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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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夜色暗沉，树影婆娑。
圣斯安特的某个无名角落，一个男人用尽全力奔跑着。
他已然到了极限，手脚已经脱离身体的控制，只是一个劲地在重复奔跑的动作，呼吸声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沉。倏地，他摔了一跤，跌倒在地上。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他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一直追逐男人的黑影悄然停下。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谲。男人颤抖着后退，神色惊恐，眼泪快要飙出来。“放过我，求求你，放了我……”
灰白的眼睛冷漠地锁在男人身上，如同狙击枪的红点宣告着男人的死亡。下一刻，男人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啊——”
叶修睁开眼。
尽管为了不被同族发现身份而封印了血脉力量，但有些东西却不会因此而消失——比如警觉性。
叶修扫视房间的每个角落，在确定没有异样后走向窗边。
现在是夜色最沉的时刻，但天边却隐隐出现一丝血色。妖异的血红融在浓厚的黑色之中，就像是恶魔在吞噬血肉。
叶修皱起眉。
早在帮周泽楷整理文件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有些异样。而现在，那份异样的感觉通过现实被证实。
记号暴动了。
早在留下记号的时候，叶修就知道这么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时至今日来到圣斯安特，他还是被记号之多给吓到。这代表那股势力已经渗透进圣斯安特的每个角落，甚至不少氏族高层都被涉及。
叶修叹气。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预兆。心中有难以启齿的欲望，才会与那样的恶魔交易。那些已经堕入深渊的血族如同蛀虫，啃啮着血族的根基。不管是千年的制度，还是氏族的荣耀，都已岌岌可危。
没办法了，只能清理了。
叶修闭上眼。
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周泽楷、喻文州这样的优秀首领在，他不怕血族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只是人类那边……
算了，让那小子好好做吧。
叶修一点都没有麻烦别人的愧疚心，开始运用感知对记号进行搜索。
而坐在办公室的叶秋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周泽楷是被蝙蝠唤醒的。
每个血族都会以血饲养一只蝙蝠，有人只把它当宠物，也有人用作通讯工具，但不少人还是会选择把蝙蝠作为自己的武器之一，在关键时刻起奇效。
周泽楷沉睡数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伸出手，蝙蝠收起翅膀停在他手心。周泽楷取下蝙蝠口中叼着的信，展开看起来。
是微草首领王杰希的信。信中说，微草一位高层的契约人类失踪，希望各族都留意一下并提高警惕。附上一张人类的照片。
周泽楷只是瞄了眼那照片，随即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叶修房间走去。
他猛地推开门，看到被子里拱起的一个包，瞬间安心下来。
叶修却是被粗鲁的开门声惊醒了。他扶着额头，问：“小周？怎么了？”
周泽楷把信递给叶修。叶修看了信，只是叹息却没有讶异。他抬起头，问：“你跑过来是担心我？”
周泽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蠢。
且不说叶修根本不是人类，他完全可以通过契约感应到叶修的所在，而不是急吼吼地冲过来。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智商掉线了啊……
周泽楷窘了。
这次叶修却没有借机说事，而是严肃起来：“我昨天感觉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他如此落落大方，周泽楷也不好扭捏，一听是正事，更是认真听起来。
“那个人类应该是死了，在自由党地界和人类地界交界的地方。”
交界的地方？周泽楷一愣。在交界的地方，就大有文章可作了。签订血契的人类是不能擅自回人类地界的，出现在交界处的人类，要么是私自出逃的契约人类，要么是误入的无辜人类。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不受保护的人类，自由党有资格对其进行处置。
但问题是，谁知道微草的这个契约人类是真的擅自出逃而被处置，还是被挟持过去然后杀害的呢？
周泽楷皱眉。
叶修却说：“别想太多，这是微草的事情。你告诉他们就行。”
周泽楷点头，问：“那你？”
叶修笑：“怎么？担心啊？”
开始了开始了！
周泽楷看着叶修渐渐凑近的脸，呼吸声越来越慢直到停止。叶修毫不意外地看到眼前的这张俊脸又染上苹果红，而后捶床大笑：“呼吸啊小周，呼吸啊。怎么，要不要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啊？”
周泽楷一手握拳放到嘴边假咳两声，本该气恼的他看着大笑的叶修却不自觉弯了嘴角。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他假装很严肃地在心里说。下一秒又笑自己幼稚。
叶修笑够了，还是认真起来：“不用刻意隐瞒，告诉他们是我说的，让他们来找我。”
周泽楷有些不乐意。
叶修立马改口：“让他们来找我们。”
周泽楷满意地回信。
叶修心底直乐——这养小孩似的感觉，真是太好玩了。
如叶修所料，周泽楷的消息回复没过多久，微草那边就来人了。
微草首领，王杰希。
和周泽楷一样，王杰希也是第四代吸血鬼。在现今的血族内，已是为数不多的老前辈之一。他以沉稳谨慎的性格闻名，在第二次大战中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战后，带领微草氏族壮大，立于五大氏族之列。
王杰希是独自前来，他一进来便把目光落在叶修身上，甚至没有和周泽楷打招呼。
周泽楷也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他们这些氏族首领彼此之间其实很熟悉，和氏族成员间时而还会大动干戈不同，他们是真的对那些“争地盘”、“争名誉”的事毫不在意。
当然，荣誉之战的争夺不算在内。
“他是同类。”半晌，王杰希对周泽楷说，“虽然现在不是。”
周泽楷早就给给自己倒好一杯茶，此时尽职地坐着一名喝茶观众。听到王杰希的话，他点头回应。
叶修唾弃他：“没礼貌。既然知道了还不向我问好。”
“……”王杰希依稀感觉到什么，却不敢确认。于是试探着说：“但你现在又不是。”
叶修痛心疾首：“王大眼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贼的。”
好的，这下确认了。“你是叶秋。”
叶修瞪他：“直呼我姓名？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
王杰希冷静地怼他：“你早就不是王了，我可以直呼你姓名，你也没有办法让我混不下去。”
叶修说：“这么大的口气？小周，打他。”
“……”周泽楷平静地喝着茶，只是在王杰希提到“王”的时候握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王杰希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挑眉：“你这是想借他人之力重新登上王位？”这个“他人”好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叶修说：“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你怎么不去写书呢。”
王杰希对他的话一笑置之：“你是不是没告诉他？”
“干什么，挑拨啊？”叶修把手搭在周泽楷肩上，说，“小周别理他，回头我给你说。”
周泽楷乖巧地点头。
王杰希讶异。这个轮回首领，和他认识的那个轮回首领似乎不是一个人啊？
“时间有限，我直说了。”叶修说，“我对那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王杰希没有正面回答，却问：“你跟他们都说过了？”
“都还没说。”叶修说，“其他人不能用这法子说。”
王杰希了然。蓝雨的两个首领都是第五代的，他们只有“上任血族之王”这个概念，却对真人没有一丝了解，开门见山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霸图与叶秋一向不和，他可能会通过周泽楷去周旋。轮回这里，看周泽楷对叶秋的信任大概完全没问题。至于嘉世……
“你和嘉世……”
叶修答得简单：“我会清理垃圾的。”
王杰希点头表示了解：“什么忙？”
“那个人类的事，最好给我小事化大，大事化到无法收场。”【注1】
王杰希一愣，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他转头去看周泽楷的意思，却见那人还是一副全然信任的样子。
叶修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会看着。”
有你看着才更担心啊。！
这话王杰希却不会说出口。迟疑片刻，他答应了这个忙：“我有预感，一个月之后这里会是另一番景象。”
叶修指了指当初由他亲手布下的防护罩和幻象：“晴天太久了，下下雨吧。”
周泽楷盯着茶杯里蒸腾而上的热气，发呆了好一会儿。
叶修在他身边坐下，难得的有些歉意：“小周。”
周泽楷看着他，眼神清澈明净，却隐隐有一丝受伤。
叶修，叶秋，上任血族之王。
他成为轮回首领的时候上任血族之王已经离位。他对这位曾经登上至高位的王也是一知半解。
没想到现在却用这样的方式了解了。
叶修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做错什么。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最多就是……知情不报而已。这么想着，他还是下意识地开始了解释：“我从来没有想用这个身份去做什么，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周泽楷垂下眼眸，不说话。
“而且……我现在就是你的契约者而已，其他都不重要。”
这句话让周泽楷稍稍有些反应。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叶修，问：“你……要做什么？”
叶修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周泽楷，却听他又问了一句：“危险吗？”
这感觉就好像家里那条狗在自己心上蹭了蹭，那种毛茸茸的温暖感觉霎时间涌至身体每个细胞。
叶修诚实地回答：“危险，但还是要去做。”
周泽楷别扭地转过头。
这小孩……
叶修无奈了，双手把周泽楷的头扭回来，对着自己：“小周，我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避开你，就是想告诉你，我根本不想瞒你。只是这件事牵连太广，还有太多不确定，我没有办法立刻告诉你。”
周泽楷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那一瞬间叶修差点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但周泽楷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叶修。
叶修苦笑。得，乖宝宝不在了，轮回首领的架子都摆出来了。他叹气，只好说：“和第三代有关。”
第三代……上古者？
听到这个名词，周泽楷的眼神起了波澜。
第三代吸血鬼与后面的吸血鬼不同，他们生而为血族，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词在血族已然成为禁忌。而今尘封许久的盒子被打开，里面装着什么无人知晓。
周泽楷是第四代，是接受了第三代的初拥而成为血族。但时间太过久远，他早已不记得初拥自己的那名第三代的音容相貌。可是……
周泽楷突然开始感到浑身一阵发冷。他对叶修无由来的信任，难道是因为……叶修难道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