人摸摸我脏兮兮的脸颊，问我：“你可愿做我的女儿？我只有初阳一个儿子，还差一个女儿哦。”不知为何他的笑容让我很感动，我对他笑笑，点了点头。“那好，看你瞳眸清澈好似美玉，就叫叶上初珵吧！”
　　“好耶，我有个妹妹咯！”他激动地抱住我，温热的体温渐渐传来。我可不是妹妹哟，我估计比你爹都要老了。
　　马车朝着远处雪白的山驶去，叶上初阳就这么慢慢驶进我的心里，给了我一段不一样的人生，醉生梦死，能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