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集录》凉茶小生

5、山神的诅咒（四）

　　为什么！他们要剥去你的双眼，让我再也无法存在在你琥珀色的双瞳中。为什么！他们要割去你的舌头，让我再也无法沉溺于你天使般的歌声中。如今，我只能抱着你，让你的痛苦熊熊燃烧在我的胸膛，烧尽心里，烧透我的灵魂。愚昧迂腐的精灵啊！我诅咒你们！我要撕去你们伪善的面罩，夺取你们神赐的长寿，世世代代，直至灭世灭族！
　　山洞中，一身黑色羽衣的男子怀柔着一具已经没有灵魂的尸体，男子苍白高贵的脸上悲痛、愤怒、绝望，像打着交响曲一样不断扭曲着变得狰狞。尸体还泛着血色，头被男子深深地埋进胸膛，而下半身汗水浸湿了单薄的衣袍，血从两股之间不断流出，一跟极细肉线隐约地从秘处伸出来似乎还在颤动，而另一边则连接这一个啼哭的婴儿。迷惘无知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山洞。
　　这个夜晚的哭声不止于此，怒火燃烧的灵魂怎会就此平息。他要烧尽一切，烧尽那村庄上下，他要将他的诅咒烙刻在他仇人的心头。整个村庄迎合他的诅咒，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叫，那无法熄灭的灵魂怒火灼烧着他们的身体。天空上的黑影手中抱着婴儿，两眼空洞的哼着儿歌，又细语着。
　　儿啊，看看他们，自以为善良高贵的精灵，在死亡和恐惧面前变得多么的丑陋。记住他们的面庞，记住他们对你母亲所做的一切。我将汲取他们的最自豪的寿命作为给你的补偿，下最恶毒的诅咒为你母亲偿命。可是，对不起，儿啊，为父不能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亲手为你母亲报仇雪恨，黄昏的钟声已经敲响，为父要去了，在你无尽的寿命中等着为父回来吧。
　　血色的字迹像活着一样冲进冰川的脑海，化作一幅幅熊熊燃烧的画面，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一瞬间的冲击让冰川昏倒在地。
　　那是遥远已经被所有村人都遗忘的事情，原先的魅精灵也有着同普通精灵一样的长寿。他们是精灵中最喜爱华美的一族。魅精灵少女都有着不同于一般精灵的妩媚容颜，他们又酷爱打扮自己，他们所创的舞蹈比人类那些皇室舞蹈团都要来的妖艳鬼魅，有很多旅人都不远万里找寻而来，就为了一睹魅精灵的风采。不说这些魅精灵少女吸引来了多少心思不正，打着歪念的恶徒，他们都被当时魔力到达超段以上的魅精灵长老们威慑而去。就连一位神祇也被其中一位魅精灵少女打动了心扉。那时的神明已经很稀少了，大多都隐去了踪影。这位神祇也没想到就在他快要离去之际，却爱上了一位魅精灵少女。那是众多舞者中的一位歌姬，虽然没有舞者那么曼妙的身姿，但她歌声却如天籁一般让听者即使闭上眼睛不看那婀娜的舞姿也要多留出一分神去徜徉在那歌海里。神祇心动了，他也行动了，他褪去自己的神光，扮作一位旅人，住进了那位歌者的酒馆。深夜酒席散尽之后，他带着一束白玫瑰，像一个刚刚陷入热恋的少年一样钻进了歌者的卧室。神的表白也是那么的浅显直接，却又是那么的真诚，月光透进屋里与那白玫瑰相映成辉。半跪着男子，英俊的脸庞，即使褪去神光衣着简陋也散发着高贵无比的气质，他在向一位精灵，一位平凡的魅精灵求爱。少女心动了，像中了魔法一样，被那真诚所感动，他们相恋了。可是只有这一夜，神祇无法挤出更多的时间，他必须离去，否则违背神规的他会像堕落天使一样被打入堕落轮回。清晨神祇离去了，带着不舍。魅精灵少女哭着用一首最温情的歌送别了他，少女答应要等他。
　　可是，像来自魔鬼的嘲弄，没过多久，少女被许配给了村长的儿子，一个高傲的魅精灵青年。少女向她的父母求助，说她已经将身心交给了一位心上人，一个神祇。而她的父母却只觉得那是胡话，怎么可能有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谁都没有见过那位神祇。少女怀揣着无奈和焦虑被强行架到了村长家。后来，少女被发现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洁身自好”的精灵们怎么能忍受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发生，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少女被关进了黑屋，不准踏出一步。而那高傲的新郎官怎么会就此罢休，他经常独自一人去折磨少女叫他说出孩子的父亲，而少女只是跪在地上求她放过她跟孩子。最终有一天，新郎喝得很醉，他越想越不对，他来到关押少女的黑屋。残忍得挖去了少女琥珀色的双眼，叫你迷惑勾引男人！又割去少女的手头，叫你对男人甜言蜜语！然后酒醒的新郎发现闯了大祸，连夜偷偷把少女送到了贝贺古特山上的一个山洞藏了起来。第二天谎称少女逃跑了，村长派出很多人去搜索，在新郎的极力掩饰之下，藏匿的山洞逃过了搜捕，最后当做少女逃离了村庄就不了了之了。
　　少女一个人在山洞中，流干了血，无声地呜咽着。她怨恨但她又无助害怕，她恨不得现在就死去，可是想到肚中的胎儿她忍住了。她想跑出去，可是狠毒的新郎用铁链把她锁在了石头上，她永远也攀不上那十几节台阶。她用弱小的魔力抚平了自己的伤口，以石缝水和虫蚁为食，有时候她真的很绝望，就算生下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没有人照看他一样会死去。但她内心总有那么一丝希望，那个人会回来，他叫我答应等他的。
　　神祇回来了，只是周身的神光换成了黑衣，他用自己的神位换来了一位伴侣，他兴高采烈，即使黑色的羽衣也遮不住他兴奋的光彩。然而等待他的只有噩耗。他随着婴儿的啼哭找到了那个山洞，而那位母亲已经耗尽最后的魔力生下婴儿连脐带都还没来得及弄断。悲怒交加之后，神祇烧掉了那饱受折磨的□□，抱着婴儿踏上不归之路。他用神火点燃村庄的每一个角落。虽然没有了神位的加持，他也轻而易举地诛杀了到达大魔导师阶段的村长和四位长老，那个沾有他爱人鲜血的新郎官，被割去双眼和舌头钉在燃烧的木桩上。他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宣读了他的诅咒。魅精灵一族将被剥去他们的长寿，且要将能活到70岁的都供奉到他在贝贺古特山上的神殿中，不得管他们的生死，让他们在他的神座面前忏悔着死去，魅精灵也不得逃出此地，如果在村外年到七十却不回来的，不仅他就连他的家人也都会全身枯萎着死去。不多废话，他双眼空洞的带着婴儿离去了。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扎扎实实烙印在了每一个在场人的身心上。幸存的魅精灵在恐慌中开始重建家园，而旅人都逃离出去，将这里传为灾厄之地，很少再有人踏足。魅精灵发现诅咒很快就灵验了，魅精灵不是精灵中最长寿的，但他们也有着近三千年的寿命。到了两千以后，身体才有老化的迹象，但他们也不会像人类老得那么厉害，当灵魂脱离□□的时候，也只不过人类40到50岁的样貌。但正在建设中的精灵们发现他们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不知犯了什么错，可他们知道神罚并不是假的。有的精灵开始疯狂，有的开始逃跑，身体的枯萎崩坏了他们的灵魂，所有的诅咒的开始应验，天涯海角都无法逃离。最终认命并想要活下去传承的魅精灵们开始背上诅咒艰难得在这块土地上残喘起来。时光飞逝，昔日华丽的有城镇那般热闹的村社，变成了如今稀稀落落的小村庄。祭祀老人也变成了一种古老的习俗。
　　满头大汗的冰川在故事的结尾恢复意识苏醒了过来，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眉宇间总让冰川想起梦里的那个魅精灵少女。不会吧。冰川环顾四周，他已不在那个洞穴而是在另外一个貌似也是洞穴的房间。他差异着，一连串事情在他脑海中连城一条线。眼前这个小男孩莫不是。
　　“醒了？噩梦有够长的吧。”小男孩微笑着，拿着不知哪来的毛巾沾着冰凉的河水伸手就帮冰川拭去脸上的汗滴。
　　冰川现在脑海中是有一连串的草泥马奔腾而过，完全摸不清情况。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小孩不会是梦里那个少女的。可是，年纪有点。不对，他又是神的儿子。但是。哎呀。
　　看着冰川脸上忽明忽暗的表情，小男孩露出了一脸滑稽。他两个水汪汪大大眼睛看着冰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你这样的呢，而且好年轻啊，有七十岁了简直童颜老妖怪啊。”
　　冰川要是在喝水那肯定是一口喷了出来，“什么童颜老妖怪！你说你到底是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
　　“安心啦，我知道你有一堆问题。”小男孩收回眼神，将毛巾放到木盆里搅和着，“大家刚被我带来的时候都这样。不过你只要答应我不乱跑，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当然，我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小男孩把弄干的毛巾递给冰川，抱着水盆出了石室。
　　冰川哪里安得下心，男孩刚走，他便穿上鞋子跟了出去。一出去他就惊呆了，原来这个山洞里大有文章，里面被隔出好多小的石室，石室里都安置有床蜡烛什么的。看样子像个旅馆一样。他经过第四间石室时，发现里面居然有两位老精灵正在谈笑。他还从来没有在村里见过这么老的老人。他又走过几间石室才来到最大的一间大厅，这里还有几个老人正在默默地念叨着什么。再出了大石室，走上一会儿可以看到远处的亮光似乎是洞口，而右手边又多出一打台阶，看着这熟悉的台阶，冰川竟鬼使神差的又走了下去。就是那间他昏倒的石室，血红的大字刻在石板上历历在目。
　　冰川刚想走过去却被小男孩叫住了：“别过去了，除非你又想昏倒再做一次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冰川停下脚，回头想问个明白。
　　“就是你看到的，梦里的都是真的，我就是那个婴儿，那个可怜的女精灵和那个任性妄为的神祇的儿子。我叫魑。”