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轲]平行》秋水菇凉

6、行路

　　秦筝为避免麻烦，几个山贼的尸首也不管，就把荆轲拉上马车，启程。
　　走出小镇，人烟渐渐稀少，因连年兵祸，边境上已少有人行。夏暑未减，这里却似早早迎来秋日般，萧瑟苍凉，马车时而经过被烧毁废弃的村落，衰草枯杨间，残垣断壁，只有鸦狐之属窃居，此情此景，好不悲凉惨烈。
　　秦筝落下窗帘，不再去看。虽说连年战乱，烽火不息，一定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但他可没有丝毫愧悔之心。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弱肉强食，从商君变法前的“诸侯卑秦”，到长平之战后“诸侯畏秦”，哪一步不是靠鲜血挣出来的。若是秦国一统天下，这样的战祸兵燹自然会消失。
　　他转过头，看到荆轲还是脱力般倚在厢壁上，睁着大眼睛瞪马车顶。自从收拾掉几个山贼，并且把隔夜饭都吐干净后，他被君玉拖上马车就这个样子，痴痴呆呆，像只几个月大的小狗崽，搞得秦筝总是想揉乱他一脑袋毛，不是，头发。
　　于是，他真的那么做了。
　　只是离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还差一指，秦筝略一迟疑，转而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什么事？”荆轲嗓子很哑，像是疲惫至极。
　　“额……”秦筝准备着措辞，“你还好吧？不舒服？杀几个杂碎累坏了？”
　　自从亲政后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一个人，你要没回应就把你从马车上扔出去！
　　“无事。”
　　这算……回应了？车厢里一时寂静无声。
　　沉默。
　　好不容易挨到君玉敲着车辕提醒他们开饭了，秦筝终于脱离尴尬决定下车，这时荆轲却开口了：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就因为这个？
　　“以后便习惯了。那几个杂碎，死就死了，何必为他们挂碍？”
　　“不是他们，”荆轲打断秦筝，“我是说自杀的那个妇人。我……如果我没有多管闲事，非要行什么侠义，她也不会这么惨。再有，若是我当时不急着赶路，而是耐心追根究底，也不至于会这样。“
　　秦筝道：“你若每经一件事都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就别在世上活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妇人也极为刚烈，说不定还会感激你。不过除恶务尽，也有道理，真的要除恶务尽，不如把朝堂上那些蠹虫也收拾了，才干净。没那个能耐，行多少侠义之举，你心中的悔愧就会越重。与其如此，不如入仕参军。“说完，就拎着失魂落魄的荆轲下去吃饭。
　　秦筝心里想的却是，这赵国要男人在边境戍守，后方却连女人孩子都护不住，真是衰落到一定程度了。
　　中饭是在是在一间塌了一半的茅屋里做的，君玉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找来干枯破碎的木制农具家具，生火造饭。秦筝和荆轲走进去，君玉在加柴，还看到另外三个人也围着篝火说笑，见他们来了，都站起来停止说笑，等秦筝过来坐下。
　　秦筝便向荆轲介绍，君玉加上这三人，是家里人硬塞给他的护卫，本来君玉在明处照顾，三人在暗处守卫，但现在都没有外人，也就不用隐藏了。
　　当然暗处还有一堆暗卫没冒头这事就不说了。
　　荆轲心下一凛，他一开始便知秦筝身份不简单，如今看这架势，难不成他是……
　　听师父讲过，秦王政听从尉缭之计，派人携带大量金银钱帛贿赂各国高官重臣，以换回至关重要的情报和重臣在各自朝堂上对秦国的支持。难道秦筝就是秦国使者，和这几人掩人耳目要去行贿赂之事？
　　想到这儿，荆轲又是正义感爆棚，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成功！
　　万一不是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这几人铁了心要自己同路，看他们的功夫要反抗也难，不到目的地谁也不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只能见机行事。
　　想通了的荆轲爽快地接过君玉递给他的汤碗，完全忽视自己已经不属于“外人“范畴了。
　　君玉还在解释，村旁有很多看起来同时下葬的坟，所以担心有瘟疫，因为怕水井里有尸体，所以多走了几步路，到山上找到了溪流，取水之后煮沸才用，所以开饭晚了。
　　荆轲一边喝汤一边用手肘捣一旁跪坐得比毛笔还直的秦筝，问他几个人的名字，秦筝道：“君玉是假名，他们四个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你猜是什么？“
　　荆轲便去看四人，君玉显然是老大，四人其余三人除了听秦筝的就听他调度，还有一个神情冷漠，看自己的目光也甚是阴鸷，让人不舒服，另一个则欢脱开朗了点，正乐呵呵的喝汤，最后那个明显是小弟的，话不多，人也小，斜挎着个箱子，是医者？
　　他最后搜肠刮肚想出一个高大上的名号“是……风林火山？“
　　“不是，是甲乙丙丁。“
　　荆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