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小楼一夜听春雨》摇摆的琳达

2、死与生

　　阿难不应该责怪方简一的，因为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汪曼春仿佛还能闻到他喷薄而出的血的味道。她本不想杀他，即使知道他处处装成明楼的作派接近自己有所图谋，她却贪恋了那一时一刻的温柔。
　　方简一开枪之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明楼。如果他能一枪毙命该有多好，可是他手抖的厉害，从心脏偏到肩膀上去了。她自己的身体反应到快过了大脑，回手两枪轻易就把他制服了。方简一的右手和右腿都被她打穿，萎顿在地，神色却平静的很。汪曼春想：认识方简一以来，她头一次看不懂她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搜身的时候，她从方简一的西装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照片，照片上自己的笑容是明媚，那是十六岁的自己。照片的背面字迹娟秀“梧桐相待老”，那是自己看着院子里两棵相依的梧桐树能想到最甜蜜的几个字。
　　这些甜蜜此刻让她更觉恐惧，这张照片应该在明楼那里的。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的问：“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方简一嗤笑：“看到照片我不信你还不明白，切，什么女魔头，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她的心被这番回答扯到了冰窟。让她更绝望的是，此时她在思考：我绝不可以把他带回76号，我必须让他死，他这样胡乱攀咬，师哥会有危险。
　　她哆嗦着拿起手枪，却手指僵硬，又哆嗦着放下来。我不应该杀他，汪曼春想，我才是那个人人得而株之的人。
　　方简一好像完全预料到了她的行动，他昂起头，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盯到心里去，嘴里的话却又狠又脆：“日本人瞎了眼才会选你！只恨我不能手刃你这个汉奸国贼！不过你别以为日本人真的信任你，你门外时刻都在的两个钉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南田肯定已经在路上了，等她把我带进特高课，我一定把你的好师哥那些秘密都告诉日本人！看看你究竟能不能为了他跟日本人作对，还是会杀了他继续做走狗鹰犬！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汪曼春终于开枪了。他的头颅被打了个对穿，热血喷溅到了她新买的欧式餐桌上。盯着方简一那似笑非笑的脸，她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在这间屋子里用餐了。
　　南田洋子来的很快。她亲自把汪曼春送到了陆军医院，叮嘱了主治医生许多才离开。汪曼春根本无心治疗，直到接到76号调查方简一一无所获的结果后才沉沉睡去。
　　被男朋友暗杀又杀了他，之后还昏睡两天，也难怪阿难担心到要去给表姐拍电报了。
　　出院的时候，家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餐桌也换了新的。可还是无端的觉得充满了血腥味，汪曼春匆匆上楼去了书房。窗外，阿难正指挥花匠给花园里新种一棵树。那是她授意的。方简一，如果这么想杀我，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你的手为什么要抖？你本来有机会逃走，又为什么一心求死？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四查不到你的来处。我看不懂你，可是我会纪念你。
　　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染了血的照片，汪曼春决定提笔给师哥写一份封信。方简一的资料查不到，她无从判断。此刻她很想问自己曾经的爱人，方简一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求速死骗我？你现在是什么人？想让我死的人是你吗？还是，你只是遗弃了我的照片？还有，那个她每天都苦苦追寻的答案：你到底爱不爱我？或者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后的一封信里，她描述了上海的天气变幻，庭院里铺满的落叶，又说起了一家酒楼的红烧肉色香味俱全，她新开的红酒昂贵却没什么味道，就像他们以前在一起闲话家常一样，唯独没有说出自己的心事。这些年，他们也有不少信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好像失了忆，绝口不提过去。
　　封口的时候，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把那张照片放了进去，带着一丝希冀，她真的很想知道，师哥看到这张照片会怎么想，大惊失色、拍手嗟叹还是，或许能够有一点点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