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白溪沉烟

10、第十章：商榷谈判

　　絮仪接过那道退婚的圣旨，一时间百感交集，泪珠不禁滑落。原来那一日青衿与母后的密谈，竟然是为了让自己重获自由之身。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她何尝察觉不出青衿对她的情义？只是青衿为她做的越多，她愈发觉得愧疚难当。有的时候，絮仪不禁在想，或许当时候的事情青衿真是无辜，是自己误会了他。一想到青衿因为她的误会而落魄如此，絮仪就感觉到手上的圣旨愈发沉重。
　　“三姐！”一声呼唤把絮仪从伤神之中拉回了现实，只见门外一绿一橙的两个身影相携而来。
　　“二姐，四妹，今儿怎么那么巧，一起来了？”絮仪抬起衣袖胡乱地拭干泪痕，把诏书往书娄子里一扔，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相迎道。
　　“三妹，你说实话，你和青衿怎么了？为什么他要退婚？”越绮还未坐下，就急急发问道。焦急的神色早已覆盖了她原本清冷的容颜。
　　碧溪也是关心则乱，毛躁接茶的双手也失去了长期训练出来的优雅，急急地向絮仪问道：“是啊，三姐！你和青衿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就快成亲了，怎么突然间就退婚了呢？”
　　絮仪抬头看了看二人，示意奉茶的华岫退下，坐下来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就是觉得彼此之间不适合罢了。”
　　越绮秀眉微蹙，并没有说话，碧溪的眼睛里则满是孤疑。絮仪见状，只能安慰道：“你们不必担心，我真的很好。况且是我要退的婚，青衿只不过是上表罢了！不用担心我名声问题。”
　　“此事无关名声，只是来得太突然，担心会有什么变故！”越绮眼神闪烁，定定地看着絮仪，一双明眸似乎能穿透人心。
　　絮仪垂眸，端茶掩饰道：“真的不要紧，别担心！”说罢，她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越绮看出来絮仪有意隐瞒什么，也不多问，点一下头自顾饮茶。碧溪虽仍然云里雾里地弄不明白，然而观二人表情也能看出些许门道，于是主动换了话题道：“三姐，你可知近日城中大事？”
　　絮仪手中饮茶的动作一顿，抬头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碧溪叹了一口气，将扇子放在手里打了一个圈，说道：“城西的金陵绣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火了起来，揽走了我们大半的生意。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布匹就卖不出去了！”
　　絮仪奇道：“怎么会呢？就算绣工再怎么了得，终究也只是凡人的绣房。孰好孰劣，难道百姓们自己不会分辨么？”
　　碧溪愤愤道：“鬼迷了心窍，还有什么分辨不分辨的？他们最近新进了数十匹扶南国的织金云锦，价格便宜，做工精美，不遭百姓们疯抢才怪呢！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礼品相赠，那些小饰品不知多受女子喜欢。人家现在占着优势，我们这边是愈发冷淡了！”
　　“他们会用这些伎俩，咱们不会么？”絮仪奇怪地看着碧溪愤恨的表情，神色不解。
　　“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吗？”早已平静下来的越绮恢复了一贯清冷的姿态，此时倒是难得发言一句：“重蹈他人的生意手段，有什么意思！”
　　絮仪听罢陷入了沉思，碗盖刮着茶碗的边缘，发出“叮，叮”的脆响，一时间，整个书房寂静无声。
　　末了，一声欢呼打破了沉静，只见碧溪惊喜地坐直了身子，激动地笑道：“还记得我们用的琼花液吗？凡间只有香料，并没有香液。而且香料易碎，气味也难持久。人们都喜欢新奇耐用的东西，依我看啊！只需酿制出香液，就没有什么是解决不掉的了！”
　　碧溪话音刚落，絮仪的眼睛也明亮起来：“是啊！凡间没有香液，正巧我们可以做到。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提供专用的皂角和熏香，配方都采取独门技艺。最后再弄一些新巧的布样，一定可以力挽狂澜的！”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做出一些新颖别致的服装样式，为他们提供参考。也可以帮客官免费设计花样。正巧六妹精通绘画，让她作为消遣也是好事。”越绮表面虽然沉稳，但声音里也透露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很快，东府所辖的“云衣阁”再一次名声大噪起来，其风头竟然以碾压一切的姿态改过了金陵绣房。人们都被他们的独门技艺所吸引，更何况门前还有两位天仙一般的美丽少女，一个免费为大家设计花样，一个廉价定制服装，一时间占尽风头。
　　紫菱刚听到这个计划不停地拍手叫好，当天晚上就召集开会。经过几天对金陵绣房的探察，青英带回了一个巨大消息。原来金陵绣房的崛起是源于他们店面之前有一个扶南美女为大家展示服装，一度吸引了城中的许多公子围观，久而久之，名声大噪，往来络绎的商客自然就多了起来。
　　开业两天后的当晚，大家都聚集在餐桌前，青英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她所见到的一切：“就这样，那些公子们拼命询问那位扶南美女所穿何衣，是何布料所制？直言要给他们的妻妾也置办一套呢！你们没看最近城中扶南服饰盛行么？那些才子佳人走在街上，都认不出来谁是汉人，谁是扶南人了，连面上的妆点都一样！你们是没看到，那些所谓的官家公子在店铺面前的模样，那文绉绉的语气再配上那一脸色相，喔~！看的我直想吐！”青英担心自己的描述不清楚，还故意装出呕吐的样子来，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跳舞？谁不会啊？五妹长得最美，舞也跳得最好！叫她出去，保准赛过那个扶南美女！”桐晔的表哥钱永一拍桌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少装正经！”碧溪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
　　“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依我看啊！咱们五公主不知比那扶南美女漂亮多少倍！随便一身农妇装出去都能艳绝天下，你信不信！”钱永双手不住地比划点评，一边还向碧溪扬眉挑衅。
　　碧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嗤”了一声，鄙视道：“还农妇装呢！你说实话，是不是跑去看那个扶南美女了？”碧溪娥眉一挑，伸手揪住钱永的耳朵质问道。
　　“你别耳提面命的行不行！我没看过那个什么扶南美女！”钱永疼得一脸纠结，不住晃手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扶南美女会跳舞的？”碧溪的美眸瞪得更大，手上的了力道也加重了不少。
　　“哎呦！放手放手！哎哟我去！你一个公主手劲怎么这么大呀！不是我看的..........错了错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没看过，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哎哟~是你们说那个扶南美女在展示服装，那不就是跳舞的意思嘛！不跳舞...我天！不跳舞怎么展示服装啊！哎哟我的天啊！你倒是放手啊你！”钱永一边护耳朵哀嚎，一边断断续续地吐字发音。
　　“四姐，你放手吧！那个扶南美女只是展示衣服，没有跳舞！”青英于心不忍，表情僵硬地劝道。碧溪闻言，狠狠一甩手，又惹来鱼日一阵哀嚎。钱永不停地揉按自己被揪的青紫的耳朵，哀怨地小声嘀咕道：“臭婆娘，手劲那么大，挑夫出身吗？”
　　“你说什么？”碧溪声音一扬，作势又要朝耳朵揪上去。
　　眼见又要酿成一出人间惨剧，冯立及时发表自己的意见，道：“我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既然那个扶南美女没有舞姿，我倒觉得我们可以另辟蹊径。方才钱永的一番话提醒了我，优美娴熟的舞姿可以将一件服饰的精美展示到极致，五公主舞姿天下无双，倒也能为我们的衣服做更好的宣传。”
　　桐晔点头道：“嗯，我也赞成。这样，我们可以专门搭建一个‘仪台’，取仪态万方的意思，每天早上以歌舞的形式展示我们布匹所制成的衣服，到时候还要请五姐多多帮忙照顾了。”
　　青英一听可以展现自己的舞姿，当下开心得笑靥如花，不住点头一个劲儿地认承道：“可以的，可以的！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帮忙！”
　　铭钰坐在一旁，温婉地笑道：“既然如此，还需制定几款舞服，二妹，没问题吧？”
　　越绮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点头道：“可以！”
　　铭钰又道：“香液也要多备几款，离梦，你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仍旧化名离梦的青衿大病初愈，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听到铭钰的提问后，微微一笑，说道：“凤仙花和金盏菊还在炼制着，约莫后天就能练成。新出的蓝枫和昙花已经制好了，就看公主什么时候需要。”
　　铭钰点头道：“好，待会我回去就派人去取蓝枫和昙花。明天应该就能上新品了。”
　　这时一直在一旁桌子上描花样的阑沁说道：“花样除了几种新的，可能还需要一些古朴雅致的，朴而不俗，华而不艳的款式。有些外地的文人墨客经过，估摸着也会看上眼。到时候多贴两个精美的在店面前，看看有什么效果吧！”
　　一直在旁边忙着整理账目的紫菱和打算盘的絮仪并没有参与话题，只是自顾自地忙着。感知熟悉的身影近在咫尺，青衿的眼神不受控制，时不时地飘向絮仪的方向。冯立眼尖，看到青衿隐晦的目光，站起身来道：“离公子，你出来一下。”
　　青衿颔首，站起身来走出门外，望月道：“冯公子找我何事？”
　　看着那无风自动的衣衫，冯立轻笑出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
　　青衿眉间微动，淡然出声道：“你要说什么？”
　　冯立也不客气，单刀直入：“你既已解除婚约，就不该对她有别的心思。”
　　青衿默然良久，道：“这好像不是你该管的吧？”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的你不过一介凡身，连魂魄都不全的，你觉得我管不了你？”冯立似笑非笑地看着青衿道：“更何况，她现在是我的人，你觉得我该不该管？”
　　青衿冷笑道：“呵！谁规定解除婚约就不能有感情了？天规？还是人间的国法？是，你现在是尊神，我得罪不起！但尊神也没有权利管他人的心思吧？天规都没背全就来要求我，你管的是不是宽了些？”青衿许是气急，眼眶略略发红，声音也急促了不少。
　　“至少别让我看到！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冯立冷冷说道。
　　“你已违反了天规，还有资格要求我？”青衿冷漠地轻笑。
　　“你……！”冯立一噎，指着青衿说不出话来。
　　青衿淡淡扫了冯立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去。
　　一道微紧的风声从背后袭来，出自本能，青衿想都不想抬肘格挡，却被那凌厉的掌风逼退好几步，张口呕出一口血来。
　　“你习练了黑泉！”青衿震惊的眸子蒙上一层恐惧，身体因伤痛而不住地颤抖。
　　冯立被青衿的内力伤的不轻，此时扶着凉亭喘气道：“怎么？怕了？”
　　青衿冷冷看了他一眼，笑着抹去嘴角的血：“你不怕我告诉三公主？”看到冯立的脸色略微紧张，他笑道：“要不你再也不使这样的邪术，要不你杀了我！你自己选择！”
　　杀了他？青衿是被自己叫出去的，若他死了，自己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责任。更何况，青衿有一个掌管天兵的爹和一个宠弟如命的哥哥，若是青衿魂归故里，自己也临近黄泉了吧？看着眼前清瘦的身影，冯立不甘心地咽下一口鲜血
　　，拂袖而去。
　　青衿看着冯立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身体如被抽空一般顺着柱子缓缓滑落，眼中的星光慢慢消失，关闭在了那如鸦翅般浓密的睫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