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记》夜雨凭栏

3、第三章

　　送走了二姐，苏悠然换了衣裳才又回了主院见母亲柳氏，将哥哥之事告知母亲，让母亲放心。

　　柳氏摩挲着女儿的发顶轻声道：“然儿受累了！”
　　“母亲说什么话，哥哥的事情自然也是然儿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受累的。”苏悠然抬起头笑着道“而且，然儿这一路上可好玩了。”

　　苏悠然不欲让柳氏担心，只缠着母亲说起沿路的趣闻，倒是逗得柳氏展了笑颜，笑声不断。

　　“你们母女两说什么，这般开心？”苏定邦进了主院就听到里头的笑声，知道女儿回来了，眼中也带上了笑意，拦住了丫鬟们的禀报，自己掀了帘子进了屋子。

　　柳氏与苏悠然见苏定邦进来皆是起身相迎，苏悠然笑盈盈的抱着父亲的手臂“父亲！”

　　苏定邦点了点女儿的鼻子“回来就好。”他说话时却是看向柳氏。

　　柳氏嘴角的笑意淡了许多，对着夫君颔首致意唤了女儿回来“你父亲才回来，且先休息，你去寻璇儿说话，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家宴再说。”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说破，苏悠然俏皮的做了个告辞的礼，就退了出去。

　　爱女的调皮惹得苏定邦失笑“然儿越大越跳脱，幸好她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该把她嫁给哪个。”

　　“然儿的性子是伯爷宠出来的，这会儿倒来愁。”柳氏轻挑细眉，不是不悦，只陈述实情，倒是把苏定邦噎住了。

　　“是，我的错！”拉住妻子的手，苏定邦连声认罪。柳氏的眼帘垂下，目光落在被握住的手上，略过一丝怅然，却未曾说什么。

　　伯府家宴，只夫妻二人并府中得公子姑娘，两位姨娘却是没有资格出席，只在自己院子里用膳，这倒不是柳氏的意思，而是苏定邦定下来的规矩，因而两位姨娘纵有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伯府三子四女，大公子苏哲已是弱冠之龄，同父亲一般虽是袭爵的长子却也立意要自己争出份前程，身上已经有举人的功名，今科必要下场，且他婚事已定，不管中与不中，也要成婚了。

　　二公子苏彦比苏哲小两岁，已经十八了，因为长幼之事，他的婚事却也不急，不过此番回京，柳氏也在为他相看，只等苏哲成婚后，也就轮到他了。苏彦性子软和，不似其弟，也读书，不过比苏哲略差些。去岁也中了举人，但是名次却有些后，因而今年却是不打算下场，只等再苦读几年。

　　三公子苏安与大姑娘乃是龙凤胎，严姨娘当初诞下双胎，风头之盛，甚至超过了当时也怀着身孕的正室夫人。可惜最终没能扶正，柳氏进府，她从此恩宠不在。苏安不喜读书，倒是喜欢练武，对兵书极为有兴趣。苏定邦开明，自然不限制儿子，也为其延请名师，正打算过些日子送他入禁卫营历练。

　　苏定邦和柳氏坐了上首，苏定邦左手是苏哲，苏哲过去依次是二公子苏彦，三公子苏安。柳氏这边却不是依着年龄，而是苏悠璇坐了最上，其下是悠然，悠玥，悠净。既是长幼又是嫡庶，府中家宴一向如此，苏悠玥在四妹的下首坐下，神色淡然，只一双含情双目轻轻掠过一旁的苏悠然，才转身同自己下首的苏悠净说话。府中四个姑娘，二姑娘和四姑娘公认最要好，大姑娘和三姑娘却是平平，苏府中人皆知。

　　食不言，待到众人用膳完毕，漱过口，这才开始说起家常。苏定邦问了三个儿子功课上的事情。苏悠净也羞怯的问起四妹一路上可好，说起京中的一些趣事。

　　苏悠然听到二姐在京中闺阁宴上大展才华脸上露出了笑意，“二姐的才华多半人不及，这些京中人既然敢小觑，这会可让她们开了眼界。下回还有这样的事情，二姐可一定要带我去。”

　　苏悠璇正和柳氏说话，正要回话，不想苏悠玥忽然淡笑道：“你既不爱吟诗又不爱作画的，去那做什么。”

　　“我虽比不得二姐，但磨墨打扇也是可以的，二姐说可好？”苏悠然笑嘻嘻的道，她们姐妹自幼就延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都是有学的，只天分有别，悠璇才思敏捷出于三人之上，在柳州时就有柳州第一才女之名。悠玥一手琴技叫叫她们的师傅都赞叹不已，就是性子羞涩的悠净也善弈。悠然性子散漫，瞧着都不出众，只少有人知道她，一手画技虽不敢称大家，但闺阁之内只怕少有人比得上。只可惜这一点也就悠璇知道，其余两人却是无缘得见。

　　悠璇的目光扫了眼悠玥姣好的面容笑着道：“就是你不说，我也来拉着你去。余家姑娘前两日还问我你几时到京，说是你来了，要设宴为你接风，她们可都想着见你。谁让咱们然儿这么乖巧，可人疼。”

　　“那余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必是姐姐提起的，到时候可不就又是我最小，我可不去。”悠然哀叹道，悠璇比她大三岁多，从来到哪里都爱带着她，偏她的闺中好友皆是年龄相仿的，因着和悠璇交好，都拿她当自家妹子，虽然多些姐姐很好，但因着年龄最小，众人皆拿她当小孩子看。让悠然郁闷不已，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原想着总算可以摆脱，不想又是如此。

　　苏悠璇轻轻捏了下悠然鼓着的腮帮子“有意见？”

　　“不敢,二姐快放手！”悠然忙摇头，待悠璇放手，她忙捂住脸对着柳氏道：“娘，你快看二姐！”

　　柳氏只淡笑着揉揉女儿的脸颊，悠璇不过是闹着玩，自然不可能用力。哪里会有痕迹，不过是娇嗔一笑。

　　经此一闹，之前苏悠玥说得什么，也就没人放在心上。瞧着眼前母女和乐的景象，悠玥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的握了握，随即放开，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好似刚才的话真的是无心之意。

　　悠然这把闹腾自然引起了苏定邦的主意，瞧着幼女撒娇的模样，他目中带笑忽而想起一事对着柳氏道：“今日下朝碰到了大舅兄，然儿既然到京了抽个时间也带孩子们去看看岳母方是。”

　　柳氏嘴角的笑意淡去了一些，却也没有反驳只应承道：“确实该去看看，那就后日吧！伯爷看如何？”

　　“夫人决定就好。”

　　苏定邦很少会反驳柳氏的意思，这次自然也是。悠然听到要往外祖家拜会却是眼珠转了几下。看向二姐，她一直在柳州，极少听母亲提起外祖家，只知道外祖家乃是国公府邸，但是瞧母亲的意思只怕和娘家不甚和睦。

　　悠璇以眼示意悠然待会再说，只听得父亲又道“后日有朝会，待下朝之后我再往给岳母请安，夫人可带孩子们先去。“

　　“伯爷有公事在身很不必了，我璇儿几个去就是了，靖安他们还要学习，不要耽误了功课。”柳氏道。

　　苏定邦神色微暗，随即又恢复只笑道：“这样也好。”虽然是如此说，但之前和乐的气氛却是荡然无存。苏哲为长此刻起身领着弟妹告退。

　　顷刻间，室内只剩夫妻二人，苏定邦叹息一声“瑶儿，你可是还在怨……”怨什么却没有说下去，他始终不愿面对最残忍的可能，瑶儿不是怨岳母，而是怨他。

　　“夫君多心，我与大哥早年不算亲厚，如今也只平平，若是太亲近了反倒是不好。”柳氏只道。

　　不管是真是假，柳氏这般说，苏定邦神色却是和缓了许多又觉自己刚才之言有些过了，忙道：“瑶儿思虑周全，自然最好。”手抬起，略迟疑了会放在柳氏的肩上。

　　见柳氏没有拒绝之意，才将人揽进怀里，靠在宽厚的怀抱，柳氏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这么多年了，她也该看开了。

　　轻轻的晃动的马车里，苏悠然靠在二姐的怀里，头轻轻的点着，显见没睡好的模样，惹得悠璇气恼不已，瞧着时间差不多。不能再让小妹继续睡下去了，悠璇轻轻的捏了下悠然的鼻子。

　　睡梦中的人儿皱起好看的眉睁开迷瞪瞪的眼睛，瞧见眼前二姐严厉眼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揉了揉还未睡醒的眼歉意的道：“二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既然知道今日要出门还不早些睡，待会儿可怎么见人？”悠璇没好气的道。

　　“二姐别急，很快就好。”悠然讨好的笑道。

　　早在二姑娘动手唤醒自家姑娘时，一直在马车上隐形的红枫已经动作迅速的从带上来的大盒子中取出清水和帕子。小心的浸湿擦了擦悠然带着睡意的眼角，待到看不出痕迹。又取出胭脂花粉，为姑娘补上有些散了妆容，动作之迅速一看就是久经历练的。不过片刻，就再瞧不出眼前妆容清丽的姑娘才睡得迷了眼。

　　“可一不可再，再有下回，我必要告诉母亲，到时候看谁再敢纵着你。”虽见悠然收了尾，可悠璇也没忘了警告她。

　　悠然道：“是，二姐。”却是不曾言，她昨日睡不好的原因就是为着今日之行。

　　少顷，柳国公府至。悠然收起了一向嬉笑的神色，嘴角轻抿。正色的模样让悠璇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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