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一生》裴言惜

10、过年

　　“心脏病……”

　　林御寒神情怔松的看着前方，喃喃的跟着念了一遍，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很冷静，甚至听到这个词只是感觉到有点惊讶，深如海的心里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但片刻之后，一想到某个夜晚，某人仅仅是冷冷的一句话就让自己和年幼的弟弟无依无靠，一想到他们所受的苦是因为他不明是非听信那个女人的话，他就觉得心如刀割。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那么多年的爱就这样化为灰烬，他说不出那种感觉。

　　他对林锡华并没有所谓的恨，五年来放空的心似乎连仇恨都淡了，当他意识到自己斗不过他们的时候他就已经下意识的把心思转换到寻找林临，也或者说是想念林临上了，没有人知道那时的他有多么窝囊，多么无助，说是天才一般的头脑，却奈何没有愿意帮助他的人，在他痛苦的时候，选择遗忘的时候，那原本还算聪明的头脑也跟着懈怠，慢慢的随着记忆退化了。所以，其实他从来不是天才吧。

　　眼神渐渐暗淡下来，林御寒看着雕花般精美的杯子沉默不语。一旁的齐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对方一脸惆怅和伤感，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和心疼。难道他还为那个老头生病而感到难过？在他看来，那人就是活该，赶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将他们置身险境不管。想到那个恶心的老巫婆在一旁说风凉话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碍于父辈也不能真作出什么来，真是恼人。

　　齐桢看氛围已经是这样了，想到以前一直担心的事不免问道，“御寒哥，你……你当初和林临被那个老巫婆的人抓住的时候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某个夜晚他看到父亲把那些照片给他看时他心里有多慌，两个原本白白净净的少年相依靠在空旷的角落里，虚弱的闭着双眼，衣衫也变得脏乱，瘦弱的身躯被绳索紧紧的勒着，手腕上依稀可见的红痕似要渗出血迹，脸颊上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青紫的印记……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那个一直以来温暖可爱总是爱笑的男孩，嘴角再也看不到上扬的弧度。这在齐桢复杂着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然而当时事情已经发生，父亲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理层，的罪不起赵家啊。

　　齐桢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面容依稀有着年少时的痕迹，轮廓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更加精致美丽，他也会温柔的笑，但却让他觉得那么沉重，就好像他刻意给自己披了一张人皮笑脸，那美好的表面之下不知道埋藏的是怎样的脆弱和伤痛。

　　而林御寒听到他的问话不由又一怔，眼睛望着一处出神，似乎在努力的抽取记忆。

　　良久，才听到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一个低缓的声音：“我们……没有逃出去……”

　　之后的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齐桢心一揪，眼睛睁大，声音不自觉的拔高：“没有？那你们怎么离开的？”

　　“是他们放了我们。”林御寒如是说，“一个男人让他们放了我们，我听不出是谁。”

　　林御寒回想起那天，在黑暗空旷的小屋里，林临额头滚烫，紧紧靠着他，气若游丝，自己吓得冲到门口拼命敲门，恳求他们让弟弟去看医生，而那些人都不为所动，就在他叫的力气都快耗尽只能返回抱着弟弟无助难过时，一个男声从门外远远的传来，“放了他们吧，给他们点钱看病，这样关着有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就是那个声音将两兄弟解救于水火，免去死亡的威胁。

　　“一个男人？后来知道是谁了吗？”

　　看林御寒摇头，齐桢眉头又拢了起来，奈何也没什么头绪，只好笑了笑，“不管怎样，出来就好。”

　　林御寒点了点头，陪着齐桢又聊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离开之前见对方本来有些缓和的神色在他说出不用他送的时候变得失落落的，无奈之下只好约定了过年之后再见一面，算是互相拜个年，齐桢才开心的放任他离去。

　　他没有再问什么，一想到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他的心就如同被塞在搅烂机里，麻木的疼痛，不消片刻就被搅的支离破碎。知道又如何呢，知道他们过的好难道自己会开心吗，过的不好又能抚平他和林临受到的伤害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也许，这些对自己并不重要，只要能再见到林临，他相信很多事情也会随之浮出水面，好的坏的，一并都来吧。

　　除夕夜，电视里放着新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倒数着五四三二一迎接新的一年到来，还能听到窗外啪啪啪的烟花绽放的声音。林御寒缩在沙发里，叹了口气。

　　新的一年，小临又涨一岁了，今年，应该有18岁了吧。林御寒嘴角微微上扬，有欣慰，有期待，也有苦涩。晚餐随便做了点吃的，对于他而言，新年真的就和平常放假差不多，只不过一个人的新年更加苦涩，要么发发呆，要么出去散散步，孤独、寂寞仿佛比平常来的更加猛烈。

　　林御寒关掉电视，就抱着毛茸茸的银色抱枕躺在了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以蓝色为主色调的书房里，响起一整悦耳的风铃声，小临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把玩着爸爸送给他的玩具汽车，而他叠了两把椅子，站上去才把自己之前放在书架顶上的盒子取了下来。他记得他要找什么东西，但是他又不太记得要找的是什么。

　　随意用手擦掉盒子上的灰，揭开了盖子，里面赫然是一幅画，那副画上一个翩翩少年身穿白衣，双手握着高尔夫球棍，高高举起在身前，空中一颗高尔夫球，闪着耀眼的光芒，如同星星一样璀璨。

　　他想要回忆起那个少年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身后一阵响动，有人进来了。他慌忙把画放进盒子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张。

　　来人高大，是个男人，正站在门口，明明门外是大厅，不是阳光四射的地方，但是却有一团光晕让他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只能看到男人嘴角温柔的笑，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眼中的笑意，那个男人慢慢走近，他之前的警惕随之消失不见，来自灵魂的快乐和兴奋让他无法动弹，那个男人蹲下身来，伸出手揉乱了他的秀发，对他说：“新年快乐，小寒。”而此刻他才看清男人的样子，他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他，却什么也摸不到，男人突然就消失了，恐惧和慌张瞬间涌上心头……

　　“秦大哥！”猛地弹身而起，那些恐惧和慌张如同实质的一样压得他心一痛，他脸色苍白，冷汗直下，沉重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是一个梦。

　　他抹了一把脸，灯还亮着，看向窗外，黑黢黢的一片，现在应该已经凌晨三四点了。他起身走到厨房给自己泡一杯牛奶，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心生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

　　他端着牛奶靠在厨房的门上紧紧盯着大门口，门开了，男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身上的棉袄似乎还散发着寒气，安静地空气中是他急促的喘息声，男人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林御寒，两人四目相对，竟是都怔楞了片刻。

　　林御寒没有想到的是秦彦会这个时候回来，秦彦没想到的是林御寒会站在那里看着他。

　　等林御寒回神过来，门已经在秦彦身后“砰”的一声关上，而男人离自己只有两步远，他条件反射的把端着的牛奶的右手伸出去，随后就被一个散发着寒气的身体给抱住了。由于对方过来的冲劲，被握着把手的玻璃杯不至于被撞掉，牛奶却还是洒了一些出来，掉到地上。

　　男人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呼气声也准确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林御寒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秦……秦先生，你怎么回来了？”他微微抬着头，艰难的开口，经过梦里的失落和现在的惊喜，他清楚的感受到心里那种极其喜悦和悸动的心情，脸颊因为心跳加速而慢慢起了红晕。

　　秦彦依旧抱着他，闷闷道：“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林御寒愣了愣，他给自己打电话了？想起自己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随手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许是自己睡得太沉没有听见，不由有点想笑。

　　“我睡着了，没听见，秦先生就为这个突然回来一趟？”他柔声解释道。他只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了，心暖暖的。

　　秦彦没有回答，却道：“小寒，新年快乐！”带着些微磁性的声音有点酥。

　　“新年快乐，秦先生。”林御寒说。

　　这个拥抱似乎有点久，林御寒感受到秦彦之前急促的呼吸声已经慢慢平稳下来。

　　秦彦从林御寒肩膀上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柔和的脸庞虽没有笑意，却让人觉得很温暖，他眼底的那抹情绪林御寒看不懂，但是被对方这样看着，他依旧觉得自己快要在那深邃的黑暗中沦陷。

　　秦彦说：“小寒，和我在一起吧。”他眼底的柔情，嘴角的笑意，还有眼底的那份坚决，让林御寒不由得脑子一片白。

　　在一起？什么意思？

　　他没问出来，但是回答他的是秦彦慢慢靠近的脸庞，紧接着唇瓣上贴上来一片柔软，微凉的唇瓣撕磨的感觉竟让他的灵魂都感觉到一阵颤栗。

　　秦彦反复的舔吮着怀中之人的唇瓣，双手在那人背后游离，两人之间的气息在空气里交织缠|绕，不一会儿林御寒就被吻得两腿发软，整个身子都酥|掉了。

　　“好不好？嗯？你还没回答我呢？”长长的吻结束，秦彦的声音很轻，却很撩人，尤其是那个嗯字带着的尾音简直让林御寒背脊都酥|掉了，秦彦抚摸着林御寒的脸庞，亲了亲他那双迷离着的桃花眼，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好……唔……”林御寒轻声回答，猝不及防的吻又落了下来，“秦先生……唔……”气息已经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

　　你情我愿，两人之间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

　　那天晚上秦彦把林御寒压在墙上不停的索|吻，用尽一切技巧，直把林御寒吻得唇瓣红肿，脸色通红，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他的怀里求饶，才肯罢休，弯腰抱起这个一米八的“小男孩”躺倒在床|上，关了灯，两人搂抱着相安无事的安稳睡了一觉。

　　可实际上，两人闭着眼睛，却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