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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命运的好与坏 ...

  •   我满心不快
      或愉悦
      有两个声音在我眼里叹息
      卜着来生的命运

      礼拜三这天下午,黑尔先生迎来了两位学生。

      桑顿先生本不想如此突兀拜访,毕竟以往总是在礼拜六下午上课的,可是这几日黑尔小姐的身影总是缠绵心中,扰得他办公不得,加上艾伦这上蹿下跳地要去黑尔家,桑顿也就破例了。

      黑尔小姐一如既往坐在壁炉旁的软椅上,手里似乎拿着一叠信封,几张已经拆开的信纸散落在她松绿色的蓬松的裙上,像是大朵的蝴蝶。

      桑顿一眼看出自家的晚宴请帖,薄薄的,银白色的,挤在桌角一边。桑顿记得,就在前天晚上,母亲还一边嘟囔着黑尔小姐的傲慢一边烙上封蜡,他暗自告诫自己,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全都是艾伦的缘故。

      黑尔先生惊讶之余,却很高兴,自己又多了一个学生。在桑顿互相介绍后,黑尔先生又揣度了艾伦几分,忽然问道,“弥尔·艾伦是你的父亲吗?”

      “是呀,您和他认识?”被问话前,艾伦刚冲玛格丽特眨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

      “喔,弥尔是我在剑桥的校友,快有二十多年没见面啦!”黑尔先生一贯平和的语调难得地拔高了几分,“你父亲现在这么样啦?”

      好歹是在长辈面前,艾伦摆出规规矩矩的样子,“托上帝的福,他身体一直健壮着呢,只是一年忙到头。”

      “他可是天生的商人。”黑尔先生略显浑浊的眼中显出几缕遥远的追忆。

      “好啦,闲话谈完啦,今天我们学些什么呀?”黑尔先生拍拍手,戴上圆圆的眼睛,仔细翻索着茶几上基本厚重的书,“噫……维吉尔,怎么样?”

      “那可抱歉啦,黑尔先生。我今天来是想约黑尔小姐出去散散心的。”说完,艾伦半侧着身冲随虞行了一个夸张的绅士礼。

      随虞眼皮一跳,心更是快走了几秒,还真是个不省心的!虽然她也很想跟他谈谈,那日晚宴回来她几乎激动得整夜没睡,可这位穿越同仁也太藐视这里的规矩了吧,也不提前约好一声不吭地就跑到女士家里来约人。

      黑尔先生也没想到艾伦会来这么一句,呆呆立在当场,鼻梁上的眼睛往下溜了溜,乍一看像只憨厚的老浣熊。

      唯独桑顿先生清醒得很,本就沉肃的脸更冷下几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表态,“黑尔先生,黑尔小姐,请你们别太介意,艾伦很擅长开玩笑。”

      艾伦恍若未闻,依旧维持着屈膝礼的姿势,一副随虞不答应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随虞干笑了几声,忽略掉这尴尬的气氛,谨慎开口,“要不,父亲您和桑顿先生也一起出去走走?这大好的天气,阳光像金子一样,风也很暖和……”

      空荡荡的街道上,阴渗渗的风四面刮着,阳光惨淡地照拂着这个灰黑色的城市,随虞无力地跟在父亲和桑顿先生后头,不由怨气丛生,狠狠瞪了身边的人一眼。

      艾伦却没事人一样,长腿迁就着随虞小步迈着,时不时感慨一句,“天气真好啊!”
      一阵寒风掠过,随虞……

      罢工已经开始了,街道上空无一人,不同于以往工人上班时的安静,此时的街道可以说是死寂,没有一点烟火气息,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路上,只听得四人或深或浅的脚步声。

      “已经一个星期了……”是桑顿先生低沉的声音,随虞猜想他在和父亲谈论罢工的问题。

      “你们就这样僵持着吗?”

      “不,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从爱尔兰……”

      随虞听得正认真,胳膊像是被人捅了一下,她转过头,见艾伦正用他水灵灵的蓝眼睛盯着自己。

      “你对罢工的事儿很感兴趣?这就奇怪了,比起罢工,我对你可更感兴趣。”清清脆脆的语调虽很好听,却一点也不避讳前面的两人,随虞很想扶额,她明显看到前面两道背影僵了僵。

      可是对着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笑脸,随虞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你也是来自21世纪?”随虞扯住艾伦的衣袖,很嫌弃地把他往后拉拽,尽量拉开和前面两人的距离。

      艾伦这下不再嬉皮笑脸了,很严肃地点点头,“我十多年前就来了,真的很不可思议,真像上帝开的玩笑——你呢,你来这儿多久了?”

      “我刚来。”随虞踢踢脚下的石子嘟囔着,“真不适应。”

      “这么说,你比我晚来了十多年,你快跟我说说,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不不,你还是别说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了,听了更伤心——不不不,你还是跟我说一说,十年后的机械制造业怎么样了,很发达吧,估计完全自动化了……”

      又一阵阴风吹过,随虞裹紧披风,有些同情地看着兀自念叨的艾伦,“很抱歉,我的专业是中国文学。”

      艾伦忽然停下,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女士,良久,才吐出一句,“中国,那不是很遥远的东方国家吗?你是汉文学家?”

      “不是,我是中国人。”

      四下一片静寂,随虞心下明了,敢情这位穿越同仁还是位国际友人。

      两分钟后。

      “主啊!”艾伦几乎是往后跳一步,随即乐颠颠跑上来,绕着随虞走了一圈,“好可惜!真想看看你原来的样子。”

      “我是美国人。”艾伦伸出手,“正式问候一下吧,玛格丽特。”

      随虞握住他的手,意料之外的粗糙,有厚茧硌着的感觉,一瞬间,随虞想起桑顿先生宽大温厚的手掌,那只能把她的手整个包住的大手,不由地有些恍惚。然而,那瞬间很快,似乎是湮没入沧海桑田中的一秒阳光,快得让人抓不住它的存在。

      “原来是小美呀!”随虞在这瞬间笑靥如花,精致的面容怦然绽开,像是冬日阳光下摇曳生姿的红玫瑰,华美而倨傲。

      桑顿先生回头时就是这一幕,阴沉沉的天幕下,一对男女相视而笑,二人手交叠在一起,说不出的美好和谐,似乎连的凄恻的街道都生动起来。黑尔小姐脸上的笑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盛绽,那笑里有他童年见过的曼切斯特的阳光,阳光下的白蔷薇散出阵阵苦涩的香……

      真相总是在人的眼中湮灭,此刻艾伦脸上的笑是僵着的,这是赤果果的挑衅是不是,小美……他富饶强盛的祖国,被一个落后的东方女人叫成小美……

      艾伦脸拉下来的那一次,随虞看准了甩开他的手,兄弟一样拍拍他的胳膊,“噫~开玩笑的,不管是小美还是天朝,咱们现在不都是腐国的人了!干嘛计较!”

      “腐国?”随虞这招哥俩好的先发制人的架势把艾伦弄糊涂了。

      “就是大英帝国,咱们现在这儿。我们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叫的。”

      “为什么呀?”

      随虞神秘一笑,招招手,艾伦配合地俯下身,随虞一阵咬耳朵嚼碎话,艾伦再看向这个面容娇俏的小女子是,眼色不是一般的复杂。

      随虞却心情大好,双手扣背,拿出北京大爷溜八哥的架势,就差哼着曲儿了,兀自一个向前踱去。

      这一路散步下来,四个人神色各异,除了随虞,其他三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气大好啊!”随虞不由感慨了一句。

      不管怎样,一个下午就这么愉快地晃过去了。随虞连带着晚餐都多吃了几口,对面的黑尔先生却很是心神不宁,几次三番朝自己的女儿瞧过去。

      终于,“玛格丽特,你是不是和艾伦——我是说,你是不是挺欣赏那位小伙子的啊?”

      随虞……这老爹操的当妈的心呐。

      “父亲,您别误会。我就是和那位先生很谈得来,就像您和桑顿先生一样,绝对没有钦慕之情。”

      老浣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什么叫就像他和桑顿先生一样,这话分起来听不错,怎么连起来就奇怪得很呢?

      随虞的裙摆还没踏出书房门,老浣熊又叫住了她,“玛格丽特,你有空带着篮子去拜访下你的工人朋友们,他们这些日子应该过得很辛苦。”

      篮子,原来是让她送食物去啊,随虞恍然,工人的工资是按周发的,一个星期下来,无产阶级早就没有存粮了吧。

      随虞应下来,下了楼去厨房先瞧瞧自家的存粮,准备量力而行。厨房只点了一根蜡烛,随虞摸着黑往角落里的储物柜走去,正摸索间,就听见楼梯上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由松口气,这种事交给狄克逊小菜一碟。

      正要开口,就见一团黑影一阵风一样冲进室内,背着光坐下,呜呜啜泣,那圆滚滚的背经烛光映在墙上,一抖一抖的,很是可怜,像一只失了幼崽的母熊。

      “狄克逊?”

      随虞慢慢走出角落,因怕吓着这位伤心的仆人,轻轻唤道,“狄克逊?”

      那背影一僵,啜泣声戛然而止,却有不间断的打嗝声传来。

      “狄克逊?你还好吗?怎么啦?”

      随虞打心眼里喜欢这位可爱的仆人的,虽然她经常絮絮叨叨,可此时看着一言不发的她,却有些头疼。

      “没事儿,小姐,嗝——”狄克逊一边回答一边拾起围裙擦眼睛,很显然,她不想说出原因。随虞静默一会,刚刚狄克逊是从母亲房间走出来的,难道是受了母亲的训斥?不会的,不可能。那是……

      电光火石间,随虞忽然记起了什么,对了,按故事的发展,这时候应该是母亲快病重却瞒着家里的情节。随虞懊丧不已,穿来的这一个月,自己浑浑噩噩,走东串西,怎么偏偏就忘了这么重要的情节。

      要不是今晚撞见狄克逊偷哭,估计等自己母亲病入膏肓自己还没察觉,一时间心里后怕得紧,连声音都尖锐起来,“狄克逊,你别骗我。是不是母亲病得很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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