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白溪沉烟

9、第九章：解除婚约

　　及笄之礼结束后，天母娘娘和七位公主都前往絮仪所居住的玲珑阁中叙话家常。母女八人在前往的路上说说笑笑，在谈起阑沁的心上人时，娇俏爱美的青英不禁悄悄向絮仪笑道：“三姐你看，一提到郑瑜，六妹脸都红了！”
　　絮仪嗔怪似的看了青英一眼，手指点上她的鼻尖，教训道：“你呀，好生胡闹！这段日子总是揪着六妹这件事情取笑。看你遇着心上人的时候，六妹如何报复你！”说罢掩嘴一笑，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风情。
　　天母在一旁也是会心而笑：“小五这脾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总是取笑他人，终有一日她会自食其果。”
　　青英一听，忙跑到天母的跟前，拉着天母的手臂撒娇求饶道：“好母后，亲亲母后，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我再也不敢取笑六妹了！”说罢，还怕众人不信，竖起两根手指指天发誓到。
　　“六妹贵为天女，还用得着指天发誓吗？就算你违背誓言，谁敢降罪到你身上去？”一向直爽的四公主碧溪忍住笑意，假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青英一撅嘴，怯怯地看了天母一眼，老实委屈地回答道：“这不还有公正无私的母后嘛？”
　　看着青英故作无辜的表情，众人皆是一番好笑。天母指着青英笑道：“这孩子，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青英一听，愈发蹭鼻子上脸，摇着天母的胳膊笑道：“母后，别笑了，好不好！”
　　天母带着笑意，刮了刮青英的鼻尖道：“就你这小丫头嘴甜。”
　　一旁的紫菱笑着附和道：“五姐就是个活宝，有她在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寂寞了。”
　　王母笑吟吟地继续往前走，隐约间看见前面有一间小屋，有两个人影正在忙活着什么。走近一看，是两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正在晾衣服。一个稍显稳重的少年蹲在地上，从盆里拿出一块衣衫，而那个身形薄弱的少年则把那团布料摊平，晾在了栏杆上。只听那稳重的少年轻声询问道：“公子，今天你忙的够累的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那身子薄弱的少年低头专注着拧干衣物，轻声道：“今儿我感觉好多了，多干点活，没事的。”
　　“可是.........”稳重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形薄弱的少年轻轻地打断了。
　　“还有衣物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佩鸾！”天母看清楚了前面那人的面庞，不禁蹙眉，向前方呼唤了一声。那个成熟少年听到呼唤，回过头来，一见到天母，脸上忽现惊惶，疾步走来在天母面前跪下行礼道：“佩鸾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天母威严地说道：“那位是谁？你怎么唤他公子？”
　　话音刚落，只见那名身形孱弱的公子也匆忙前来，跪在天母面前，娴熟的磕了一个头，不卑不亢那个地行礼道：“离梦参见娘娘！”
　　天母看见他行礼的姿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沉声道：“抬起头来！”
　　离梦身形一颤，良久方抬起头来。画眉如拢烟黛，净澈精致的双眸和如高耸的鼻梁，勾勒出了一张宛若女子的面庞。天母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转身看向絮仪。只见絮仪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定在离梦的脸上，空洞悲凉。王母见此，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向她的七个女儿道：“你们先去玲珑阁吧！我在这里有些事情要问一下这位小公子。”
　　大公主铭钰不明所以，但看了看天母复杂的脸色，心下亦不敢多问，只能福了一福，带领众姊妹先行离开。
　　看到姑娘们远去了，天母才转身看向地上那孱弱的身形，疑问的中透露着坚定：“你是青衿！”
　　“是！”
　　天母痛苦闭上了眼睛，猜想被证实的那一刹那，那种震撼，其实一言可以道尽的？被剔除了仙骨，削去了仙魂的青衿如今模样大变，虽然仍是那般温文如水，但那隐约可见骨头竟衬托的整个人毫无生气，数月间消瘦如斯，到底也不似原来风姿了。曾几何时，那个爱笑的少年也变得如此沉默，沉默到眉间笼上了一抹愁云，淡淡地挥之不去。
　　待得青衿俯首再拜时，已经换了称呼：“青衿拜见娘娘。”
　　“你起来吧！”天母平静了心情，睁开眼睛问道：“今天三公主的及笄之礼，你怎么不去？”
　　怎么不去？！青衿猛然抬头，眼中满是吃惊和疑惑。怎么不去么？他怎么知道今日是三公主的及笄之日呢？如果他知道今天是这个重大的日子，哪怕他听说过的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他都会提前到圣坛前等待，远远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只要远远地观望一眼，就足够了。想到这里，青衿不禁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训斥自己的胆大妄为。罢了！横竖自己能留在这个世上的时日也不多了，看与不看又有什么所谓呢？只是那婚约之事是断断不能再拖了。自己的身子至多撑不过半年的时间，三公主芳华正茂，又岂能将一生的幸福交到他这个无用之人的手上呢？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与心疼又能怎样？她不爱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与其让心爱之人记恨自己一辈子，倒不如自己先选择放手，还能图个安心！
　　青衿垂眸，掩住了内心复杂汹涌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回答道：“我早已是凡夫之身，不敢亵渎天阁神灵。既然今日公主已经及笄，青衿请求娘娘收回婚姻之命，还公主一个自由身。”
　　天母从青衿被掩盖的悲戚目光中读懂了他的心思，不由感叹大劫之后的青衿性情大变。天母于心不忍，再一次确认道：“青衿，你想好了，真的要退婚？”
　　青衿勾唇淡然一笑，叹了一口气，语调微涩：“娘娘，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让三公主嫁给一个将死之人。求娘娘成全！”
　　天母感动不已，泪珠滴落，扶起青衿，慈爱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道：“青衿，你还在怨么？”
　　“青衿不怨，只是感叹自身命运多舛罢了！”青衿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娘娘，这是我对君上的最后一个请求，娘娘肯答应么？”
　　“青衿，你从未求过任何人。你变了，你真的变了！”天母怜惜地望着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青衿俯首再拜，声音竟是难得地谦卑：“多谢娘娘成全。”
　　天庭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晓得，黎昌天君的小儿子青衿自小身患异疾，不能过度劳累，故而身子骨里比寻常神仙多了一丝风流的韵味。剔骨削魂之刑重中之重，非常人难以抵挡。想当年七公主为求真爱，不惜与桐晔私奔，被抓回天庭后亦受过剔骨之刑，到底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底子也扎实。饶是如此，也是过了大半年才把身子骨给调养过来，后来重回天庭，再获仙身，倒也只当是在人间度了一个小劫，不足为题。可如今，青衿与七公主不同：他不仅剔骨，还被削魂。削魂就意味着七魂失散，只剩一魄吊着性命，被判剔骨削魂之刑的神仙不仅被贬凡人，并且魂飞魄散，一命呜呼。即使能侥幸存活下来，寿命也至多不过二十岁。由于魂魄尽散，也不得往生轮回。昔日一众仙班里，只有元瑛使者受过此等刑法，若论第二个便是青衿了。只是青衿贵为世子，加上他那一身的病骨，自小就没少让老君费心在他心脉里输入真气。青衿掉落诛仙台之时，心脉中的一口真气直冲脑颅，将魂魄护住封印在了心脉之间。虽然能保住魂魄不灭，却也让青衿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愈发多灾多难了。
　　自那一日退婚之后，许是因为身心大创，青衿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忽冷忽热，辗转反侧，不出三日便引发了寒疾，剧烈的疼痛差点夺取了青衿的性命。恰巧此时老君也回了天庭，随时戒备着内乱，抽不开身。只把他身边的小仆佩鸾急得满头大汗，几次想出门求医，却都被青衿一句虚弱的呼唤给扯了回来。佩鸾只能选择日夜守护在病榻前面，照料着病重的青衿。这场大病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忽然有一天，佩鸾出门买药回来后，发现青衿冷汗跌出，似有退热的症状，佩鸾见机赶紧将在药堂煮好的汤药喂青衿服下，直到晚间才彻底退了高热。
　　青衿醒来之后从佩鸾的口中了解到，府中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工作。桐晔和紫菱一个负责“云绣坊”布匹的售卖，一个在绣坊“织金坊”负责监督布匹的生产，二公主负责服装款式的设计，六公主负责服饰花样的设计；大公主擅长镶金工艺，专门负责首饰的镶金和点漆，五公主容色可人，经常在店铺里向客人们展示服装，四公主碧溪则是没日没夜地穿针引线地缝制衣衫。絮仪精通术数，每天负责账目的整理。平常在府中，桐晔的表哥钱永负责饮食的掌管，闲暇时间可以利用他的发明天赋帮助商业的发展。如今青衿的身份不及众人，寄人篱下无所用处令他感觉自卑不已，于是在他刚刚能起身活动之时便不顾身体的虚弱，硬是向桐晔求了一份工作，专门负责花草的培育以及香液的炼制。每天他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倒腾那些花花草草，很快就将那份痛彻心扉的感情抛之脑后，倒也乐得悠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