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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人与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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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无人敢入的恶人谷来了一个新人。
这个新人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这个新人占了血咒河的池血居,将原本住在血咒河的恶人给踢了出来。
恶人谷,以强者为尊,发生居所易主的事并不算奇怪,甚至极为平常,但这个只在平安客寨露过一面的女人的举动勾起了所有恶人们的好战欲,却又没人想要第一个去尝试。
在这种情况下,总会有第一个出来吃螃蟹的人,很巧,谢离就是这个抑制不住好奇与好战因子跑出来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腊八一过,飘飘细雪变得厚重,很快就铺满了整个恶人谷。
血咒河常年河水潺潺,清澈的河底铺满血红色的鹅卵石,晃眼看去,如同潺潺血水。即使大雪多日,河水依然通透无冰。
池血居就在血咒河的边上,外表简易破旧的木楼,内在却朴素细致,与恶人谷粗狂的风格完全不像。
谢离一身青衣白袍,怀抱长剑,斜斜的靠在池血居旁的一棵光秃秃的柳树上,非常闲适。
院门“吱吖”一声被人推开,平凡无奇的白色粗布衣裙首先映入他的眼帘,接着是女子如若皎月的面容,半绾的青丝,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从容。
谢离笑,唇角微勾的弧度显得深意,“贫道谢离,敢问姑娘芳名。”
“朱离。”
剔透清晰的两个字,朱离倚门而立,微抬的左手虚握着,仿佛握着不入眼的武器,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
“真是有缘,贫道与姑娘的名中皆带同一字。”谢离在笑,抱在怀中的剑却可以随时出鞘。
“那又如何?”朱离缓缓移步,朝谢离走去,“不知道长光临所谓何事?”
谢离掩在手腕握剑的手下意识紧了,“想上池血居小住一段时日。”
朱离不带任何意味儿的浅笑,微抬的左手顺势一指,“请。”
雪花夹杂着寒风肆虐,吹皱缓缓流动的河面。池血居前被雪覆盖的空地上,朱离与谢离相对而立,肃杀之气瞬间蔓延。
恶人谷最不缺的就是闲人,也不缺凑热闹之人,谢离去池血居挑事儿的事从一开始就被人关注着,直到此刻,好事者们更是聚集在血咒河旁明目张胆的围观。
谢离手中的剑看上去朴实无华,剑出鞘的那一刻却能让人感觉到剑身所带的杀气,绵延不断。
“朱离姑娘不用武器?”
朱离负手而立,微垂的右手虚握,从她手下雪地上形成一圈小型气流,以肉眼可见的,一柄由水汽组成的长剑在她手中出现。
“谢道长,请。”
话音落下,身形如风的二人瞬间交错,空气里蔓延出冷凝与硝烟。
谢离出身华山纯阳一脉,剑法却自成一体,飘逸灵动,易攻易守,凌厉时步步紧逼,防御时毫无破绽,绝不是一个轻易能被人打败的人。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朱离由水汽形成的剑恍若敷骨之蛆,阻碍着谢离的进攻与防守,既不反击,也不防御,仿佛在逗弄对手,享受其间乐趣。
“朱离姑娘的剑法真让人惊讶。”
谢离还有空闲说话,那就证明他并未被逼到死地。他的话音一落下,手中剑势瞬间逆转,剑气蓬发,斩断朱离的水剑。
令人惊讶的是朱离断掉的水剑并未消失,而是灵活如蛇,绕上谢离的剑刃,甚至蔓延到他握剑的手臂。
此时它已不能称之为剑,而是鞭子,一条由水汽形成的水鞭。
“御水化形已是不易,何谈如此灵活变幻攻击。此人内力之深,令人无法衡量。”陶寒亭略带叹意的话声音并不大,却能让围观者们听清。
红裙白纱的米丽古丽妖娆一笑,“难怪那日无人查出伤了鬼刀的暗器,原来是水。”
一滴水没入眼睛,挤爆了眼珠,除了碎成渣的烂肉,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当今武林,有如此功力的人恐怕不出十人,这女娃娃到底什么来头?”肖药儿嗓音破败,虽是疑问,脸上的表情却尽是意味深长与杀戮。
“这种事,当然是交给烟主管了。”米丽古丽瞧一眼河畔微微晃动的柳枝,柔媚的面容仍旧笑靥如花。
围观者在血咒河对岸看戏看得兴趣十足,河这边谢离已经落入下风,或许从他出手开始就已经落了下风。
水利万物而不争,但在朱离手中,水,是凶器,是比任何利器都顺手称心的凶器。
水鞭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子袭向谢离正面,剑光闪过,细小的水珠被他手忙脚乱的打落在地,在雪地里留下无数细小深孔。
“承让了,谢道长。”朱离衣袂飘飘,缓缓落地,依然负手而立。
谢离唇角滑落几丝鲜血,青白两色的道袍由内至外缓慢染上血花,他打算开口,腥甜的血腥气顿时抑制不住往喉头上涌,混合着四肢上的伤口,片刻就将他染成了血人。
谢离“噗”一声支撑不住倒在雪地里,河对岸跃过两个人将他拖走,朱离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望着河对岸道。
“还有人要来吗?”
语调轻缓如水,与她整个弱不禁风的模样分外和谐,如果没有谢离的前车之鉴的话,估计还会有色欲熏心的人跑上去口花花的调戏调戏。
但是想起谢离的下场。
蠢蠢欲动的人老实的放下了色欲,握上了武器,蜂拥而至。
恶人谷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血腥的场面了,算一算,还是当年莫雨进谷时毒血发作血染三生路能与今日相比。
而今日,朱离谈笑屠戮血咒河,是真的将血咒河染得通透,血水遍地。
雪花一层一层覆盖下来,仍旧掩盖不了雪白之间的血流成河。
一将功成万骨枯。
朱离重建魔教杀了多少人呢?
她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恶人谷是不准自相残杀的。
所以只要不伤及性命,缺胳膊少腿这种事做起来也很简单不是吗?
透白的脸颊染上血渍,淡如水的表情却依然如旧,就连清澈通透的眸子里,都没染上丝毫杀气。她就这样淡然而冷漠的,起手血花飞溅,放手残肢断臂。
从头到尾,无波无澜。
终究有人怕了,惧了,逃了。
朱离也不会追,只是毫不在意的,如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到池血居,洗净脸上的血污,换下染血的衣裙。
从头至尾都没加入其中的陶寒亭、肖药儿、米丽古丽仍旧在血咒河对岸,不过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兴味儿变作了并不明显的严肃与认真。
“看来谷中又要热闹一阵了。”米丽古丽低笑着,慢悠悠的转身往平安客寨的方向走去。
陶寒亭唇畔笑意渐浓,似自嘲又似其他,同样转身离去,视线触及不远处山坡上的恶丐、陈和尚与柳公子三人时,笑意渐渐变作冷哼,不急不缓的消失在小道尽头。
在他身后,肖药儿晃着佝偻的身体,神态悠闲犹如散步一般,缓缓走向自己的毒皇院。
雪花渐密,天地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