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半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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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德拉科马尔福是在一阵喧闹的人声中醒过来的，准确的说他是被吵醒的。
首先恢复的是感官，其次手肘部和脚踝的刺痛感潮水般涌来，还有嘴里莫名的药剂的味道，顺着食管一直蔓延到胃里，带着点灼烧的苦涩。
视线逐渐清晰，艰难的活动脖子。吵醒他的罪魁祸首是病房另一个角落里围着站的一圈人，他们惊喜的呼喊，马尔福辨别出其中有赫敏格兰杰哭泣的声音，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伟大的圣人哈利波特醒了。
他艰难的移动肩膀，试图坐起来。在床上度过的三天就像是噩梦，脚踝粉碎性骨折，特莱雅院长决定效仿曾经的某位传奇骗子教师的做法，直接抽空骨头，重新再生。如此便导致深夜的疼痛加重了失眠，凌晨才勉强入睡，却每次都在前来探望对床圣人的吵闹中惊醒。
马尔福有点羡慕这位波特，连续三天高质量的昏睡，梅林知道这是他多么想得到的。
前夜校医院病房仅有这对冤家两人，临床被误施呕吐咒的可怜格兰芬多学生终于停止了症状。被呕吐物酸臭味道折磨了颇久的马尔福终于施咒让鼻子恢复了嗅觉，暗中打算找个机会扣格兰芬多10分。
疼痛和失眠促生的无聊，憔悴的斯莱特林院长想找点事做。
他尽力挪蹭到床边，摔进椅子，接着用漂浮咒决定方向。他先是飘到了墙上一面镜子前，黑眼圈基本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眼睑，嘴角因为缺水干燥轻微皲裂，消瘦导致颧骨略略突出，无法忽视的是杂乱如干草般的发丝。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恶心，他仅停留了几秒，就又控制着椅子飘走。
这次是到了哈利波特的病床前，德拉科马尔福盯着男人紧闭的双眼看了一会，想象着里面被覆盖的碧绿眼珠，缓缓落下椅子，不动了。
目击这家伙坠落的全过程，马尔福心里塞满了惊心动魄的恐惧。他悲哀的发现，一种名为珍视混杂着尊敬和愧疚的情感，早已蔓延至他与救世主哈利波特的关系神经上，仅仅是这个人的名字，就足以造成他情绪上极大的波动。马尔福不知道这种情感从何而起，莫非仅是因为战后裁断上判他无罪产生的感激无以回报？
他马尔福才不是白痴。
哈利波特仍旧沉睡，胸口的起伏显示他呼吸都有些微弱，但稳定而平缓。目光扫视间，男人似乎自五年级后就停止了生长，或许是他的壮举感动了时间，干净的脸上没有任何皱纹倒是还存留零星雀斑，身形仍旧单薄缺少肌肉，马尔福甚至觉得现在在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已经死了，是灵魂拖着躯壳在工作，手臂和脖子近乎透明。
他突然产生用手接触哈利的冲动，实际上他已经这么做了，指尖顺着耳边徘徊到嘴角，斯莱特林的高贵逐渐自我厌恶，他竟然想吻他。
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信息，病房的门开了，一名护士来进行夜查。
马尔福迅速收回手，却来不及重新躺回床上，他端正坐姿，顺便扬起下巴伪装成只是好奇波特情况，前来查看。
“马尔福院长您醒了？请放心，波特院长只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昏迷，检查显示并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倒是您的伤势很严重，特莱雅院长认为您应该多休息，最好是，躺着不动。”护士年纪尚小，但目光犀利，对这位前食死徒完全没有旁人的恐惧，只有对这位不遵从医嘱的先生的不满。
男人很是无奈，只得控制身体飘回床上，小护士见他躺好才转身离去。
哈利床边的吵闹持续了一刻钟才缓缓平息，马尔福透过人群的间隙瞥见哈利波特在晨光中闪着星星的眼睛，觉得心跳停滞了几秒。
每日都能见面，面色红润，总是一脸白痴傻笑，场上追逐的时候也完全没透露出一丝的疲惫，怎么会突然因劳累过度晕倒？马尔福有些怀疑，他不认为哈利会记得那些掩盖疲倦的使外表更加光鲜的咒语。他考虑私下去询问隆巴顿，或者把这波特一起绑去做个系统的检查。魔法界刚刚恢复正轨，救世主如果出问题倒下，就怕立刻又会导致恐慌和混乱。
高傲的斯莱特林不愿意承认，他过于担心，而且变异的守护神也指向，哈利波特已成为他的致命弱点。
不自觉的咳嗽两声，震动胸口还没长好的肋骨，钻心的疼出一身冷汗。那群人的说话声突然停了，接着马尔福看着他们朝自己挪动过来。
没来得及阻止，那群格兰芬多已经把床围了个结实，马尔福只感到床边罗恩韦斯理的肚子顶着自己的肩膀让他很不舒服。
要命的沉默，一群不懂得遮掩情绪的人欲言又止面露尴尬。马尔福觉得可笑，向昔日敌人道谢可不是谁都能立即接受的简单事情。
终于，勇敢的赫敏格兰杰小姐嘴里吐出几个音节，她竟然恭敬的弯腰，“感谢你，马尔福先生，没有你哈利就......”她似乎说不下去了，眼睛里公式般迅速蓄满泪水。
其他人也效仿格兰杰，鞠躬示意。
“没错，虽然之前有过很多隔阂，我也很恨你马尔福。”罗恩韦斯理犹豫着结巴着补充，“但这次的事之后，我感激你，我，我们就是朋友。”
马尔福感受到了来自胃里和肩膀的双重生理不适，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受宠若惊，但韦斯理先生，您的肚子，实在是肥胖到需要考虑进行药物治疗了。”
他满意的看着罗恩的脸迅速涨成了和他稀疏的头发一样的颜色，在交通司司长对着一个残疾病人爆发之前，赫敏格兰杰拖着她的丈夫和众人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两人，马尔福冷静了一会，微微支起身子，他看见对面已经坐起来的哈利波特，在对他笑，眼睛里闪烁着愉悦，背后是窗外灿烂明媚的阳光。
仅仅是这样，他就觉得自己快融化了。他仿佛深夜里生存的蝙蝠，鼓起勇气耗尽生命，接近黎明，第一次遇见光亮。
而哈利就是他的太阳。
莫名的情绪在胸口和脑子里横冲直撞，马尔福眼睛竟开始酸涩。
哈利突然站了起来，斯莱特林没能阻止，他便两步冲到马尔福的床前，毫不犹豫的趴下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你，德拉科，否则我就得再死一次了。”他在他的耳边叹息。
大脑停止思考的马尔福没能了解这话的意思，乱糟糟的黑色发丝扎得他脖子发痒。哈利的体温偏低，但黑袍子却被阳光烤得很暖。他恍惚中在哈利的后背收紧没有骨折的一只手臂，仍旧虚弱的哈利没能支撑住，手肘一软，便彻底跌进了昔日敌人的怀抱。
冲击的疼痛牵动了伤口，马尔福清醒过来，试图推开他。
“不用谢我，波特，没人会放任你去死。”
那家伙却突然磨蹭他的胸口，膝盖也不安分的乱动，向来自持的前贵族在疼痛中竟感受到下腹窜上来的一丝燥热。
“住手，波特！”他近乎粗暴的推开哈利，男人向后踉跄几步，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开个玩笑。”哈利抓了抓脑袋，在应声而来的特莱雅医生的怒吼中，爬回属于自己的床。
一周后马尔福终于被允许回归岗位，只不过肋骨恢复的不是很好，让他时常感觉胸闷。隆巴顿的药物不能和恢复骨骼的药物同用，他再次为失眠苦恼。
深夜他经常去后院的一个不起眼的亭子附近闲逛，秋季的霍格沃茨仍旧生机盎然，夜晚的空气混杂着雨后泥土和树木的味道令马尔福平静。
想起变异的守护神，他意识到这一周都没能查看它的状况，确定四周无人，便施咒让它现行。
高大的牡鹿摇晃着犄角出现，这次蛇尾已经迅速消失不见，他的守护神完全变成了一只该死的鹿。那鹿灵动的双眼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危险，便向主人微微低头欠身，化为光点随风飘散。
马尔福有些绝望。
这让他回想起三年级的期末，同样是失眠，夜晚他偶然来到此地散心，却遇见拿着活点地图披着隐形衣跟踪他的波特。被他当场掀开隐形衣揭穿后，那格兰芬多眼中一瞬间的恐惧和深深的憎恨他至今都无法忘记。
当时那家伙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发现的，马尔福有些怀念，他自嘲般对着某个角落的空气挥舞双手，却意外的碰到了什么东西。
......
隐形衣？
下一秒，空气突然断裂，从隐形衣里翻出来个举着活点地图的格兰芬多院长。
这次换成马尔福被惊吓到了。
只不过他迅速收敛了眼神，恢复冷漠刻薄的表情，“圣人波特这么晚还跟踪本人，有何目的？”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多少，用袍子掩饰好发抖的指尖，马尔福此时能保持平和的声线已经拼尽全力。
“你，我，我只是觉得你最近不对劲，就跟过来看看。”哈利瞪着眼睛，从镜片后面透出惊愕。
“这是个人隐私，格兰芬多不懂得这个词的意义吗？”
马尔福后退几步，伺机逃走。
“只是我没想到，你，你的守护神？”
糟了，太糟糕了，完整的，被看见了。
“我想你是看错了，波特先生，已经不早了，明日还有教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目光躲闪，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扔到舞台上的小丑。
哈利却上前两步，猛地抓住了低着头男人的手。
“得了德拉科，我都看见了，我只是想说，你的鹿比我的要大上几圈。”
马尔福看着男人的笑脸，目光停留在嘴角，试图抽出被紧紧捏着的手，但又不舍得那点热乎乎带着湿气的温度，任凭他握着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