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点》了不起的绵羊君

2、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当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离开了我自以为是的“爱巢”。
　　我就知道，我和岁寒再也没有可能了。
　　茫然地环顾着熟悉而陌生的街道，我才发现居住了四年，我却从未认真看过这里。
　　我不知道哪里有着酒店。
　　不知道哪里可以去火车站。
　　不知道哪里可以供我停歇。
　　不久，一辆的士缓缓停在了我面前……
　　直到我上车的一瞬，他都仍未出现……
　　我回眸，看着被抛诸脑后的那栋建筑物，突然，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司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我哽咽着，无助地哀求着，“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当我的脚落在那片我爱恋的土地，在我的抽噎声中，好心的司机劝慰了我几句，竟分文未收地便走了。
　　我才懂得，世上的人竟都比程岁寒心软。
　　但我却还是犯贱地想他…
　　我如同被遗弃的家猫一般，瑟缩在楼梯口的角落。
　　一直等了三天。
　　我空洞地睁着眼，脑袋里只有三个字“程岁寒”。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那样沉稳，那样熟悉。
　　声声踏在我的心脏上。
　　我扶着墙，胃在不停地痉挛着。
　　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楼梯。
　　灯，无声地亮了。
　　他，果不其然地出现在那里。
　　头顶光环。
　　他缓缓地走到了我面前。
　　浓黑的眉皱着。
　　墨色的瞳仁映着我苍白的脸。
　　紧接着，他竟转身，准备离开。
　　我忍不住拉住他的手，眼角干涩，声音发哑，抛弃了自己一切的尊严，哀求着，“程岁寒，你能不能别走。”
　　他的身影僵了一下，转身，缓缓掰开了我的手指。一步一步，下了楼。
　　身后的我，再也忍不住肆虐的眼泪，重重地跪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暗影出现在我眼前，一股甜香传来，“饿了吗？”
　　朦胧的泪眼里，我看到了我最爱吃的砵仔糕。
　　于是，我又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面前的程岁寒哭了起来……
　　似乎，在他面前，我总是喜欢落泪，但只要他能留下来。流多少次泪，我都无所谓……
　　“为什么一直在这里等着，却不肯给我打一个电话？”他墨色的瞳仁望着我，语气淡淡的。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我抓着他透着凉意的手，无助地看着他，“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只求尽己所能，给你一丝一毫的温暖。”
　　“你就和寿司一样。”他突然说道。
　　我不由一愣，“什么？”
　　“看不到自己身后的梅干。”说完这句话，他瞬间将我打横抱起。
　　掏出衣兜里的钥匙，缓缓打开了门。
　　我静静地靠在他肩头。
　　一瞬间，我感觉他就是我的全世界，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有时候，我自怨自艾，认为我就是被贬长门的陈阿娇，而他就是我一身遥不可及的汉武帝。
　　他高大，英俊，是世界前五百强企业的总裁，而我却只是一个高中毕业，乳臭未干，又瘦又弱，长相一般的小丫头。
　　他教会了我很多，在爱的呵护下，我有足够的资本去任性，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爱”。
　　我知道感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我曾想过，我和他，走不到尽头。
　　但这一刻，我只想尽力地去爱他，一如飞蛾扑火。
　　忧郁自卑怯懦的我，渴望从书中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但往往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我知自己不是那芙蓉面、柳叶眉、备受君王宠爱的杨贵妃，不会使他“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但若得玄宗一眼回眸，纵使身死马嵬，也在所不惜。
　　我多么想像夏洛蒂勃朗特笔下的简·爱去自尊自爱地爱着一个人，以及被一个人爱着。
　　程岁寒，有一天，我多么想自信地跟你说：喂，程岁寒，我的爱，是你的王冠……
　　如今，我却鼠窃狗偷地一般爱着你，享受着这施舍的爱……
　　程岁寒望着我红肿的眼，瞳孔奇异地瑟缩了一下，轻轻用食指拭去我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怎么了？”
　　我的心，在他罕有的温柔下，悄然地疼痛了一下。
　　虽然在笑，只不过，我知道已经脸上的笑却比哭还难看，“没什么。”
　　我知道自己多愁善感，容易去钻牛角尖，但仍忍不住去苦恼，彷徨。
　　“对不起。”他低声地道歉，手指轻轻将我额前的碎发收在脑后，声音真挚，“如果你累了的话，就走吧。”
　　我不知道自己回了他什么，只知道，思维破碎，浑身伤痕的我，竟浅浅地睡着了……
　　也许是现实中的巨大压力，程岁寒的忽冷忽热，编辑的催稿，我又一次在睡梦中，化身为我笔下的九品小官吏——上官幽与象征着岁寒的天下第一帝卿苦恋起来。
　　情节已经发展到满腹相思的我终于按耐不住，给升平帝卿颤颤抖抖写了一封情信，而他竟真的给我写了回信。
　　我还未打开，却被素来不和的丞相之女——顾司琴抢走。
　　她命人抓住我，狠狠地虐待我，还嘲笑似的，竟想公然朗读那封信。
　　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我的挚爱——程岁寒，浑身是伤的我、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和体力，竟然直生生地撞了过去，那司琴想必是被我眼底的戾气吓傻，竟被我夺过了那封信，等她回过神，那信早已被我攥成团，就那么活生生吞入了腹中。
　　她顿时发狠地将我踹倒在地，发泄似的，不停地踢我的肚子，恶声恶气地说道：“将那封信吐出来，吐出来，信不信，我命人剖开你的肚子……”
　　我却躺在地上，忍不住边吐着血沫，边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心想，“岁寒，这次我终于保护了你……”
　　“升平帝卿驾到。”
　　紧接着，是众人落地下跪的声响，我努力想挣扎起来，却力不从心，如死虾一般在地上蠕动了一下，浑身却刺骨的疼。此时我多么想用袖子掩住满面的狼狈，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此刻的我。
　　却听得一阵抽气声，眼前白影闪过，梅香扑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悦耳的声音似乎在我耳畔响起，“你没事吧？”
　　我浑身僵硬，两眼阵阵发黑，却不敢抬头看他此时的表情，只是盯着他一尘不染的白底云纹绸靴，“多谢帝卿关心，小臣无碍。”
　　我努力想和他撇清关系，因为我不想让我成为他的负担。但是还是忍不住泪悄然洒了一地，要知道，他的一句关怀甚过千言万语。
　　其实，我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眼底千丝万缕的情怀，仅在一时间，化为虚无。
　　“无碍就好，司琴，你可知罪？”
　　“草民不懂。”
　　“你辱骂并殴打朝廷命官——上官幽，甚至污蔑本宫与她有私情，这又该当何罪？”
　　“草民，草民知罪！”
　　一瞬间，他依旧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帝卿，而我只是他脚底的一抹尘埃罢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终于在身心有着巨大痛苦的一瞬，昏了过去……
　　“你没事吧？”现实中，程岁寒望着我，眼神幽深。
　　一瞬间，我竟鼓起勇气狠狠抱紧了程岁寒，满脸泪水。
　　程岁寒，你是我人间的四月天，能不能让我待在你身边。
　　你从来不知道，我的梦中，也满满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