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百度》小小雨子

7、吃不了热豆腐

　　日头渐渐升高，客栈里面人也多了起来，周璃依旧坐在昨晚就坐着的那张桌子旁边，一口一口的饮着茶。目光时不时的扫过从楼上客房下来的必经地方。许之敖坐在一边陪着，两人该聊的地方都聊了，知道周璃不爱说话，他也就习惯性的在他面前保持沉默。时不时也跟着扫一眼楼梯，看看天色，想着到这个点儿了这只山雀也该起了吧。
　　果然，当他再一次看过去时，“小山雀”的身影出现了。他赶紧看看身边的周璃，只见那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楼梯上缓步下来的那抹身影，但是颤抖的双唇还是泄露出他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和无法对人表白出来的紧张和害怕。他赶紧收回视线，又看向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倩影：着一身青布衣裳，梳着时下年轻男子最爱的发，简朴的木簪子，看上去的的确确像是一个小年青。但是娇小的体态，白皙的皮肤和比起男子来稍微有点细的眉毛却能让熟悉的人看出她的女儿身。
　　“这你朋友啊？”我自然的走近许之敖，在他对面坐下。打量着从我下楼就用一副快吃了我的表情看着我的人。
　　“额……小山雀，那个那个，你果真不认识他？”许之敖又抛出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废话，我当然不认识他了，我来这除了你就认识胡老汉一家人了。上哪去认识那么多人去。
　　“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再叫我小山雀，你叫我楚笑笑也行，叫我笑笑也行，哪怕叫我不笑也行，能不能改个口啊，哥。”这几天和他同行，他嗓门又大，左一声“小山雀”右一声“小山雀”的，那回头率，岂止是百分之三百。
　　“楚笑笑。”很明显，用这么冷淡的声音喊我名字的不是许之敖，是他身边这位一直盯着我的主。这人大概也是三十来岁，但是说良心话，长得真的挺帅的，甚至让我觉得所有赞美的词都不足以去形容他的容貌。用“英俊”啊“俊朗”啊这些词来形容他我都觉得肤浅，在看到他是我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天人之资”。而且从大笨牛许之敖对他的恭敬态度，看他浑身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气派，看他的穿着，我敢肯定，他就是大笨牛嘴里的“将军”，那个很爱“小山雀”的痴情男人。这样的男人虽说配我年纪可能大了些，但是真的很容易让人动心。
　　但是，我不是什么“小山雀”，他自然也不是我的那个人。
　　所以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影响我完成任务，必须狠下心，何况，我真的不认识他。
　　“哎，你认识我？”我的眼睛坦诚的不能再坦诚了，要做到这个很容易，本来我们就是第一次见面嘛。
　　“楚笑笑。”
　　“哎……您有啥事？”
　　“楚笑笑。”
　　这次我真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了：“干嘛？”
　　“你，让我好等……”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场合里被拥入一个陌生的温暖怀抱，他站起来后我才发现他是如此的高大，因为我的头还不及他的肩膀。一时征愣，还没做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感觉到他把我抱的很紧很紧，不知怎么的，我能体会到，他的身体很硬，可是他的心却很柔软。
　　虽是素未平生，但是铮铮铁骨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我忍不住一阵鼻酸。我用尽力气打算推开他，但是这一双铁臂的确力量非凡，把我禁锢的纹丝不动，本来以为大笨牛的力气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这人力气更大。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这礼节是不是太隆重了点。”你没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都纷纷向我们行注目礼吗，你没看见那人，就是那个穿深蓝色裙子的大妈，甚至还对我们指指点点起来。
　　本来就是嘛，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这这这，成何体统。可是那人却全不顾，一双力臂带着主人坚定的决心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不知识许之敖在边上劝着的作用，还是他看见我不好的脸色使然。这才慢慢松了手。
　　我推开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感动，这感动来自于眼前的男人对那个女子的如此思念，来自于眼前的男人做出的这种不顾别人议论也要抱紧我的行为，更来自于我捕捉到了眼前这位男人看似强势的表面下在“爱人”面前露出的一丝委屈和害怕的心理。我被他的执着的等待和不顾一切的行为感动了，想到那天许之敖说的话，心理竟升起了一个愿望：“希望真正的‘小山雀’没死也没出家，希望她快快回来。”
　　“爷，来日方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许之敖说出的话成功让我喷出了刚喝进嘴里准备压惊的茶水，“喷程”有点远，罪魁祸首不幸遭了秧。活该，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搞得我那什么那什么一样。不会用这句话就别用好吧，没文化真可怕。
　　看到许之敖被我弄湿的头发以及那无辜的神情，我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极力的忍着笑。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大笨牛的非凡语言能力，但是我还是很捧场的默默给了他满分。
　　“你还是一样。”痴情将军再次开口，拿出一方手帕一边擦着我嘴角没擦到的茶渍，一边温柔的说着，似在回忆往事，整张硬朗的脸都柔和了。
　　“什么？”因为他的亲密行为，我有点短路。其实，大笨牛更需要手帕吧。
　　“整了别人还是一样的灾乐祸。”擦完我的嘴角，他对我微微一笑，那么好看，第一次感觉到了其他的人和事都可以成为一个人的陪衬。
　　我低下头，下定了决心：“我说这位爷……”
　　“叫我明之”他耐心的轻柔地纠正着我的称呼。
　　呵，原来叫明之啊，我不做他想，立马开口：“我说明之啊，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小山雀’，的确，我跟她可能长得像，习惯可能也有点像，但是我真的不是她啊，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我跟许大哥说过了，十年前我才十二岁啊，还在家里抢电视看偶像剧呢，怎么可能跟着你们去打仗啊。你说是不是？”一口气说完有点累，我自顾自的又倒了杯茶水，润润嗓子。
　　“我知道。”
　　“你知道还……”还对我这么好，存心把我当替身啊，没门儿。不仅没门儿，连窗户都不给你开。
　　“我知道你对我还存有怨恨，当年你那样离开，定是气极了，只怪我当年年少轻狂，过分自信，怪我当年为了保密没对你提前说出实情。你怨我，我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一去这么多年，到如今才肯露面。”截止说到这里，他一直都用一种沉沉的眼光看着我，双眼之中是翻滚的大海，里面涌着后悔、自责和悲痛的浪潮。我极力压着自己，就怕一不小心葬身其中。
　　定了定神，我自己捋了捋思绪：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啊。我说的是东，你扯的是西。不禁让我有些着急了，连什么称呼都顾不上了：“大哥，那差的十岁年龄呢？你怎么说？那个‘小山雀怎么也得三十了吧？我今年虚岁才二十二啊，大哥！”
　　“你本就来历不凡，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走以后，我到处寻你不见，听了别人的意见请了钦天鉴，也请了民间多位有名的相士都推算过。你不是一般人，怎能以一般常理来推测？”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也是没谁了，看着许之敖还在一边暗暗点头还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我都快气的吐血了。
　　“那你怎么解释我对你们没有一点印象？怎么解释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你们这些人？”不能输阵脚，我要相信真理在我这边。
　　“你一去十年，可是对你来说仅仅只过了一年而已，这本就是奇事，你忘记了我们，我也不觉得稀奇。何况，你是真的忘记了吗？”一双眼睛咄咄逼人，我被他看的心里发麻，这人，还真拿出了点将军吓唬人的魄力来了。
　　我大着胆子再次送了他一个白眼。这人，真的不是一般的执着啊。一条路走到黑，拉都拉不住。这算不算是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吧，愿意怎么说怎么说，我不奉陪了。”再奉陪下去恐怕真的要吐血了。深呼吸，叹口气，很无奈的说道：“吃饭吧，吃饭吧，饿死了。”
　　那位明之先生在这时对我展露出他今天的第二个笑容，可是我已无力欣赏，一大早的唇枪舌战已经耗费了我大量的体力，观赏美色恐怕也要耗费不少体力吧，因为需要强大的意志力。
　　吃过早饭，许之敖提出告辞，我十分惊讶，忽视身边凉凉的目光拉住他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
　　“回乡探亲啊，你不知道吗？我告诉过你了啊。”大笨牛一脸的莫名其妙。
　　“那我怎么办？”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你就说我是雏鸟情节吧，我来到这，除了胡老爷子一家照顾过我以外就只有他这头大笨牛一路照顾我了，对他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别误会，是友情，纯洁的友情）。而且此刻我实在是不想让他离开，他在这我还有个拌嘴的，他不在，我要如何面对身边那座大冰山。
　　“小山雀啊……”在我的“灼灼目光”下他还是乖乖的改了口，“笑笑姑娘，你不是要上京城吗？跟着爷走就能去，我还得回家看望我的老母呢。”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大笨牛瞟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黑面神”，吓的一哆嗦，连声再见都没有就拿起包袱火烧屁股似的跑了，我看着那逃窜的背影和那自由奔跑的速度，突然明白了前几天为什么不管我什么时候动身逃跑他都能追上我的原因了。
　　这速度，跟飞人有的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