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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点血桃花 ...

  •   “帘栊响,似有个人略喘……”
      那是他幼年时候的一个梦魇了……
      “寻遍!立东风渐午天,那一去人难见。看纸破窗棂,纱裂帘幔。裹残罗帕,戴 过花钿,旧笙箫无一件……”
      眼波哀哀流转,媚音轻轻挑起,那戏子上挑的眼尾上浓郁的胭脂彩色就像是什么人的鲜血,听了多年,他终于听出,那男子……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一个旦角,一个恍然好似女子的男子,在他的梦中一遍又一遍清晰的,清晰的哼唱着……
      “溅血点做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
      “咔嚓——轰——”
      一个惊雷炸响,载淳一个抖栗,手中的茶杯都甩飞了出去。
      “大哥?大哥?”他恍恍惚惚回神,看着眼前气质温润的少女,恍似梦魇。
      他轻声询问:“阿朱,你有未听见似有何人在唱叹‘溅血点做桃花扇’。”
      少女的笑似乎迷茫了灯火,她银铃一样的笑声让他陷入更深的困惑之中。
      “啊~大哥在说什么啊,今日不是哥哥的生辰吗?怎么会有人演奏桃花扇这样悲凉的曲目呢?”
      “是……这样吗……”他喃喃自语。
      那个时候,载淳还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子,两亲也很健康的活在世间。
      母亲生辰那日,父亲为之请了廊洲有名的戏班,为母亲庆贺。
      母亲早早换上粉嫩鲜亮的新衣,临场不知为何感怀,改了曲子,让奏桃花扇。
      后来他想,大抵是桃花堆砌如云,使之念及那人花中颜,想让人演上一出相似的相爱不得的悲剧。
      似乎是才想起来般,他问道:“载歌到哪里去了?”
      “欸~大哥你真的没事吗?难道是发烧了?今早哥哥不是有来说过吗?今天哥哥有事,说是晚上回家给哥哥一个惊喜呢。”说着这样的话,少女的笑容却像是有什么得逞了一样狡猾的笑容。
      自顾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的方行关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自然,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吧。
      许多年后,在将军府与自己的夫君伴琴舞剑时,朱堇都不免有瞬间的失神。
      那一刻,大哥在想些什么呢?
      已经是……
      永远不能了解的心情了。
      在那时我终于理解了大哥的生存方式,那种为了他人的幸福愿意永远生活在黑暗与憎恨中的自我牺牲意识,永远的贯穿大哥的人生,给大哥带来永无救赎的孤独。
      大哥生辰那一日,这本是载歌的主意,我们决心吓一下他,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那一日,我买通了戏班,学了些姿态,而载歌在那一日,就成了我朱槿,在大哥身边伴了许久。
      说到戏子这个行当,我们若是学了,便是有些下贱,自丢了身份的。
      然而,我的母亲,就是那位嗑死在棺材上殉了情的女子,从前便是这样一个行当里十分知名的一个人物。
      载歌,比我长情的多,觉得母亲虽是丢下了我二人,我二人却绝不可以再丢了母亲,想来,若我们也这样做了。
      如此,母亲便是一个人了。
      于是,十分幼年的时候,我们便摸索着自己练唱。从相貌上长得更像母亲这一点,你就该知道,载歌,定是比我更多几分学唱戏的天分,是以后来,我觉着我可能偏父亲一些,便学学琴棋书画这些大家闺秀常学的东西,到是反而得了些成就。
      那一年,载歌先是将大哥灌得十分晕乎,后来我问起,载歌说其实并非是他灌得,倒像是大哥有些什么心事,一直望着天边痛饮。
      再之后,其实只是我在台上摆摆手势姿态,这端的唱腔其实是出自于载歌的。
      之后,出于某种不可说的目的,我端了酒杯,站到了神态恍惚,双眼似乎有那么些些悲意的大哥面前,他捏住了我的下颔,好似调戏一般,我只能不变应万变的说,“大哥。是我。”
      在某一瞬间,我以为眼前的大哥已不再是大哥,这就好比你不能说这一条河流,是你先前淌过的那一条河流一般。
      我总以为,那一瞬间,大哥好似是与我错过了,但他明明就在我眼前。
      随后,朱槿看见载淳,将脸庞深深地埋进了掌心之中。
      起雪了。
      从那个生辰开始,一切都变了。

      你瞧着他,这眼神可以用凝视又或者含情脉脉来描述,仿佛晨起时手抚过他的发顶停留在他的脸颊,而你的眼追随着他的眼睫,一颤一颤,不由得想这张脸你从他小时瞧到他长大,却像要就这样一直瞧着,瞧到他死了,然后你也死了。
      你问,你是爱上他了吗?不不不,你忙着否认,只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无稽。
      你否认你的爱,就像是否认你的兽性,你总觉得他与年少时的某个人相似,比如说,那唱叹不休的一纸桃花扇。
      你觉得他似乎与身边某个人相似,却不知为何,大脑似乎拒绝回想。一片朦胧间,你瞧着他处于鬓角眼角之间的那一粒朱砂痣。
      一时间,竟以为他是哭了。
      “公子?公子?”他的声色也婉有几分嘤咛悲啼的意味。你饮下杯中酒,反复叮嘱自己。
      ——这不过是妄念。
      “大哥?大哥?”这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弟弟?
      你醉了,一时间,竟分不太清。
      “她”是穿着女子的衣裳,你却觉得“她”不该是她。
      因着他们虽是双生,但是她要比他冷情地多了。身上染着那个一头嗑死在棺材上殉情了的女子的贞烈又寡淡地味道。
      他总是惹你生气,常常还喜欢惹些祸事,生成一个男儿,你却觉得他是个女孩,整日里水灵灵巴旺旺地瞧着你。
      其实你是有些气的,这孩子一整天都不见踪影,于是你轻佻起来,捏着那戏子浓墨重彩的一张脸,轻声说,还流露出一个放荡些的寡淡笑容,“从前我总是不晓得的,原来,戏子也原是比什么美人,都好看的。”
      人,常常是爱说一些命运之类的词的,类如命运弄人,天命如此,又或者隐隐有点命运味道,但是没有命运二字的阴差阳错。这其实只是人在面对自己求而不得,得而失之的不甘。不论如何解说,人,总是十分的长情的。
      戏子盈盈地笑起来,“大哥,是我。”
      你骤然之间醒了。
      那是你幼年的一个梦魇了……
      “寻遍!立东风渐午天,那一去人难见。看纸破窗棂,纱裂帘幔。裹残罗帕,戴过花钿,旧笙箫无一件……”
      眼波流转,媚音轻起,那戏子上挑的眼尾上浓郁的胭脂彩色就像是什么人的鲜血,听了多年,你终于听出,那男子……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一个旦角,一个恍然好似女子的男子,在他的梦中一遍又一遍清晰的,清晰的哼唱着……
      “溅血点做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
      你似乎在哭泣般笑起来,将绯红的脸庞,深深埋入摊开的掌心,只那泪,仿佛与酒淌在了一起,你压抑着狂笑起来。
      这狗屁般的人生。

      “你母亲?”
      “你母亲啊……”
      “她很早便已去世了……”
      “你母亲江宁人士,生于庄公五年,一生嫁与两人为妻,一人是韩氏夕弗,一人是我,你叫了我十数年的父亲,可我并非你的生父。你的生身父亲,是名满天下的韩家公子,韩夕弗。”
      “载淳,你的名字便是夕弗公子的小字。你是他的孩子。”
      “载淳,你是韩夕弗的孩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点血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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